秦碩是在查閱“蔡建松”的尸檢報告時,他發(fā)現(xiàn)其年齡存有出入,逐展開調(diào)查,通過年齡和體貎特征初步鎖定為殷圣寬,爾后借機取得殷瑞敏的頭發(fā)進行DNA一比對,真相隨即浮出了水面。
當一舉解開這個冒名頂替的謎團之后,秦碩回顧頭再看,魏有源所有的舉動盡乎合情合理。借此一事,秦碩算是領教了魏有源守口如瓶的“魄力”。
隨后,通過對殷圣寬身世的調(diào)查,秦碩又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這個發(fā)現(xiàn)一度讓他興奮不已,但靜下心來之后,他卻心生疑惑。
目前,秦碩還不能確定,殷圣寬的身世秘密到底與他的死有沒有關聯(lián)?而殷圣寬的死與艾耀舟的罹難是否存有關聯(lián)?……所有的一切,還有待于他進一步去挖掘。為此,秦碩只能選擇不動聲色地靜觀默察。
現(xiàn)在,秦碩不想魏有源有絲毫的心理抵觸,為避免出現(xiàn)不必要的尷尬,他旋即問魏有源:“源源,你跟我講講,那個叫莫小年的搏擊教練是怎么回事?”
魏有源清楚,眼前的這位刑偵隊的大隊長可沒有閑情逸致請他來談心閑聊。今天,秦碩肯定有一大堆的問題向他拋出來。
“之前,我也不認識他。”魏有源如實地告訴秦碩,“他一直尾隨我到了天燈弄,當我預感可能遇上麻煩之時,我便引他到弄堂內(nèi)一處偏僻的地方。一開始,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對峙后方知,他不知道從哪兒得知我會太極拳,就想著與我對決。我原本是想與他切磋一下的,但他口出狂言,不僅藐視我們傳統(tǒng)的武術,還揚言要將我打殘。所以,我就教訓了他一下?!?p> “這個教訓很深刻呵。醫(yī)生趕到時,他還躺在地上起不來呢?!?p> “那是因為他緊張。他的頭差一點就磕在鎬頭的尖梢上?!?p> “他還尿了褲子?!?p> 魏有源索然回道:“那是因為他心理素質(zhì)不行?!?p> “這恐怕不單單是心理素質(zhì)的問題吧?”秦碩笑道,“你們彼此實力太過懸殊啦?!?p> 魏有源聽了,莞爾不語。
不待魏有源稍事歇息,秦碩又緊鑼密鼓地問出另一件事情來。
“艾曉雨在唐城茶樓跳樓之前,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一名男子站于陽臺的欄墻之上,引得底下的路人紛紛拍照?!鼻卮T語氣雖為平緩,但目光卻非常犀利地盯住魏有源,“這名男子,你可曾認識?”
魏有源聽得真切,秦碩問的是“可曾認識?”,而并沒有直接指明是他。魏有源心想,這或許是在給自己留一個回話的余地。
因為既然把問題甩到了他魏有源的面前,想必秦碩已經(jīng)從中查出了一些端倪,在問語之前又預先埋下一句帶有證據(jù)傾向的伏筆——“路人紛紛拍照”,所以魏有源立馬領會秦碩的用意。
“對。是我?!?p> 見魏有源供認不諱,秦碩的內(nèi)心激起一絲小興奮,但他仍保持著面不改色心不跳,他不能讓魏有源有所察覺。
在問之前,秦碩也只是停留在一種猜測上。因為在眾多路人的視頻中,他非常模糊地看見高樓上有一個人時而張臂,時而蹲身欲跳。當時的光線較為昏暗,僅能從那個人的身形動作上判斷出是一名男子而已。再者,該男子一直沒有低頭俯視,所以他的臉部輪廓根本就看不清楚。
在上次探望陸元怡之后,秦碩回來整理材料時,突然萌發(fā)了一個推想,那名男子上唐城茶樓不是要自殺,他的一連串貌似自殺的行為,很可能是為艾曉雨的跳樓贏得救援時機。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名男子其實是在保護艾曉雨。由此,他想到了魏有源。
面對魏有源的坦誠供認,秦碩顯得極其平靜。
“你是在保護艾曉雨。對嗎?”
魏有源點了點頭。
“那你為什么不直接上前制止她呢?”
“我不想把自己納入公眾的視野中?!蔽河性慈鐚嵵v述道,“記得去年,我第一次上醫(yī)院查詢‘蔡建松’病歷時,我被陸主任帶到了她的辦公室,她把她女兒也就是艾曉雨的八字給我批過。在事發(fā)之前的路上,我又重新把她的八字排了一遍,發(fā)現(xiàn)她并沒有性命之憂。隨后,我又用梅花易數(shù)起得一副卦象,為文王39卦的水山蹇卦。此卦水在山上,有自山頂而下之意,尤如瀑布一般,因此,我判斷她有高空墜落之險。待我進到茶樓后,發(fā)現(xiàn)她神情沮喪,且一直埋頭撥弄著手機,對自己所處環(huán)境漠不關心。就當時的狀況,她連一個女人最起碼的警覺性都不復存在了。我就順手拿走柜臺上正在充電的手機,來到陽臺上,撥打了一個緊急呼叫電話,也就是110急救電話。”
聽到這兒,秦碩特別確認地問了一聲:“急救電話,是你打出去的?”
因為報警顯示電話號碼所屬人員是肖健,所以警察在值班記錄上登記的報警人員一欄里填寫的是肖健。
“是的?!蔽河性蠢^續(xù)說道,“曉雨跳樓后,我從柜臺上經(jīng)過,瞅見那名服務員早已嚇得魂飛魄散?!?p> “這就難怪,我們同事進去后,現(xiàn)場得以保持原封未動?!鼻卮T稍微緩了緩語氣,便透露道,“我們在艾曉雨的杯中檢測出一種制幻劑?!?p> 說完,秦碩意味深長地看了魏有源一眼,結(jié)果他發(fā)現(xiàn)魏有源對此好像無動于衷。或許是近段時間,秦碩實在是太忙了,他忘記有關“制幻劑”之事,自己先前已經(jīng)在電話里頭告訴過魏有源。
見狀況,秦碩順口又追問了一句:“源源,你知道是誰要加害她們母女兩人嗎?”
魏有源搖頭表示不知道。
面對撲朔迷離的案情,秦碩感覺像是在茫茫大海之中去撈一枚繡花針。
“從殷圣寬的自縊身亡,到艾耀舟的跳樓自殺,再到陸元怡母女的險些遇害。”秦碩目光銳利地看著魏有源,“你有沒有考慮過,這些案件為什么會接二連三地發(fā)生在你的身邊?”
“您是說……它們都與我的身世有關?”
其實,在魏有源的內(nèi)心,他曾有過把這些案件與自己的身世關聯(lián)起來的推想,苦于沒有確鑿的證據(jù)。殷圣寬有探尋他身世的動機,為此遭到不測,但艾耀舟一家人遭難又作何解析?難道是因為陸元怡確認了她與自己生母之間的關系?
這種原本看似毫無關聯(lián)的案情,現(xiàn)如今被秦碩拿到桌面上來,再聯(lián)想起陸元怡曾反復交待他的話,霎那間,魏有源心生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
晚飯的時候,殷瑞敏突然對魏有源說道:“哥,么小悅她今天向我提交了辭職書?!?p> 魏有源抬頭輕松一笑,對殷瑞敏回道:“公司交給你來打理,你用誰與不用誰,問我干嘛?”
“這事,跟你脫不了關系?”
“這跟我有什么關系?”
魏有源不覺有些莫名其妙,他看了林姨一眼。
林姨立馬開口救場:“是呀,么小悅她辭職跟你哥有什么關系?你哥可是從來不干預你公司的事?!?p> “姨,你忘了?!币笕鹈籼嵝训?,“么小悅之所以來我們公司上班,還不是因為她喜歡我哥……”
“敏敏,你瞎說什么呢。”
林姨見魏有源有仗勢挾制殷瑞敏發(fā)言的意思,便持論公允地調(diào)解道:“源源,這一點我和你姨丈兩個人都可以作證。去年回家,她么小悅一路上總喜歡打聽有關你的事情。”
林姨一個眼神,張勝橋附言稱是。
馮媽聽了,也發(fā)表了自己的看法:“這個么小悅,我們都見過。她是我們清源縣城的,人長得也俊俏。要我說,跟你源源也般配。我還真是搞不懂了,源源,你老這么挑肥揀瘦的,可別挑花了眼喲?!?p> “媽,我沒有挑……”
這回輪到殷瑞敏打斷魏有源的講話了:“媽,哥他喜歡曉雨姐姐?!?p> “我管她什么大雨小雨,飄不進院子的都是別人的水?!瘪T媽對魏有源硬聲道,“總之,你要早早地把她給我們帶回來?!?p> 殷瑞敏聳肩一吐舌頭,回道:“今年,怕是夠戧?!?p> 馮媽一聽便反問道:“怎么啦?”
殷瑞敏正欲解析,魏有源又給她使了一個惡顏厲色。馮媽瞅見了,就朝殷瑞敏催問道:“你別看你哥,他吃不了你。有什么事,就擺在桌面上說!”
“哥,對不住啦?!币笕鹈艚器镆恍?,自顧坦言道,“曉雨姐的爸爸正月十五跳樓自殺了。她媽媽也出了車禍,正處昏迷之中?!?p> “難怪,你一天到晚盡往醫(yī)院跑。”馮媽如夢初醒,責備魏有源道,“你去就去唄,有必要瞞著我們嗎?!”
魏有源見事情敗露,只好順水推舟地回道:“我不是怕你們擔心嘛?!?p> “源源呀,有些事情說開了也沒什么的。”林姨一旁墊言說,“你不說清楚,我們反倒更擔心!”
殷瑞敏一撇嘴,附和道:“就是!”
“這要是在舊社會,這姑娘得在家守孝三年?!瘪T媽憂心重重地說道,“再說,她的家運這么差,還是少招惹她為好?!?p> “媽,您忘了我是干什么的?”魏有源見馮媽情緒低落,便勸導說,“我看過她的八字,您就放寬心吧。我知道接下來要怎么做?!?p> 林姨瞅見魏有源正要抬手自擰耳垂時,就立馬問道:“么小悅辭職的理由是什么?”
魏有源下意識地收住了手,眼睛直盯著殷瑞敏。
殷瑞敏反應過來,趕緊回道:“她說是去幫舅舅的忙,打理一家電影院?!?p> 魏有源一聽電影院,就隨口問道:“是華瑞影視城嗎?”
“那我倒沒有問得這么詳細?!币笕鹈粽f完這句話后,瞬間想起來一些事情,即刻補充道,“好像是你說的這么一家影視城。去年,她請我去看了一場電影,在入座后,她曾附耳提過一句,說是這家影視城是她舅舅開的。當時,我也不怎么相信,就還回了她一句,‘那你買哪門子的票?’,她就說,自己不常來看電影,為這幾塊錢去找舅舅,不值當。我記得,這家影視城也帶有一個‘瑞’字,所以應該是你說的這家。哥,你對這家影視城很熟嗎?”
“不熟?!蔽河性捶笱芰艘痪洌拔衣犎苏f過,這家影視城搞得還蠻不錯的?!?p> 林姨聽了,就接上問道:“怎么?你是有往影視娛樂方面投資的想法嗎?”
魏有源怕林姨誤會自己的意思,連忙搖著頭,他可不想讓林姨太過耗神費力,就巽食集團目前的經(jīng)營范圍與規(guī)模就夠她操勞了。
最后,魏有源建議殷瑞敏去財經(jīng)學院招收一名應屆畢業(yè)生,來填補么小悅離職后的空缺。
……
在佳都市一處別院的曲廊邊,一名中年男子端坐著輪椅,膝部蓋著一張毛毯,時不時地向面前的魚池拋出一些魚食,觀看著魚兒搶食的歡騰景象。
而站在這名中年男子身后的一名男子,年紀稍小一些,他是金庚集團派任金拓集團董事長的解正陽,近期佳都市的各大報紙競相刊登著他的頭像。
此時,解正陽沉默不語。
再看這名中年人的頭發(fā)有些花白,臉上泛出一些病容。他拋過幾把魚食后,譏笑道:“別看這些魚兒平日里悠閑自在,一旦遇見食物,個個吃相都很難看,就跟餓鬼投胎似的?!?p> “少東家。”解正陽一臉難堪地回道,“您還是去跟費總說說,我不想掛什么董事長一職啦?!?p> “別呀?!敝心昴腥祟^也不回,自顧觀看著池塘說道,“云祥念你服侍我多年的份上給你謀個職位,你要再不領情,那可就說不過去啦?!?p> “可我什么都不懂。”
“哪有一生下來就是董事長的?!”
“可我覺得自己不是這塊料?!?p> “唉——,那你可要多向云祥學習啦。”中年男子故作感慨地長嘆道,“這以后,金庚集團就得靠你們撐起來的。我呀,充其量不過是一個殘廢的人。”
“少東家,我……”
解正陽正要說下去,中年男子卻突然抬起手掌制止住。
“云祥的那點小心思,我懂。你以后要學會聽其自然,他的知遇之恩,你可要放在心上。”中年男子用手指了指胸口,隨后又嗤笑道,“這些年來,全憑他打理集團的事務,也算兢兢業(yè)業(yè)可圈可點。但自從云嵐去逝后,他對我是心存芥蒂,好像我虧欠了他似的。我這一輩子虧欠別人太多,不單單只有他的妹妹一人?!?p> 中年男子稍作停頓,將手中的魚食悉數(shù)拋入魚池,撣手說道:“我知道,他妹妹一走,他將庚寅視如已出。也正因如此,我擔心他會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來。這時候,我希望你能保持一顆清醒的頭腦,不求你能廣行善舉濟人利物,但絕不可私心妄念于香餌之下?!?p> 解正陽一點頭:“是。”
中年男子回頭瞥了解正陽一眼,問道:“你說說,那串‘三錢八字珠’怎么會落在艾耀舟女兒艾曉雨的手上呢?”
“……應該是,魏有源送給她的吧?!苯庹柹宰骰叵牒螅f道,“顧景東親手將它送到清源觀林永和真人的手上,但是后來,他無意間發(fā)現(xiàn)艾耀舟女兒的手上也有一條與它一模一樣的手串,大為吃驚。為這件事,他還特意問過我,我只能回答他說‘不知道’?!?p> “這世間不會有第二條這樣的手串。它是我父親為我定做的,上面還刻有我的名字?!敝心昴凶游⑽⒁恍?,又催問道:“他們彼此很熟嗎?”
“不清楚?!苯庹栒f道,“但看得出,魏有源喜歡她?!?p> 中年男子感喟道:“但愿天遂人愿吧?!?p> “魏有源自己不僅會批八字,而且還會看相,所以他們兩個人的八字應該是相合的。”解正陽分析道,“艾家遭此突變,估計艾曉雨短時間內(nèi)無心考慮個人的終身大事?!?p> “陸元怡還沒醒嗎?”
“已經(jīng)醒過來啦?!?p> 中年男子輕手將自己所坐的輪椅撥轉(zhuǎn)了一個方向,慨嘆道:“這喪偶之痛,讓人哀痛欲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