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還未亮，大霧四起掩蓋了前路，濃厚的像是能壓的人無法喘息。
卻有一條長龍臥在林間小路，踏踏踏，林雀被驚起四飛，萬籟俱寂的山林被打破。
細細看去，哪里是什么長龍，是一只大軍，一只疾走的大軍。王西落等人一早就出發(fā)了，此時的他不在大部隊中。
他被安排到了斥候?qū)⒌奈恢?，他帶著一千的斥候大隊先去甌陳關(guān)周邊調(diào)查。還有一千斥候在李德手下待著。
一行人先是來到了南亭，一眼望去，古城立群山。南亭的城墻和白玉京的截然不同，如果說白玉京是無比的大氣與偉岸，那么南亭就只能用肅殺來形容。
血跡沁入墻頭，是一種暗暗的紅黑色。簡直難以想象，究竟要死掉多少人，才難染紅一面墻。要知道，這可不是灑了一層血。這是在雨水沖刷后，依舊留在墻體里的血跡。
刷，墻頭上兀然出現(xiàn)一行拉滿了弓的士卒，其中一個盔甲破損，一臉橫肉的將士，朝著王西落大喊：“近墻體五十步者，殺無赦！”他身后的士兵并沒有發(fā)話，只是冷冷地看著城下的隊伍。拉弓弦的手因為用力而泛白，毫無疑問，只要敢跨過五十步的檻，會毫不猶豫松手射箭。
王西落擺手，“停！”斥候隊伍停了下來。
王西落高舉一塊玉令，“大軍將到，奉越王令，鎮(zhèn)守南亭?！闭f罷，將玉令甩了上去，夾雜著內(nèi)息的玉令伴隨著破空聲飛了過去。
接過玉令，細細一看，上面由朱砂灌注著一個越字。在仔細辨別真?zhèn)魏?，城頭將揮了揮手：“開門！”
士卒門放下了弓弦，也是喘了口氣，雖說這戰(zhàn)事不斷，但是誰又會想多一場戰(zhàn)事呢？又不是吃飯喝酒，每一次敵軍來犯，死的不單單是對面的人，也是自己人，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輪到自己。
城門打開了，一行人先進了城。城內(nèi)百姓不多，和白玉京一比，更是顯得破舊。
不過也是正常，誰會喜歡生活在一個戰(zhàn)亂的城市呢？
城樓上的將領(lǐng)走了過來，抱拳，“在下南亭守將吳凌?！蓖跷髀湟脖疽?，“在下斥候?qū)⑼跷髀?，先來此地，大軍隨后就到?！?p> “各位都先準(zhǔn)備整修一下吧，這一路過來辛苦了?！?p> “不，尚有任務(wù)在身，全體原地整修！”王西落先是讓斥候們整修，然后看向吳凌。“吳將軍，我需要知道所有最近和甌陳關(guān)有關(guān)的消息?！眳橇桀H有深意地看了看眼前的年輕人，“且同我來。”
兩人邊走邊聊，“甌陳關(guān)守將是陳武，一個用兵以詐出門的將領(lǐng)。近來，大仗沒有，摩擦不斷，兩地不斷交戰(zhàn)?！?p> “本來我們也算是相安無事，誰也不想打仗，現(xiàn)在人越殺越多，死的人都可以堆滿甌江了。一次比一次打的兇狠，你看我這盔甲”，說著吳凌面相王西落。
他的盔甲上三五個被箭射出的洞，白色的劃痕更是不少，這些劃痕不是刀劍造成的，而是流矢彈開后留下的。
每一副盔甲都是耗資無數(shù)的，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破損的。左肩上的護肩上有個很深的刀痕，如果不是這幅盔甲，想必已經(jīng)失去了左臂。
王西落皺眉，“形式已經(jīng)這么嚴(yán)峻了嗎？還有什么消息嗎？”
“其他并無消息?！蓖跷髀渫瑓橇鑳扇俗咴诔菈ι?，陽光將兩人的影子拉長。這一路走在城墻上，王西落也看到了不少，甌江在陽光下一閃一閃，江底撒滿了金色。
偶爾能看到遠處有三四人小隊騎著馬跑過。
踏踏踏，背后傳來了連綿不斷的腳步聲。轉(zhuǎn)頭看去，黑底金字旗上寫著越字。
黑壓壓的人馬在后面，青山似乎要被踏破。
“奉王令，鎮(zhèn)守南亭?！睘槭椎睦铗斢乱荒樏C穆，長袍被風(fēng)卷起?！伴_城門！”
吱嘎，五米高的城門打開，跑出來兩隊人馬相迎，馬蹄踏著黃泥，激起層層土。
“守將吳凌何在！”
王西落身旁的吳凌，快步下樓“末將在?！?p> “武定侯李驍勇接管南亭一切事物，吳凌暫任職軍中謀士?！?p> “末將領(lǐng)旨?！?p> 李驍勇看著吳凌，大步往他走去。“你和我說說這邊的情況?！?p> 只是這些和王西落都沒有什么關(guān)系了，大軍到了，他也該出發(fā)了。比起聽他人口述，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斷。
他下了城墻，“全體整修結(jié)束，準(zhǔn)備出發(fā)?！笨缟砩像R，等所有人上馬后，一行人出了南亭。
“所有人，五人為一隊，就是你們平時的斥候小隊成員?？焖俜株?！”
在一片塵土飛揚中，向甌城關(guān)出發(fā)。一行人走在大道上，他們并沒有直接去甌陳關(guān)，那確實太過危險了。所有人分散開來，一部分人跟著王西落去了河畔，一部分人則在周圍游蕩，說是游蕩，但是實際上是在看對方的路線，車轍等等這些東西很難隱藏。
此時的王西落臉上帶上了兇面，所有的斥候都有這個，所以也被人叫做斥候面。是一種仿獸的兇面，同時也是身份的象征，副將面具上是陵牙，四個虎齒和云紋刻在兇面上。
一路無言，王西落耳畔只有馬蹄聲風(fēng)聲，鼻尖嗅到塵土與草的味道，甌江江畔美不勝收。只是這一趟他不是來賞景的，是為了殺人而來。
昨天晚上，王西落被劃到李德手下后，李德就給他了斥候?qū)⑦@個官職。這個身份可不是一個閑職，還記得昨天晚上李德和他說的話，“為帥者，在后方運籌帷幄，需要將領(lǐng)在前廝殺，每一位軍帥都是從尸山骨海中殺出來的，我很看好你，只是現(xiàn)在的你還不夠格，明天你率領(lǐng)一千斥候，去甌陳關(guān)附近?！?p> 王西落咽了口口水，“我的任務(wù)只有兩個，探查清楚糧道和輸水道，還有就是殺人！”兇面下他的眼角逐漸變得冰冷，“這是戰(zhàn)爭，不是我死，就是他們死。”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熱熱的，一股熱流從自己的四肢百骸凝聚回心臟，他的心臟跳動的很快，鼻子也愈發(fā)靈敏，感覺五感一下子清明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