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爺?shù)耐?,就是甲午年的時候,在朝鮮戰(zhàn)場上被東瀛人打了一槍,當時也沒辦法救治,最后只能選擇鋸掉。
所以對于在上海的屠了一賭坊的東瀛人的王滿虎,山爺現(xiàn)在很欣賞。
王滿虎不知道山爺這次愿意再度出山,和這件事情有沒有關系,但山爺對他有些另眼相看則是很容易感受到的。
只是這種另眼相看的滋味不是就么好受就是了。
比如,其他兄弟練習舉槍的時候,只要平端著槍堅持一個小時就可以了,但王滿虎的槍上卻被要求懸掛了一個十來斤重的秤砣。
又比如,別人的槍靶一開始是在三十米外得,而他的槍靶則直接放在了六十米外。
再比如,青龍隊其他隊員一天只要練習五六個小時,而王滿虎一大早天還沒亮就會被山爺叫去,直到深夜才會被放回家。
饒是以王滿虎如今的體力,也被山爺折騰地欲仙欲死。
不過好在這種苦日子沒持續(xù)太久的時間。
十來天后,王滿虎站在操場上,拿著一把德國產(chǎn)二十響自來得手槍,很花哨地將手槍滴溜溜在手中旋轉(zhuǎn)了幾圈,然后抬手迅速扣動扳機。
連續(xù)十聲槍響,一百米外,十個擺成一排的玻璃瓶應聲碎裂。
王滿虎調(diào)轉(zhuǎn)槍口,吹了吹槍口的青煙,然后得意地看了眼一旁的山爺和刀爺。
山爺和刀爺對視了一眼。
練了十來天時間,青龍隊的其他成員,基本都還只能保證三十米之內(nèi)不脫靶,而這小子已經(jīng)能做到手槍百米之內(nèi),步槍五百米內(nèi)彈無虛發(fā)了。
M的,這小子還真是個天才。
他們自然不知道,現(xiàn)在的王滿虎,目力已經(jīng)夸張到一公里外藏在葉片下的知了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再加上恐怖無比的臂力,槍械的后坐力對他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所以雖然王滿虎以前連槍都沒摸過,但短短十天來時間就成為了一個神槍手。
說起來,這段時間王滿虎的身體,依然每天都在悄然發(fā)生著改變,目力的增長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的力量,比起當初撞斷那棵老槐樹的時候,強大了一倍都還不止。
“阿海倒真是收了一個好徒弟啊!”
山爺苦笑著對刀爺說了一句,接著朝王滿虎揮了會揮手道:
“滾吧,別在這里浪費子彈了!”
王滿虎長長舒了一口氣,終于解脫了,話說回來,從上?;貋磉@么久,天天被抓在這操場上練槍,連自己管的那三條街都還沒去轉(zhuǎn)過呢,在這里枯燥的反復練射擊,哪有在自己地盤上作威作福來的舒心,不行,現(xiàn)在就得去春香樓喝一頓,再摟個小娘皮放松放松。
只是在他轉(zhuǎn)頭就想溜的時候,刀爺卻再次喊住了他。
“晚上不準亂跑,明天早上早點來堂口里,山爺幫你跟秦當家的打過招呼了,這次堂口的議事會,讓你小子也在邊上聽一下。”
參加堂口的議事會?
王滿虎被刀爺?shù)脑捇A艘惶?p> 他知道議事會是什么,只是平常一兩個月才舉行的議事會,不是只有四大金剛這樣的大把子,以及少數(shù)幾個堂口里的資歷足夠老的老大才能參加的么,而且商討的都是幫中的大事,像他這種小把子,根本沒資格參加。
“小子你還楞著干什么,還不趕緊謝謝山爺。”
刀爺?shù)闪怂谎邸?p> “不用謝我,是你小子自己爭氣,我看也該讓你參與一下幫中的大事了。”
山爺擺了擺手笑著說道。
王滿虎聞言心頭一跳,看這樣子,莫非……自己快要當大把子了?
他的心中頓時灼熱起來。
……
第二天上午,大華當鋪三樓議事廳內(nèi),舵把子秦花晴,四大金剛俞永山,區(qū)一刀,樓皋天,劉昆,外加五六名資歷最深的老大,濟濟一堂。
該到的人都已經(jīng)到了,除了王滿虎之外。
秦花晴略帶不滿地看了刀爺一眼。
刀爺尷尬地笑了一下,心中開始狂罵王滿虎,這臭小子別是昨天晚上又溜出去喝花酒了吧,今天這么重要的事情都會遲到。
“我們開始吧……”
秦花晴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
今天的這次議事,對于興武堂來說確實很重要。
自從前些日子,掃清了徐立雄的勢力之后,松江城的地下世界的秩序就全部由他們興武堂說了算了,其實不僅僅是地下世界,如今在松江城,他們興武堂發(fā)的話,甚至比縣政府都好使一些。
現(xiàn)在的興武堂,稱得上是人多勢眾,兵強馬壯,再加上上海的軍火也運回來了,秦花晴覺得是時候?qū)⑴d武堂的實力擴張出松江了。
秦花晴選擇的目標是昆山,鎮(zhèn)江兩縣,兩年李福海死的時候,這兩個地方的道上大佬紛紛跑來松江想占便宜,然后被秦花晴砍死在碼頭上,此后那兩個地方道上也沒再出過什么強人,只有一些不成氣候的小勢力,現(xiàn)在正好去占了那些地盤。
另外還有一件事,就是松江首富,大藥材商鄭百松請托他們辦一件事,那件事情秦花晴還有些猶豫,所以要問問大家的意見。
……
其實這一天早上,王滿虎很早就起來出了家門,看看天色還早,他就先跑到陳記粥鋪去吃了個早飯。
而在陳記粥鋪里,他遇見了一個很奇怪的客人。
那個人長得很高,很瘦,從后面看去就像是一根竹竿般杵在凳子上,頭發(fā)束成一個道士那樣的髻,容貌很普通,可又透著一股說不上來的奇怪。
因為你很難看出他的年齡,眉眼間的神情看去這個人的年紀應該很大了,可偏偏肌膚卻比少年人還緊密細滑,而且異常地蒼白,仿佛終年不見天日一般。
他穿的衣服也很奇怪,是一件應該手工縫制的麻袍,樣式就像是舞臺上唱戲的人穿的那種古服,現(xiàn)在已經(jīng)幾乎沒人會這樣穿了。
然而這些都不是這個人最奇怪的地方,最讓人覺得古怪的是這個人吃飯時的神情。
非常非常非常地認真很專注。
就算陳阿福的那個小妾給他端菜時,這人的視線也沒離開過他眼前的那碗雞絲粥。
陳阿福的這個小妾,雖然稱不上國色天香,但也算是長得柔媚可喜,肌膚白嫩細滑,特別是在給人俯身端菜時,胸前那對……此處省略六字……讓人流連忘返,如今已經(jīng)成了松江城名氣頗大的一處風景,很多人為了看一眼這道風景,特意早上會跑來陳記粥鋪吃個早點。
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就算心中沒有邪念,面對這樣的風景時,難免會看上幾眼。
然而這個人沒有,他瞟都沒瞟陳阿福德小妾一眼,只是珍惜而又滿足地一口一口吃著粥,仿佛從來沒有吃過這么美味的食物一般。
這樣的一個人,自然看上去會讓人覺得很古怪。
不過王滿虎看了那人幾眼后就沒放在心上,他今天要第一次參加堂口的議事會,心情正興奮激動著呢,匆匆吃完了一大碗雞絲粥,還有兩屜大肉包之后,抹了抹嘴就準備去堂口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弟匆匆跑來找到了他,說是秀水街那邊有家青樓,有幾個外地人昨夜嫖了姑娘早上離開時卻不想付錢,此時正鬧著呢。
王滿虎想了一下,決定還是將這件事先去處理掉,畢竟興武堂的牌子可不能砸了,而且為了這種事的話,就算自己遲到了,師娘和刀爺應該不會怪自己的。
而就在他走出粥鋪的時候,那個古怪的客人似乎也吃好了,站起身來向陳阿福問了一句話,好像是在問路,已經(jīng)走遠的王滿虎隱約聽到的是。
“……大華當鋪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