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一個先天武者,蘇家說闖就闖了,有膽識啊。”
抖落衣服上的木屑,嬴紀(jì)這才打量了眼李酋,旋即沖田言道:“阿言,你覺得呢?”
田言淡淡吐出兩個字:“白家?!?p> 嬴紀(jì)稍一思索也就大致明白過來,李酋一個先天武者敢直接闖入蘇家,定然是知道孫尚的確切位置,可是即便在蘇家,知道這個的也只有嬴紀(jì)自己培養(yǎng)的幾個人,除非有讓他們絕對無法拒絕的利益,否則他們是輕易不會出賣嬴紀(jì)的。
除此之外,這件事就只有前兩日來蘇家做客的白云東知曉,那時候兩人路過那處院子,見院門緊閉,氛圍古怪,白云東就提了那么一嘴,嬴紀(jì)當(dāng)時也沒在意,就嗯了一聲,如今回想,當(dāng)時白云東似乎是有些刻意了。
邀月稍稍有些不爽,她原本也該想到這處古怪的,方才卻只顧著問孫尚身世上的事了。
這倒也不怪她,就連嬴紀(jì)聽到的版本也是孫家對孫尚恩重如山,忽然又成了仇家,不好奇才是怪事。
不過聽到這個消息,嬴紀(jì)對孫尚忽然放心了許多,之前與田言一起商討出來的一系列“洗腦”手段,倒是可以不那么麻煩了。
李酋聽到白家二字時,臉色立刻起了一陣細(xì)微變化,然而只持續(xù)一瞬,變化又極其微小,在場幾乎沒人察覺,除了擁有秋水明眸的田言。
田言心中更加篤定,可還沒等她進(jìn)一步逼問,邀月就已經(jīng)揮手折斷了李酋的一條胳膊,冷冷道:“還隱瞞了什么,全都說出來,你不會有第三次機(jī)會?!?p> 這下李酋終于什么都招了,再不敢隱瞞絲毫。
原來李酋只是打聽到孫家的變故或許與常平府的蘇白兩家有關(guān)聯(lián),救女心切的他便直接潛入白家,但很快就被發(fā)現(xiàn),出乎意料的是,問清李酋來歷后,白風(fēng)鶴非但沒有殺他,反而招呼白云東去蘇家探查探查消息,白云東覺得這也算行俠仗義的好事兒,也就答應(yīng)了。
當(dāng)然,不是沒有條件的,白風(fēng)鶴的本意是李酋與孫尚相見后,并不帶走孫尚,而是讓孫尚成為他白家的人,為他白風(fēng)鶴做事,這樣一來,李酋的榮華富貴也會得到保障,然而李酋見了女兒后,只想帶女兒逃得遠(yuǎn)遠(yuǎn)的,白風(fēng)鶴那些狗屁富貴都被他拋到了腦后。
“原來如此?!辟o(jì)點了點頭,朝門外招呼一聲,張麻立刻麻溜進(jìn)來,問少爺有何吩咐。
嬴紀(jì)朝因疼痛而不斷冒汗的李酋瞥了一眼,道:“帶他去藥房看看胳膊,然后帶回孫尚的院子里?!?p> 接著他有對李酋說道:“李老兄,既然壽數(shù)本就無多,往后就安心待在蘇家養(yǎng)老吧,讓你跟你女兒白吃白住還不收銀子,多好的事兒,是吧?”
李酋苦著臉,他本以為常平府不會有比白家更兇險的地方了,可跟蘇家比起來,白家算個屁??!他娘的煉神三境的神仙!整個陵州能不能找出第二個還不一定呢!
李酋已經(jīng)什么都不敢多想了,蘇家人說什么就是什么吧,在邀月面前,他實在生不出絲毫反抗的心思。
等張麻把李酋帶下去,嬴紀(jì)才無奈道:“白家其他人作死不奇怪,白風(fēng)鶴居然也不老實,還妄圖往蘇家按釘子,這我真是沒想到啊。阿言,是不是上次我在孫家說錯什么話了,讓白風(fēng)鶴覺得自己又行了?”
田言無奈道:“公子……”
嬴紀(jì)這才想起來孫家那次田言并不在場,還險些被蘇竹那混小子輕薄。
說起蘇竹不得不想到二夫人,嬴紀(jì)這些天特地給老吳放了假,估計他正享受著天倫之樂呢。畢竟一個是大夫人的通房丫鬟,一個是高高在上的二夫人,無論哪一個,兩三月前都還與他是云泥之別,而今天地顛倒,那就滿是只能意會不可言傳的妙了。
嬴紀(jì)心里禁不住罵罵咧咧,他又何嘗不想給相依為命二十多年的小兄弟解解饞?可是武俠小說里不都有童子身習(xí)武才最好的設(shè)定嘛?嬴紀(jì)又不好意思問別人這說法是真是假,只好境界達(dá)到前先忍著了。
越想越不爽,恰巧邀月打了個哈欠,問要不要把白家給解決了,嬴紀(jì)想了想,覺得還不到那個地步,不過敲打總是要的。念及此處,嬴紀(jì)便道:“阿言,給陳姨說一聲,不用做咱們的飯菜了,今兒中午白風(fēng)鶴請客,咱們?nèi)ゲ漕D好的……四無,回來回來,別天天修你那指甲了,走走走,吃飯去!”
……
李酋一臉懵逼的被帶去接骨,完事后又一臉懵逼的回到關(guān)孫尚的那戶小院。人如其名的張麻咧嘴一笑,砰一聲把大門給關(guān)上。
見爹爹安全回來,孫尚也松了口氣,然而下一刻她又看到李酋被夾板固定著的胳膊。
“爹,你這是?”
孫尚著急地跑了過來,她已經(jīng)許多年沒有如此慌亂了,哪怕是孫家那日驚天事變,滿院血腥。
“爹不礙事……”李酋用還能動的那條胳膊擺了擺手,嘆息道:“襄兒,爹爹沒用啊,不能帶你離開這兒……”
孫尚輕輕搖頭,沉默下去。
看來爹還不知道三尸腦神丹的事情,嬴紀(jì)公子也沒有告訴他。
孫尚忽的黯然幾分,她心思玲瓏,立刻想到恐怕是爹中毒已深,壽數(shù)無多,嬴紀(jì)才不點破,讓爹爹能夠不太過牽掛自己,放心離去的。
孫尚咬了咬嘴唇,問道:“爹,你的身子?”
李酋頓了頓,似乎不愿多提這件事,擺了擺手道:“老樣子……這次是真沒幾日活頭了……”
李酋所中之毒,其實早在兩年前就快不行了,或許吉人自有天相,讓他硬生生撐過兩年,可閻王爺就算一時把他忘了,也不會一直想不起來的。
李酋道:“閨女,蘇家這個少爺是個什么身份?蘇家怎么……怎么有煉神三境的神仙???”
孫尚有些尷尬,只能搖了搖頭,她對蘇家也沒什么了解,雖然孫家變故后就被帶來蘇家,卻一直被關(guān)在這院子里,期間那個叫嬴紀(jì)的少年也從沒過來看過一眼,這讓孫尚心中也很奇怪,擔(dān)憂起是不是把她給忘了。只是不管怎樣,孫尚都覺得那名未必有自己大的少年,絕不是什么易與之輩,最好還是與他保持著距離為好。
孫尚小時候也是天天逃亡,見慣了斷肢殘骸,血跡傷痕,可那日在孫家的經(jīng)歷,偶爾還是會讓她做起噩夢。
驅(qū)庶殺嫡,好多人且不說能不能當(dāng)場就過去心理這一關(guān)吧,就算當(dāng)時上了頭,事后冷靜下來,又有幾人不會對此心生厭惡,甚至于懷疑自己禽獸不如呢?
孫尚不知,李酋也就沒有多問,他坐了下來,有些憂愁的嘆了口氣。
……
……
距離嬴紀(jì)知曉自己的身世后,已經(jīng)過去一旬光陰,八月過后天氣明顯轉(zhuǎn)涼,范夫人冷了很多年的心,最近卻有所回溫。
師傅已經(jīng)有了回信,說已經(jīng)開始著手安排相關(guān)事宜了,以往總是對她冷冷淡淡的師傅,破天荒在信里寫了好多話,比之前十六年加起來還多,雖然大多都是些不得不寫的正事,但范夫人還是覺得自己的人生終于看到了點兒光亮。
除了許多叮囑的事外,師傅在信中破天荒開了個玩笑,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和寧王爺這兩天可是鬧得雞犬不寧,老人家請出許多年不曾碰過的雞毛撣子,從深宮追殺寧王爺一直到宮門外,成了近來京城最為人津津樂道的笑話,人們不明所以,還以為“滿腹經(jīng)綸”的寧王爺又做出什么荒唐事惹老人家生氣了。
這天深宮里頭,著一湘墨色鑲金宮袍,扎作一團(tuán)的發(fā)髻上別著一只樸質(zhì)鳳簪的小姑娘赤著腳,輕輕拍打著手中的雞毛撣,神色老成,聲音卻稚嫩。
閑雜人等都被她趕出殿外,她踱著步,個頭兒雖小,卻能居高臨下地看著一旁的胖子,因為胖子跪著,還是抱著頭把身子蜷起來那種。
小姑娘撇了撇嘴,氣呼呼道:“老六,你出息啊,在外面有了個那么大的兒子都不知道,還天天抱怨找不到好媳婦,你年輕那會兒自己干了啥心里沒點兒數(shù)?老身現(xiàn)在給你找十個媳婦,你能懷上一個嗎??。??”
與小姑娘一對比,身形如同小山的寧王爺嬴未一聲不吭,使出了自己的慣用伎倆,裝聾。
小姑娘氣的一腳踹在寧王爺身上,氣呼道:“到底跟誰生的,說!”
寧王嬴未終于說話了,他哭喪道:“奶奶您就繞了我罷,我真不記得跟誰生的??!”
小姑娘一下子更氣了,怒道:“你小子竟敢在外面這么混!我都沒臉見我的曾孫子了!”
接著就是“呼呼”兩聲,雞毛撣半點不留情地招呼到嬴未身上。
嬴未被打的直嚎:“奶奶您輕點下手??!您老一身神功腿腳好,孫子我這身子骨經(jīng)不起折騰?。“ミ习ミ希?!”
小姑娘差點被氣昏了頭,氣笑道:“老娘當(dāng)年好歹也是武林第一美人,怎么就有你這么個不成器的孫子?”
嬴未支支吾吾道:“奶奶,當(dāng)年武林第一美人不是觀音座的黃英夫人嗎?我聽人說你就是個榜眼……”
小姑娘那忽然像是要殺人的眼神,讓嬴未狠狠咽了下唾沫,順帶著把話也咽到肚子里。
嬴未心感委屈,小聲道:“奶奶,你和爺爺以前可是最疼我了啊……”
小姑娘毫不客氣的點著他的腦闊,沒好氣道:“誰知道你會長成這個豬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