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fēng)習(xí)習(xí),零星點(diǎn)點(diǎn)的雨水,刮進(jìn)長安北城的一座閣樓之中,帶起微微寒意。
宇文寒背負(fù)著雙手,臨窗遙望遠(yuǎn)方,眉宇間泛起一絲莫名的漣漪,對于劍圣裴劍一的突然出手,讓他這個“智冠安天下,妙計驚風(fēng)雨”的麒麟榜首,有些驚愕。
在宇文寒看來,像李幕陽這種故意挑釁帝都的行為,劍閣就算出面,出手的也應(yīng)該是裴劍一的三名親傳弟子,而不是他自己。
“此事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詭異!”就在宇文寒思索之時,彩蝶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
“拜見冥子?!辈实麊蜗ス虻兀暤?。
宇文寒背對著彩蝶,問道:“查探的如何了?”
“沒有發(fā)現(xiàn)阿離他們的蹤跡,咸宜觀中除了一間收拾的極為干凈的房間以外,并沒有其他人。”彩蝶回應(yīng)道。
因?yàn)橹芭扇サ陌巳诉t遲未歸,于是就在不久前,宇文寒派彩蝶親自去咸宜觀查探,以確保萬無一失。
也是彩蝶運(yùn)氣不錯,她去的時候,葉卿卿已經(jīng)進(jìn)了地下密室,兩人沒有遇見,不然,彩蝶也就再也回不來了。
“安置好阿離他們的家屬,暫時不要告訴他們實(shí)情,若他們的家人問起,就說我派他們?nèi)|海執(zhí)行任務(wù)了?!庇钗暮巴獾暮诎?,幽幽一嘆道。
宇文寒心里清楚,既然此時找不到阿離他們,就意味著他們已經(jīng)遭到了不測。
智者千慮終有一失,宇文寒沒想到咸宜觀中,還隱藏著武功不下于李幕陽的高手。
因?yàn)檫@太不合常理,既然隱藏的那人武功這么強(qiáng),那李幕陽如此大費(fèi)周章的挑釁帝都,這又是為何?
“是,屬下這就吩咐人去辦?!辈实荒樴嵵氐鼗卮鸬?,然而,她回答完,并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
“怎么,還有事?”宇文寒察覺到彩蝶的異常,眉頭輕皺。
“根據(jù)線報,黑白無常早在七日前就離開了幽冥王宮,很有可能來了長安?!辈实Z氣微寒,顯然她并不待見黑白無常。
“這是不相信我么……”宇文寒微微了搖頭,神色有些疲倦地說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p> 彩蝶站起身,望著宇文寒的背影,眼眸深處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她欲言又止,佇立半晌以后,終究還是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疏雨沙沙,宇文寒將手掌伸出窗外去接雨水,隨著冰涼的雨水打濕肌膚,漸漸地,他嘴角浮現(xiàn)一抹復(fù)雜至極的笑容。
……
長安東門,赤灰相間的城墻,四丈有余,通過火把燃燒的光亮,依稀能見到,百余年前安史之亂之時,上面留下的歲月斑駁。
城墻之上,一個個身穿重甲的禁軍,手持盾牌、長矛,面朝西方嚴(yán)陣以待。
事到如今,這些禁軍已經(jīng)不需要去刻意追剿李幕陽了,因?yàn)槔钅魂栒谧晕飨驏|奔襲而來。
若是以前,禁軍跟江湖高手對戰(zhàn),一點(diǎn)上風(fēng)都占不到,甚至還會瞬間被破甲而亡。
可是現(xiàn)在卻不一樣了,李幕陽被劍圣裴劍一追殺,已經(jīng)是遍體鱗傷,哪里還有精力去對付禁軍。
有了劍圣的參與,禁軍的任務(wù)已經(jīng)變得很簡單,他們現(xiàn)在只需要阻攔李幕陽,不讓他逃出長安就可以了。
此時距離長安東門二百余丈的地方,李幕陽腳踏星位,劍走輕靈,手持墨淵劍對著左下方,猛地辟出一劍,“噼啪”一聲,便見到正欲對他偷襲的竹劍,瞬間破碎。
也就在竹劍破碎的同時,另外兩柄竹劍,分別以一左一右的刁鉆角度,侃侃避過李幕陽的致命要害,直接刺入了李幕陽的左右肩之中。
“哼!”李幕陽悶哼一聲,“轟”墨淵劍直接插入雨水之中,只見他左右雙臂忍著劇痛,手臂猛地一彎,兩臂交叉,一把將插于左右兩肩的竹劍握住。
“啪啪”兩聲,兩把竹劍應(yīng)聲而斷!
緊接著,“噗!”李幕陽猛地吐出一口深紅色的鮮血,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與此同時,長安北城,劍閣莊,藏劍樓。
裴劍一緩緩放下遙指窗外的右手臂,只見隨著他放下手臂的一瞬間,身后的四柄通體碧綠的竹劍,轉(zhuǎn)眼間暗淡無光,鋒芒畢露的劍意隨之消失不見。
“青蓮劍歌,不愧是一代劍仙的至高武學(xué),可惜,修習(xí)他的后人太弱,九劍,我只出了五劍,他就不行了,李家也不過如此!“裴劍一搖頭一嘆,白皙的臉龐浮現(xiàn)一抹失望之色。
嘆息過后,裴劍一面對窗外,負(fù)手而立,嘴唇輕啟,對著藏劍樓外,古亭中的田陌漠然道:
“你回去轉(zhuǎn)告田令孜,他讓我?guī)偷氖挛易鐾炅耍酉聛砭涂此锪钭蔚牧?,別忘了和我的約定,不然...后果他是知道的。“
古亭中,田陌突然聽到裴劍一的傳音,神色猛地一肅,躬身對著藏劍樓,施禮道:“劍圣前輩還請放心,晚輩這就回去轉(zhuǎn)告義父,對于您和義父的約定,我田氏一族一定竭力完成。”
話落,田陌小心翼翼地,急匆匆地?fù)沃鴤汶x開了藏劍樓。
對于田陌的離去,裴劍一一點(diǎn)都沒有放在心上,展翅扶搖九天的大鵬,何曾在意過陸地上的一只螻蟻?
對于裴劍一來說,不僅田陌是螻蟻,就連排名在青云榜前二十的李幕陽,也是螻蟻。
裴劍一從窗臺邁步走到驚鴻劍前,盤膝坐了下來,隨后便見到他在衣袖之中拿出一根三寸有余,通體赤紅的梧桐木。
他將梧桐木把玩在手中,沉吟片刻,呢喃道:“鳳棲木,鳳棲木,你究竟有何秘密,竟讓我裴家世代甘心為奴?。俊?p> 鳳棲木,女帝武則天遺世之物,一共有九塊,分別掌握在裴家,上官家等九大家族之中。
安史之亂以后,大唐由盛轉(zhuǎn)衰,當(dāng)初掌握鳳棲木的九大家族,也受到了波及,有的遁世,有的消亡,有的則日益昌盛。
百余年的滄海桑田,早已物是人非,鳳棲木的蹤跡更是難以追尋。
若不是田令孜的第五義子,田曲洋在屠殺了一個小部落以后,從祭壇中找到了鳳棲木,恐怕這鳳棲木,還不知道要塵封多久呢。
只是,世間有因果,報應(yīng)不爽之,田曲洋萬萬沒想到,在他平日囂張慣的長安城,竟然有人連話都沒說,直接給他來了個死無全尸。
“田曲洋得到的鳳棲木到底在誰手里呢?上官家,還是狄家,亦或者武家?”裴劍一呢喃間,兩道劍眉微微皺起。
他今晚出手的目的大部分是為了試探,想要看看究竟是誰串通李幕陽奪走了鳳棲木。
對于李幕陽身上有沒有鳳棲木,裴劍一連想都不用想,直接否定了。
這世上哪個瘋子,明明身揣搶來的寶物,不僅不低調(diào),而且還如此張狂的叫囂整個帝都?
有句話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
整個帝都長安,像裴劍一這樣聰明的人太多,可他們只會猜忌與自己利益有關(guān)的人。
這些大人物們,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李幕陽就是個瘋子,一個為愛癡狂的瘋子,一個不讓心愛之人受到絲毫傷害的瘋子!
而這個為愛癡狂的瘋子,正在長安街,浴血而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