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知山哪里有心情理會顧安庭的小情緒,整個人顯得越來越焦躁,口不擇言地對顧安庭指責謾罵,而青鸞覺得他吵鬧的聲音越來越遠了,直至她從夢中醒來。
她睜開眼睛,云貘正站在床尾,身上的毛豎起,一幅全神戒備的狀態(tài),青鸞有些吃驚,“你這是怎么了?”
云貘能感知她的夢這個青鸞已經知道,但如此緊張而且還出現(xiàn)在她的床上,卻是頭一次,莫不是剛才的那個夢有什么問題?青鸞腦中來來回回的想著,最為蹊蹺的就是蕭國公的尸體,死而不僵,甚至還能流出血水,蕭知山那樣緊張祖父的尸體,那么他必然是知道內情的。
只可嘆自大覺寺回來,她一直體虛乏力,身邊也沒有可以幫她打探消息的人,連蕭國公死了這樣的事她都不知道,如今怕是只能先找長樂公主問問劉美人的情況,或許能得知蕭國公尸身的秘密。
長樂公主的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臉上也長了些肉,似乎很滿意現(xiàn)在的生活,青鸞心里著實心疼她,這院子里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虧她還過的如此自在。
“你能不能給我講講梓華宮劉美人的事?”青鸞開門見山地問道。
長樂公主點了一盞燈,拉著她坐在桌邊,“你想起這件事了?我還以為會是肖將軍來問我呢,怎么他都不問,你倒好奇起來?”
青鸞神色有些凝重,“因為昨天夜里死了一個人,那個人的尸體和劉美人看起來有些像?!?p> 長樂公主臉色慘白,眼睛發(fā)直,“是誰?誰死了?”
“蕭國公蕭敬先!”
長樂公主按著心口,長呼一口氣,“嚇死我了!”
“你以為是誰?”青鸞心下好奇。
“沒,我沒以為是誰,我只是知道那劉美人是懷著身孕死的,就以為這次死的人又是一位懷有身孕的女子,想起劉美人死時的樣子,覺得十分可怕,再不想有人同她一般死去罷了,聽你說是一個男人,我就放心了!”
青鸞心中一痛,想起自己前世未曾出世的孩子,眼圈紅了,她機緣巧合得了長樂公主的銅鈴手串,再世為人,那她的孩子呢?重生以來,那個孩子從未入過她的夢,他是不是已轉世投胎了?她不由自主的摸著手上的銅鈴,多希望它把“生”也帶給了那孩子,讓他在另一世過得安好。
長樂公主心知青鸞一定是想到了自己前世的遭遇,也有些動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你不要太難過,許是緣分未到吧!這一世你總會有自己的孩子的!”
青鸞的目光冷了冷,她現(xiàn)在想的是如何保住荀家不傾覆,至于孩子,她期盼了那么久,籌謀了那么久的孩子,她已經永遠地失去他了。
青鸞站起身,“你歇著吧,我走了!”
長樂公主趕忙拉住她,都有些結巴了,“你——你就這就要走了???都還什么——什么都沒有問呢?”
青鸞掃去眼角的淚水,冷聲道,“你不都已經說了,劉美人的死和蕭國公不是一回事,那還問什么?”
長樂公主扯了扯嘴角,迷迷糊糊問道,“我說了嗎?”
“好像,好像是沒有說!”
青鸞猶豫著又重新坐了回去,她是被孩子的事情弄得有些懵了,怎么這樣糊涂。
“劉美人是個可憐的,她當時都有些顯懷了,但是御醫(yī)偏偏認定她沒有懷孕,皇上聽信讒言,以為她是為了爭寵,服用了什么藥物,便將她打入了冷宮,送來的時候身邊只跟著個她自已帶入宮的侍女秀蓮,再沒旁人!”
“那她送入冷宮是什么樣子的,你可看見了?”
“她住的地方離我隔著一個院子,我沒有親見,但聽秀蓮說,早些日子便見劉美人臉色蠟黃,每日只能進些稀粥,進了冷宮后,全身的皮膚已無人色,只是痛苦哀號,水米不進。過往的宮人們嚼舌,我也聽了一二,說是跟寺廟里的渡了金身的佛像一般。一連三天,我夜夜都能聽到她的慘叫聲?!?p> 青鸞通過顧安庭的問詢,得知蕭國公死的時候一點動靜也沒有,而且關入大牢總共不到一天的時間,是第二日巡房時才發(fā)現(xiàn)的,似乎里里外外都與劉美人的死不相像,但是她的心里卻有一種直覺,這里面必然是有聯(lián)系的。
“到第三天后半夜里,劉美人沒有了聲音,眾人都以為她死了,我也是那個時候才見到她,只是我見到的是她的魂魄,她口中喊著肖望海的名字,我出言叫住了她?!?p> 長樂公主說著自已給自己添了一杯冷茶,小聲道,“我并沒有送她最后一程,我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死了,肖將軍誤以為我送她走的,我也來不及細說,本以為他會來找我,沒想到他沒有來,你倒來了!”
青鸞道,“你見到了她的魂魄,也算是送了她一程!”
長樂公主點點頭,繼續(xù)道,“那一年我才六歲,劉美人當時情緒很不穩(wěn)定,腦子也有些迷亂,起初她并不想理我,但是她在冷宮徘徊了很久都沒有能出去,最后只能重新回到我的院子,呆呆坐在院子里?!?p> 青鸞背心一冷,想起隆德帝將長樂公主關入冷宮的事來,冷宮怕是已找人施了法,故而劉美人的魂魄出不去,怪不得長樂公主逃出來,他會那樣緊張。長樂公主有牽魂的本事,怕是知道不少后宮中的秘密。
“我就將她請進我院子里,問她誰是肖將軍,我可以幫她傳信,她給我講了兩人的一些過往,也說了肖將軍的相貌,我一直不知道肖將軍就在宮中,所以這八年來,也沒有幫她傳過信兒。”
“那她的死因呢?她可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青鸞問道。
“她沒有說,她只告訴我讓肖將軍忘了她,后來秀蓮投繯殉主了,我牽了她的魂,她是第一個被我牽魂的人,當時我得了她的一幅耳墜,是一個宮人送給我玩的,正是我最喜歡的綠色,起先我不知道那是秀蓮的東西,夜里睡不著便拿出來把玩?!?p> 青鸞的娘雖死得早,但是打小是在蜜罐中長大的,想著一個六歲的小姑娘,夜間把玩死人留下的東西,便忍不住鼻子發(fā)酸,暗罵帝王心狠。
“我一連將她叫出來了三次,終于弄清楚了劉美人的死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