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李陵安一行人趕到府衙看見梳理完畢躺在床上的平陽知府的時候,他卻已經(jīng)斷了氣。床旁邊站著的三位,都是找來治病的大夫。
“殿下恕罪,草民已經(jīng)努力了?!比淮蠓蛞娭鴣砣思娂姽蛳?,他們來之前就聽說是六皇子下命一定要保住平陽知府的命。
可誰知卻突然發(fā)生了這樣的變故,他們擔(dān)心六皇子發(fā)怒要了他們的腦袋。
但是李陵安卻沒有管跪在地上的人,走近床看已經(jīng)斷氣的平陽知府。許是剛剛斷氣的原因,平陽知府看上去像是睡著了。
幾天的牢獄之災(zāi)讓他突然變得瘦骨嶙峋,梳理完之后顯出臉頰凹陷,而閉著的雙眼卻顯得格外的凸出。額頭上還有他自己撞得瘀血。
容楚也是一進(jìn)來就開始檢查。他先是掀開看了看平陽知府的雙眼,瞳孔已經(jīng)開始擴(kuò)散。他又依次檢查了尸體的頭部再到腹部。腹部有些鼓動,應(yīng)該是喝了藥的緣故。
這樣子看確實沒有什么問題,怎么會突然斷氣呢?
容楚又看了尸體的手部和腳部,此時尸體還沒有僵硬,容楚看見平陽知府搭在床沿的手虎口處有紅痕,而另一只手卻是握拳狀。腳趾全部彎曲,也不似常人的放松。容楚猜想,他死前應(yīng)該是有過掙扎的。
“他斷氣前可有清醒的時候?”容楚問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大夫們。
為首的一位大夫開口說到,“并未發(fā)現(xiàn)異常,剛才想著要喂藥來叫醒知府大人,可誰知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斷氣……”
“難道你們沒有人守在這兒嗎?”李陵安質(zhì)問。
“當(dāng)時草民去熬藥了,并不知道這里發(fā)生的事情啊……”為首的大夫為自己開脫。另外兩位沒想到這位大夫竟然會這樣說,更加慌亂了,說話解釋也都語無倫次。
“草民也不清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草民只知道是來認(rèn)藥的,也不知道……”
“好了,夠了!”李陵安總算是明白,就是有人故意所做。
他看著容楚開始研究放在一旁的藥,“藥可有問題?”
容楚將藥放下也搖搖頭,“沒有任何問題?!?p> 尸體沒問題,藥也沒問題,可這問題究竟出在哪兒呢?李陵安想不通了。
“來人。”李陵安叫到。
聽到傳喚的人推門進(jìn)來,“殿下?!?p> “此事還沒調(diào)查清楚之前,任何人不得出離府衙。你們且先將這三位大夫安頓好?!崩盍臧仓挥邢攘糁@三位大夫,萬一兇手就在這三位里面呢。
見自己暫時還安全,三位大夫也是松了口氣,“謝殿下。”
“秦旌,你讓人來搬運(yùn)一下這尸體,然后親自看住這三位大夫,記住千萬不能有任何閃失,我和容楚再去看看能不能發(fā)現(xiàn)別的線索。”
“是?!?p> 李陵安吩咐的時候,容楚再次走向床上的尸體,他用自己帶來的銀針在尸體的手指處扎了一下,流出的血液也并沒有問題。這下也將容楚給難住了。
而李陵安現(xiàn)在誰也不相信,也不想叫仵作來驗尸,更不想讓其他人來收管平陽知府的尸體。他不知道在這平陽哪些人才是友,而哪些人是他沒有發(fā)現(xiàn)的敵。
“我想去看看他之前待的地方。”容楚見在尸體本身上看不出問題,想去其他地方看看能不能發(fā)現(xiàn)突破口。
“好?!崩盍臧颤c頭帶容楚去了府衙的牢房。
可誰知二人到了之后,關(guān)押平陽知府的那間牢房已經(jīng)被打理干凈了。
“動作這么快?”是在掩藏著什么嗎?
“這里原來都放了什么?”容楚仍舊四處觀察,不放過任何一角。
“鎖住平陽知府的鐵鏈、草席還有發(fā)餿了的飯菜?!?p> 容楚聞言蹲下檢查鋪在地上作草墊的干草,“全部都換了。”就連干草也全部都換了,也就是說整間牢房現(xiàn)在沒有一絲平陽知府待過的痕跡。
容楚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追。”說完容楚沒等李陵安反應(yīng)就跑了出去。
李陵安哪怕反應(yīng)再迅速也自是追不上容楚的速度,而且容楚也沒說清楚要去追什么。
但是追出來的李陵安喘口氣也快速的思考,他好像知道容楚想追什么了。于是也朝一處跑去。
府衙的后門,日常用來供下人們使用。商販送菜、清理雜物,均從這兒出去。而每日也是定時定點,卯時將前一日府衙定好的東西送來,戌時將一天累積的雜物收走。
而現(xiàn)在,顯然是沒有到清理雜物的時間,可是當(dāng)李陵安跑到時,卻見下人正在往外送著什么,而容楚不管氣味有多難聞都擋在了前面,堵住了去路。
“你是誰啊,攔我們做事干什么,若是上面怪罪下來,你擔(dān)得起嗎你!”一個管事的老婆子叉腰指著容楚罵,但是容楚不為所動,仍然擋在最前面,還想伸手掀開遮在上面的布,但是無奈管事婆子實在是“剽悍”。
“你還不走?你信不信我叫人打你!”管事婆子嗓門更大了,仿佛隔街的都要聽見過來湊熱鬧了。
說著管事婆子真是想叫人來趕容楚了,但是轉(zhuǎn)頭卻見李陵安,府衙上下誰不認(rèn)識李陵安。
“喲殿下……”管事婆子聲音突然就蔫了,毫無底氣可言。
“若我沒有記錯的話,此時不是清理雜物的時間。”李陵安說到。
“這……回稟陛下,此時確實不是清理雜物的時間,但是他們說這些東西再放下去整個府衙都會餿了,就讓奴婢趕緊扔出去……”管事婆子唯唯諾諾,“倒是這個人總擋在這兒,驚擾了殿下,奴婢馬上就讓人將他趕走?!惫苁缕抛又钢莩?p> “他是我的人,為何將他趕走?”李陵安不顧管事婆子驚訝的表情,對容楚招手示意,讓他趕緊查看。
“他……他……”管事婆子想起剛剛對容楚放的狠話,現(xiàn)在心中懊悔不已。但是李陵安也不去計較了,現(xiàn)在最主要的是看能不能從這些雜物里面找到什么線索。
容楚將這幾車遮蓋雜物的布掀開,發(fā)餿的氣味更濃了,隨著熱浪滾動,真是讓人分分鐘就想窒息。
但是容楚離這些東西最近,可也是最淡定的,他認(rèn)認(rèn)真真的將每個木桶里的東西都看過。在廚余污穢物里,他看見了一些分散的藥渣子。
其中哪怕煮過也依舊和原樣差不多的是金森草,容楚蹙眉,這種草藥是藥也是毒,少量引入有止疼化瘀的作用,但是長期服用或是一次性過量,將會使病人意識逐漸渙散。
而且一旦服用了含有金森草的藥物,病人不能受刺激,否則病人會不能與常人對話,哪怕被喚醒也不會回到現(xiàn)實中來。病人將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死去。
一般開這副藥,必須定量并且登記詳細(xì)。
容楚想明白這是怎么回事了。他遠(yuǎn)離這些污穢物來到李陵安身旁:“有眉目了?!?p> 李陵安聽見這話左眼一跳,不敢大聲說話,因為怕這氣味都從嘴里入:“接下來去哪里?”
“再去看看尸體?!比莩f到。
李陵安點點頭對旁邊的管事婆子說:“你們將東西送出去吧?!?p> “是?!?p> 說完,李陵安和容楚快速地逃離了這里。
尸體已經(jīng)送到了專門停尸的地方,而秦旌找來守尸的人竟然是影。不知道秦旌用什么方法找到暗處的影的,不過肯定是影自己愿意現(xiàn)身幫忙,不然肯定一直躲在暗處跟著李陵安。
話說李陵安還沒正式和影見過,但是容楚有。當(dāng)時去追從城西出發(fā)的黑箱時,容楚是最先趕到支援的。
不過此時,一個女子站在尸體旁邊,面無表情甚至長時間一動也不動。路過的人恐怕會分不清究竟躺著的是尸體,還是站著的是尸體。瘆得慌。
李陵安進(jìn)來時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這個。
見著李陵安和容楚來了,影也不在這地方多待,從窗戶翻出去又消失了。唉,可能高手都喜歡跳窗,李陵安想到。
容楚走上前再去看尸體,此時尸體已經(jīng)慢慢僵硬,太陽穴一圈逐漸發(fā)黑,而四肢發(fā)黑更加明顯。
“我可能需要在他身上動刀。”容楚詢問李陵安的意見。
按理來說,死去的人的尸體便不能動了,但是朝廷查案除外,可是仍有很多忌諱。
“你若覺得無事,便動吧。”
容楚并不擔(dān)心那些,更不在意這些習(xí)俗。他取出一把小刀,往尸體食道上劃了一刀。李陵安聽見刀劃肉的聲音,仿佛又想到了那日道士頭撞柱碎骨的聲音。
他閉上眼睛堵住耳朵讓自己不再去回想,而容楚也注意到了李陵安的動作,“你可以在外面等我,馬上就來。”
“可是你一個人在這……”李陵安覺得把容楚一個人扔在這個地方不好。
“我以前夢想就是仵作,你讓我一個人享受一下?!?p> “……”
這應(yīng)該是容楚有意識說出來的緩解氣氛的話,但是怎么覺得容楚還是不說這類話比較適合。因為他面無表情聲音冷冰冰地說出來,就好像在說,“我想殺你,你想要哪種死法”一樣。
李陵安不再多說,腳下抹油地出去了。
而容楚則更加仔細(xì)的觀察。果然,現(xiàn)在流出的血呈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