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前面為何那么多人?”李陵安透過車簾看見了禁軍。
“奴婢也不知,出來時并未看見這些人?!?p> “不如繞道從后門進,我們倆這狼狽樣怪丟人的?!碧K尚卿提議道。
“喲,蘇先生還未當上狀元就有狀元包袱了……啊……你打我干嘛我又沒說錯?!?p> 李陵安從小最愛與蘇尚卿斗嘴,奈何蘇尚卿文才了得,口才也不遜,偏偏這種無厘頭的耍嘴皮子斗不過他。
“得得得,玲瓏就聽咱們蘇狀元的,嘁?!崩盍臧矝]有還手,覺得剛剛蘇尚卿錘的那一下可真疼。
兩人下了馬車便分開。蘇尚卿回房換衣服,而李陵安則是迫不及待地想給齊妃炫耀今日打獵的情況。
“母親!我回來了!今晚呀我們可有山雞……嗯?道長也來了……”
可這時齊皇后正在與道長相談著什么。李陵安腳步一頓,連忙把山雞藏在身后,毓秀觀內(nèi)不殺生,齊皇后的庭院除外。
畢竟是皇宮里來的,又懷有身孕,必需的肉食營養(yǎng)不能少。于是道長決定干脆另辟一處庭院,在道觀之后。
可要當著道長的面說吃山雞和烤兔,李陵安還是有些說不出口。
“母親,您和道長先聊,我先去換身衣裳?!崩盍臧灿X得尷尬,沒等齊皇后開口,就溜了。
“六殿下還是如此,真是這個年紀男子該有的脾性啊?!钡篱L笑道。
“本宮倒希望他能多向尚卿那孩子學習?!饼R皇后無奈的搖搖頭,“尚卿打算何時進京趕考,需同本宮一道嗎?本宮可以為他在京城尋一老師。”
“能和娘娘一同進京貧道自然放心,只是,還是要問問尚卿自己的意思?!钡篱L答道。
“是啊,一轉(zhuǎn)眼,孩子都這么大了。”齊皇后還是不舍在毓秀山的生活,但是當初的約定如此,她不得不回去。
估摸著齊妃與道長談話結(jié)束,李陵安也收拾妥當便再來尋齊妃。
“母親,道長走了嗎?!崩盍臧蔡匠鲱^問。
“走了,過來吧?!饼R皇后招招手,“道長又不是吃人的猛獸,你怎如此怕她?!?p> “嘿嘿,這不是剛剛做了虧心事嗎?!崩盍臧残∨茏邶R皇后旁邊,“母親我和你說,今天我和尚卿抓了一只山雞和一只野兔,我們這兩天可以喝山雞湯、吃烤野兔……”
“好了?!饼R皇后打斷手舞足蹈的李陵安,笑著道,“陵安,你……有想過京城是什么樣的嗎?”
李陵安一愣,母親的話算是問到他心底了。
從懂事起,母親就與他說他是當今皇帝的六皇子,本該生活在京城。
可是每當他問何時回去,母親便不再開口說話了。久而久之,他也忘了京城、皇宮、六皇子這一些事。只是后來與蘇尚卿一同讀書,才更了解那本該熟悉的地方。
“母親為何突然這樣問?是和門外那些人有關(guān)嗎?”
“那是禁軍,是來接我們?nèi)ゾ┏堑??!饼R皇后用了去,而不是回。
“當真要回去?”李陵安眼神變亮,“那我趕緊去收拾收拾,要帶上尚卿嗎?”
“別急,聽母親說完?!饼R皇后按住已經(jīng)快起身的李陵安,“此次進京,母親會比你先去。你……父皇那,有事要委托與你?!?p> “不是一同進京?”李陵安還未滿十三,哪怕就算做十三,處事或許也還太稚嫩了點。“父皇委托何事?我能處理好嗎?”
“起來吧,母親帶你去接旨。”齊皇后不答,拉著李陵安的手起身。
“過去之后,你便不能再叫我母親,要喚我一聲,母后?!?p> —
“皇上口諭:今旱魃為虐,尤南平陽一帶最為嚴重。今聽聞六皇子李陵安師承毓秀觀,博學多才。朕決定委以重任,前往南平陽一帶解決旱情,體察民情。予以一年期限,恢復往日百姓安居樂業(yè)之貌。欽此!”
“兒臣接旨?!?p> 解決旱情,恢復民生,為期一年。
若這一年陵安真能完成,便能將他平安接入皇宮;若一年內(nèi)完不成,那還會背上違抗圣命的罪名。
齊皇后起身的步子踉蹌了一下,但很快就被桂嬤嬤攙扶住,倒也沒讓盛公公和旁人察覺。
齊皇后深吸一口氣穩(wěn)住情緒,這次回宮,終究還是將恩怨波及到了陵安。
“早就聽聞六殿下才貌雙全,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笔⒐珜盍臧餐秮碣澰S的目光。
在毓秀山上長大的六皇子,氣質(zhì)脫俗,容貌遺傳了皇帝和皇后的優(yōu)點,長大了定是會將京城女眷迷得牢牢的。
“盛公公夸獎,我們何日啟程?”李陵安覺得一切都太突然了。
母親成了母儀天下的皇后,自己突然就接圣命要去救治災情。
他顯得有些無措,但從小母親就教育他遇事冷靜,不能讓旁人猜測出自己的內(nèi)心,所以接旨的時候還能裝模作樣與盛公公對上話。
“回殿下的話,明日就要啟程,娘娘的冊封大典耽誤不得?!?p> “好,公公舟車勞累,先去歇著吧?!崩盍臧矊嵲谑懿涣诉@官腔,只想早點和母親回房商論此事。
目送盛公公一行人退去,李陵安轉(zhuǎn)身跟在齊皇后之后。
“娘娘,陵安。”回房的路上碰見了蘇尚卿。
“尚卿不必多禮?!饼R皇后真是喜愛尚卿這孩子,“明日陵安便要離開毓秀山了,你們兄弟二人定是有許多話想說。本宮就先行一步了。”
目送齊皇后一行人離去,李陵安對蘇尚卿說出了自己的困惑。
“尚卿你也聽見了我明日便要離去。可卻并不是與母親……后一同進京,而是去往平陽一帶救治災情?!?p> 蘇尚卿一愣:“平陽?那豈不是與娘娘剛好是南北相反的方向?”
“正是。”李陵安嘆氣,“而且這一去就一年,還有任務的。我現(xiàn)在心情,有點……不知道該怎么形容。”
“需要我助你什么?”
“不不不,你也太小看我了,再說了,你可是要當狀元的。我算了一下,明年我回來的時候,你估摸著正在榜前洋洋得意哩!”李陵安反倒關(guān)心起蘇尚卿的趕考,“你有何打算,想先進京嗎?我可向母后說幫你尋一老師?!?p> “我還在想呢,道長也和我說了?!碧K尚卿有些猶豫,“其實,我對京城的生活還是有些擔心。不知道離開毓秀山的庇護,外面的世界會是什么樣。”
“這你擔心什么,京城有我還有我母后啊?!崩盍臧哺呗暤?,“雖然我會晚一點回京城,但是我母后可是皇后呢,她那么喜愛你,給你撐腰,在京城誰見著你不尊稱一句‘蘇公子’呀……呀!你擰我干嘛!”
得,蘇尚卿又受不了動手了。
“這話不能亂說”,蘇尚卿突然嚴肅,“娘娘剛冊封皇后,身邊盯著她犯錯的人太多。今時不比以往,隔墻有耳,禍從口出,記住了?!?p> 李陵安收回嬉皮笑臉,“確實是。但不管怎么說,你無論去哪背后都有我呢?!?p> “行啊跟屁蟲。”蘇尚卿拍拍李陵安的肩膀,“明日出發(fā)前定給你答復,進去吧,娘娘還等著呢?!?p> 房內(nèi),齊皇后正坐在椅子上愣神。
“娘娘,明日出發(fā)的東西已收拾妥當,您看還需要添置些什么?!?p> 玲瓏與桂嬤嬤都是齊皇后和親時帶過來的,平時主要的事情還都是交由這兩人處理。
“你們看著收拾就行。”齊皇后手撐桌上扶額,因為李陵安要去平陽的事有些頭疼。
“母后?!崩盍臧菜吞K尚卿出庭院之后便來齊皇后的房間。
“可與尚卿說了進京一事?”母子二人的心仿佛都長在了蘇尚卿身上。
“母后可真關(guān)心尚卿?!崩盍臧藏氉欤八f明日啟程前會給我們答復。”
齊皇后無奈,開始步入正題:“你的行李月白她們已經(jīng)收拾好了,你回去看看還缺什么。時間倉促可能準備不了多好。之后母后會讓人去平陽給你送去一些必備品?!?p> “母后不必擔心,孩兒也不小了。更何況我也有武功可以自保呢?!崩盍臧膊幌胱岧R皇后擔心。
“就你的三腳貓功夫,一筒箭都射完了還只中一只山雞。”
齊皇后看著李陵安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要記住此次的平陽之行并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朝中大臣都拿此次災情沒辦法,你這十三歲的小孩兒能懂什么。母后進宮之后會想辦法派人助你,但在此之前,還是要靠自己,凡事……”
“凡事不能魯莽行事,遇事要冷靜分析,不可輕易相信他人。是這樣對吧母后?!崩盍臧矒尨稹?p> “你這孩子?!饼R皇后敲敲李陵安的頭,“說的倒是順口,希望你能真能做到這幾點。此次出行,毓秀觀原有的這些侍衛(wèi)你全帶去。這些人你也熟悉。為首的秦旌秦侍衛(wèi)武功了得,有他在你身邊護著母后也放心?!?p> “好,我知道了,謝謝母后。孩兒會定期給母后寫信講講平陽的趣事,母后也別忘了告訴寫信告訴我京城還有皇宮里的趣事。不然我怕我回去了會顯得有些不合群。”李陵安到底還是小孩脾性,“母后餓了嗎?我去看看桂嬤嬤把山雞和野兔弄好了沒?!?p> 說完,李陵安便迫不及待地跑去廚房了。
看著李陵安離去的身影,齊皇后嘆了口氣。
母后希望你這一年,能如名字一般,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