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之上,歌舞升平。奕詝一杯接一杯的喝著酒,有些微醉。
“娘娘,成了?!贝捍鋸膫?cè)門走了進來,貼著我耳旁嘀咕著。
“人在哪里?”
“關(guān)在了鐘粹宮后殿的暴室里,小應(yīng)子看著呢?!?p>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蔽艺f著,舉起酒杯站了起來,一眾妃嬪也都站了起來。
“眾位妹妹,咱們一起敬皇上一杯,祝愿皇上福壽安康,仙福永享!祝愿大清國泰民安,風(fēng)調(diào)雨順!”
奕詝也舉起酒杯,與我們一飲而盡。
“皇上,敬事房的人還在外面等候,等著您翻牌子呢?!毙纷幼吡诉M來問道。
“不用翻了。朕今晚去皇后那里?!鞭仍}說。
在眾妃面前,奕詝唯有去鐘粹宮,才不會引來妃嬪們的妒忌。我又豈會不知,除了初一,十五這兩個由老祖宗規(guī)定的,要宿在中宮之外,奕詝又有幾時,會留宿在鐘粹宮。
我賢良淑德,溫文爾雅,確實是一個皇后應(yīng)該所具備的品行。但是這些夾雜在一起,注定我與寵幸無緣。哪一朝的寵妃不被冠上魅惑君上,紅顏禍水的頭銜。每日盯著一個知書達理,循規(guī)蹈矩的女人,哪個男人不會膩味呢?
“朕醉了?;屎笈汶藁貙m吧。”奕詝說著,打斷了我的思緒。他站了起來,我也隨之而起。
“奴才恭送皇上,恭送皇后?!?p> 一路上,我和奕詝一句話都沒說,直至鐘粹宮里,奕詝躺到了寢殿的羅漢床上,我為他擰了一把溫?zé)岬拿聿聊槨?p> “朕沒醉?!鞭仍}開口了,“方才朕給了你足夠的信任。那么大東珠和神魚一事,皇后可否給朕一個滿意的答復(fù)?”
我聽罷趕忙跪了下來,“皇上,大東珠遺失,奴才責(zé)無旁貸。只是由此所引發(fā)的一系列問題,不得不引起奴才的深思。大東珠之所以會丟失,若是排除了有人肆意陷害奴才,那便是宮中之人倒賣宮內(nèi)珍寶。朝服朝冠素日里并不會穿戴,唯有重大慶典才會從庫房取出。宮中所存的珍寶太多,咱們不可能樣樣記得,而所遺失之物,想必也不計其數(shù)?!?p> “皇后所言甚是。朕明日便傳令刑部,徹查此事?!?p> “皇上莫急,若是開誠布公的搜查,那些盜徒定會有所收斂。宮中財物,從偷盜,運輸,再到民間的回收,這中間一定有著一個很為龐大的集團,若不能將這股勢力揪出來,恐怕后宮失竊之事,在這段風(fēng)波過后,又會重新掀起。不如交由內(nèi)務(wù)府秘密查辦,皇上意下如何?”
“那就依皇后所言,明日你下懿旨,讓陳光他們查辦吧。那神魚之事,皇后串通賈洵,索尼婭演了一出活局子,又所為幾何啊?”
“皇上睿智,一切都逃不過您的法眼。奴才這一招,叫引蛇出洞?!?p> “哦?何人為蛇?”
“麗嬪!”我說著,讓小牛子帶上一個小宮女來。
“你是,麗嬪身邊的丫頭?”
“皇上饒命,皇后饒命。”
“你看到了什么,自己說?!?p> “回稟娘娘,我家小主并未來過月信。今日的衣褲也并無污穢之物。娘娘,奴婢是如實稟報,娘娘饒命,娘娘開恩?!?p> “小牛子,先帶她下去?!?p> “麗嬪借故月信之托,不為朕侍寢。目的何在呢?”奕詝想著。
“皇上,恕奴才直言。當(dāng)今后宮,唯有麗嬪和蘭貴人受寵?;噬铣隽讼谈m,若說興致還是遠近,都會選擇一旁的景麗軒留宿。這樣一來,本應(yīng)照看神魚的蘭貴人便無暇看管。而麗嬪就有了傷害神魚的機會。方才奴才讓宮人賞了麗嬪一碗提純的奶羹,女子來了月信若是飲用奶品,會導(dǎo)致身子不適??墒欠讲披悑迳埢罨?,再加之這個小宮女的話??梢?,已有六成的把握,麗嬪想借神魚之事,除掉受寵的蘭貴人。”
“什么六成,是十足!朕寵了這么多年的女人,竟然接二連三的做出如此齷齪之事。先是陷害皇后,進而陷害蘭貴人。朕要懲處她!”
“皇上先消消氣,喝杯菊花茶去去火?!贝藭r,蕓萱正好遞上來一杯茶,我接過手遞給了奕詝。
“說到底,這件事咱們并沒有十足的證據(jù)?;噬舷朐趺磻吞廂悑澹拷禐榇饝?yīng)還是打入冷宮?冷靜過后,您真的舍得嗎?況且麗嬪母家勢力不容小覷,如今內(nèi)憂外患,實在不可傷了老臣之心?!?p> “那皇后以為如何?”
“蘭貴人受了麗嬪的陷害,理應(yīng)受到安慰。皇上何不效仿兩宮太妃的例子?”
“可是,蘭貴人并未立功,且沒有子嗣,于情于理都不合啊?!鞭仍}為難了。
“前朝還沒有兩宮皇貴太妃并存的先例呢。蘭貴人受寵,伺候皇上舒心,便是立功。為了后宮的權(quán)衡,還望皇上能下定決心?!?p> “好吧,那便不日晉封蘭貴人為嬪。只是“蘭”字過于平庸,新的封號,就由芬兒擬定吧?!?p> 我想了想,在奕詝手上寫了一個字。
“懿?”
“不錯?!蔽艺f:“懿,美也。《列女傳》說,以就懿德?!逗鬂h書》中也寫過,林慮懿德,非禮不處。葉赫那拉氏杏貞,不畏權(quán)貴,又玲瓏剔透,這個封號最合適不過了?!?p> “皇后所言甚是。只是朕記得貞兒曾經(jīng)與朕講過,蘭兒是她閨房的小名,也是她已故母親為她取的名字。她很是喜歡。不知‘懿’字,貞兒是否滿意?!?p> “皇上,不如這樣。史書工筆之上,記載曰‘懿嬪’,而內(nèi)廷之中,依舊稱之為蘭,如何?”
“嗯,懿嬪,蘭嬪。不錯。那明天朕便傳旨下去,順便也將宮殿遷至斜對面的長春宮吧,居主位?!鞭仍}說著,摸著我的臉道:“芬兒睿智。自從新人入宮以來,朕對你多加冷落,你卻兢兢業(yè)業(yè)的為朕打理后宮,朕很是感謝?!?p> “皇上,你我夫妻,不必說謝。”
我望著窗外皎潔的月光,皓月當(dāng)空,灑滿鐘粹宮的每一個角落,仿佛今夜的月色也是暖的。我不知道這種來之不易而又短暫的幸福還能持續(xù)多久。奕詝已經(jīng)酣然入睡,我披著薄薄的輕紗衣,凝視著深邃的藍天,卻又不知不覺地,掛念起了海子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