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的日子自然是最幸福不過的了,施有信和張霞兩個人在房里嬉嬉鬧鬧地直到后半夜,兩個人窩在一張被子里,享受只屬于她們自己的時光。施有信盯著張霞的臉蛋兒盯了許久,怎么看都看不夠,張霞羞紅了兩頰鉆進(jìn)他懷里。
“怎么了?羞了呀?嗯?”他低頭能看見姑娘的腦袋頂,柔聲打趣道。
“唔,沒有。睡覺吧。累了?!?p> “哦,睡覺,可以,睡?!?p> “那?關(guān)燈?”
“關(guān)燈?!?p> 施有信伸手拉了下枕頭旁開關(guān)的繩索,關(guān)了燈。月光暗淡的夜里也未必不美,對于今夜的這雙人兒來說,一切美的旅程才剛剛開始。一顆青澀的果終歸還是有個生澀的少年來采摘,張霞便是那青澀的果,就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總有一滴春來之雨敲開它的窗門,然后在某個夜晚悄悄綻放。很多東西向來不是生來就懂,遇上了那個讓你想踏上這條探尋之路的人,便會得了通透。這夜晚,安靜地出奇,于施有信和張霞來說更是如此,沒有風(fēng),沒有雨,沒有雷,有的只是耳畔彼此粗重的呼吸聲。
不知何時,夜色已經(jīng)早都跑沒影了,只有高高掛在當(dāng)空的大太陽了,還有睡夢中響徹耳畔的敲門聲。
“四爸,四爸,你們還沒起嗎?我來找我的新四嬸玩耍?!笔┯行旁谒瘔糁斜贿@聲音吵醒了。
“誰呀?這么早?”張霞瞇著眼抱怨道。
“桃桃吧,她說要來找你玩耍,可能是對家里新來的四嬸感興趣?!?p> “唉,沒睡醒呢。你先開了門吧?!?p> 施有信穿了件衣服開了門,又鉆到被子里去了。
“桃桃你這么早就起了?”
“我來找我的新四嬸玩?!?p> “你是桃桃是嗎?我還沒睡醒,你自己先玩一會兒,我睡醒了再說。”
“哦,好?!?p> 桃桃一個人好奇地探索著房間里的擺件,桌子上有兩個她不認(rèn)識的圓圓的粉盒子,還有兩個大紅色的香皂盒,上面貼著一只小狗,她想玩,但又擔(dān)心被說,于是便安安靜靜待著了,也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能睡醒。張霞瞇了一會兒眼睛,心中實(shí)在氣惱,好不容易想睡個好覺,就被這孩子打攪了,這會兒旁邊這男人倒像是不乏了。雖然桃桃只是個孩子,但是畢竟還是有旁的人在,她不滿意地推了施有信一下,不推還好,這一推,對方倒是像找到了樂趣一般。張霞擔(dān)心桃桃看見尷尬,便支使桃桃拿了地上的掃把掃地。桃桃掃著地,兩個人在被窩里你來我往地玩了許久,終于以張霞妥協(xié)作罷。
接近中午時分,張霞才穿了衣服,梳洗打扮了一番,依然抹著粉。秦玉珍做了韭菜饃,大概很多吧,桃桃被那香味勾去了魂,再也顧不得和她新來的四嬸玩耍了。秦玉珍把桃桃喊到廚房,拿了碟子給桃桃盛了三個韭菜饃,讓桃桃端回家去吃,吃完把碟子還回來。桃桃端著那美味,恨不得一下子就飛奔到家里,和弟弟還有媽媽一起分享。到家里院門口,霜霜正在門口準(zhǔn)備去找桃桃回來吃午飯,沒想到撞了個正著。
“你端了你奶奶家的韭菜饃?”
“嗯,奶奶說吃完把碟子還給她?!?p> “你就那么饞嗎?非得端回來,以后不要再拿你奶奶家的東西知道嗎?”
“媽,以前我奶奶不也經(jīng)常給嘛,為什么現(xiàn)在不能拿?”
“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我說別拿就別拿,你想吃我想辦法給你做?!?p> “為什么呀?”
“為什么,你這個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不明白嗎?你奶奶現(xiàn)在不光是你奶奶,那個家不是你奶奶家了,那現(xiàn)在是你四嬸家?!?p> “那也還是奶奶家呀,有什么不一樣?”
“你再頂嘴,我說不許拿就不許拿?!?p> “哦?!?p> 桃桃的愉悅心情被母親的幾句話一下子澆滅了,不過韭菜饃真的是太誘人了,既然端都端回來了,總不能再還回去,她和武強(qiáng)一人一半分著吃了。霜霜看著桃桃的樣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孩子喜歡吃這東西,可是家里沒有種韭菜,又欠著那么多的債,還哪有閑錢去買這些東西呢。奶奶家即使是奶奶家,終歸也不是自己家,既然分了家,各家和各家自然還是要分開的。當(dāng)初她嫁到施家,那一年冬天那么冷,自己還懷著桃桃,家里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非得要分家,新蓋的房子泥坯都還沒干就讓住進(jìn)來,分家就分家,可是分了什么呢?一口鐵鍋,一個鍋蓋,一張小桌子,一個小凳子,兩雙筷子兩個碗,屈指可數(shù),只有這些了。還分了什么,分了300元的外債,分家原來就是這么個緣由。因?yàn)檫@事,霜霜心里一直不滿,不滿了這許多年,直到看到施有信娶張霞,這明顯的差距讓張霞心里更加不爽,她覺得自己這股子無名火一定要發(fā)出來才好。
只是這一刻,心里窩著火的不光霜霜一個人,施成川家里也是,彌漫著怪怪的氣息。施成川坐在炕上吃著韭菜饃,一句話也沒說,他心里對這個睡到中午才起床的兒媳婦很是不滿意,在心里抱怨兒子沒個做兒子的該有的樣子,家里的活兒是一點(diǎn)兒也不干,娶個媳婦就圍著媳婦轉(zhuǎn)。秦玉珍吃完了饃默默地起身去廚房準(zhǔn)備收拾鍋碗,就在剛才,張霞咬了一口韭菜饃,說了一句,“打死賣鹽的了?媽,你這也太咸了”。秦玉珍此時心里自然也是不滿的,老大和老二的媳婦從來沒這么挑剔過,也沒有睡到大中午才起來。過門前還覺得這姑娘長得乖巧,招人喜歡,沒想到這一夜之間像變了個人一樣。施有信自然是感受得到父親和母親的不滿,只是一邊是父母,一邊是他媳婦,而且是才娶進(jìn)門,總不能挑剔媳婦吧,也就只能讓父母受受委屈了,于是他便也沉默著,做一個旁觀者。
整個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似乎因?yàn)槎嗔艘粋€人,一下子變了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