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隨風(fēng)左騰右挪,在艾伯特的揮起的斧刃下艱難地躲避著。
他已經(jīng)意識到了,這具軀殼最恐怖的地方,還不在于它那無可匹敵的力量,而是“進化”。
被鐵網(wǎng)擺了一道后,脫困后的第一時間,就知道解除這個威脅。這就說明,艾伯特確實還具有一定的靈智。
而它的速度,現(xiàn)在也開始慢慢追上了柳隨風(fēng)。
只是因為柳隨風(fēng)身負輕功,從技巧上來說,比艾伯特更勝一籌,才險險有與它周旋的余地。
直到這個僵局相持了大概半個時辰后,艾伯特的“進化”好像到達了某個閾值,速度無法再繼續(xù)增幅了,柳隨風(fēng)才算是松了口氣。就目前而言,二人的局勢可以說的上是五五開?;钍税夭恢>?,柳隨風(fēng)的‘霸氣訣’四層同樣生生不息。
電閃雷鳴之下,戰(zhàn)斧的寒芒映著金瓜錘的冷光,互相交錯,照花了圍觀眾人的雙眼。
“柳家霸刀山莊,不怪是南方武林之魁首,對上這詭異非常的尸人,竟然絲毫不落下風(fēng)。”
“不錯,江湖上人人皆知,‘北洗劍,南霸刀’,依我之見,這霸刀山莊的‘霸氣訣’,比起洗劍派的‘沉劍錄’,只強不弱?!?p> “如今生番坐大,朝綱崩落,我等亦是人人自危,可謂群龍無首。柳少當(dāng)家乃名門之后,又有勇有謀,今后的江湖若由他來帶頭說話,說不準真有一絲機會,可以抵擋住外來的生番。”
眾人圍在柳隨風(fēng)與艾伯特的戰(zhàn)圈之外,指指點點,眾說紛紜。都只覺得眼前一片光影繚亂,連二人交手的動作軌跡都越來越難以捕捉了。
時間越拖越久,夕陽后,夜色漸深了。
二人的速度卻不曾減慢分毫。
聚義堂的漢子們也開始著急起來,且不說那尸人怎么樣,這柳少莊主再打個幾天幾夜,就算是輸不了,只怕餓也餓死了。偏偏這里這里的數(shù)十號人,又沒一個能上前幫忙的。
怎么辦?
柳隨風(fēng)的呼吸已經(jīng)開始有些不勻,一旁唐靈瞧了,又是心急,又是緊張。兩只手兒絞在一起,死死的攥著。
“柳兄弟,換我來!”
滂沱大雨下,文林站了出來。
他撕了上衣,露出精壯的上身,提了一桿鐵槍,走上前去。想要替柳隨風(fēng)解圍。
沒想一個女子忽的閃身而出,擋住了去路。
文林定睛看去,居然又是那是那毒娘子,不知道在什么時候,擺脫了聚義堂的圍困,跑了出來。
他雙眼一咪:“毒娘子,剛才之事,文某人還沒來得及跟你算賬?,F(xiàn)在跳出來,是急著趕來送死,想要早早到地下投胎去嗎?”
“嘻嘻……說話別那么大聲嘛,會嚇到小女子的呢?!倍灸镒映猿孕Φ溃骸拔亩?dāng)家,你這話說的,卻是沒有道理了??刹皇切∨游夷玫掇糁偾f主的脖子,逼著他,與我家?guī)椭鞔笕吮仍嚨摹!?p> “況且你們聚義堂,剛才那個陳文,已經(jīng)算是壞了一次規(guī)矩了哦~”
“毒娘子!”
文林一聲怒喝,槍尖指著面前毒娘子雪白的脖子:“你以為你擋得住我!”
“哎呀!文二當(dāng)家好大的威風(fēng),小女子自然是沒這個本事的啰~”毒娘子說完這話,神情一冷,語氣冰涼:“但文二當(dāng)家以為,你帶來的聚義堂這區(qū)區(qū)數(shù)十人,今日里擋得住我閻羅幫?”
“賤人!”
文林挺槍向前,毒娘子卻早有準備,瞬間就退開了十幾米開外,躲進了閻羅幫一眾之中。
“嘻嘻~文二當(dāng)家的,你那桿槍,怕是短了點吧?!?p> “閻羅幫的諸位兄弟,剛才柳少莊主已經(jīng)說的很清楚了,那生番必然已死,只是中了邪術(shù)變作了傀儡一樣的空殼,早就沒了神智。不若你我等一齊聯(lián)手,助柳少當(dāng)家一臂之力,擒助那尸人,如何?”文林不理毒娘子,朝著閻羅幫眾人喊道。
閻羅幫眾人聽了這話,頗有些意動,人群中一片騷動。
毒娘子急忙尖聲叫道:“莫中了聚義堂的離間之計,幫主大人擁有西邊的神術(shù),可金剛不壞,魂魄不死不滅。就算你們一起壓上,除了送死,又有何用?若是惹了幫主發(fā)怒,事后與你們算賬,一個個倒吊起來,將你們剝皮拆骨,活剮了去!”
“這……”閻羅幫眾人面面相覷,再無異動。
“無恥淫婦!”文林鋼牙都快咬碎了。
毒娘子看到自己這番話穩(wěn)住了幫眾,心下一定,一雙桃花眼朝著文林眨了眨:“弟兄們,聚義堂之人言而無信,出爾反爾,咱們可得好好看緊咯!到時只要柳家小賊一死,這整個落霞鎮(zhèn),可就盡數(shù)落到咱閻羅幫手中啦!”
……
而正在雙方對峙的時候,艾伯特突然腳步一頓,停止了攻擊。
這是?
柳隨風(fēng)瞬間退開幾步,一對金瓜錘橫架在胸前,雙眼死死盯著對面的艾伯特。心中疑云大起。
“柳大哥?這尸人……是不動了嗎?”一直凝望著二人的唐靈驚喜道。
聚義堂的人也發(fā)現(xiàn)了,紛紛喊道:“尸人不動了!柳少莊主,是柳少莊主他贏啦!哈哈,毒娘子,今日是你們閻羅幫輸了!”
毒娘子臉上神情一滯,往艾伯特望去,果真是一動不動了。像是一具卡了零件的機關(guān)木偶,雙腿并攏,握著鋼斧,直愣愣站著。
“幫主大人!”毒娘子出聲大喊,可艾伯特依舊不為所動,眼睛漠然地靜望著遠方的山巒。
“幫主大……“
“賤人!收聲!”柳隨風(fēng)驀然打斷了毒娘子的喊叫,他心里那陣不詳?shù)念A(yù)感,越來越重。
霸氣訣的感知潮水般鋪開。
“吱呀”一聲,艾伯特的右膝動了。提著腿,往前邁了步。
毒娘子立馬欣喜若狂道:“奴家便知,區(qū)區(qū)一個柳家小兒,怎能傷到幫主大人一根汗毛!”
至于之前,那些抬轎的女子們,更是趁機甩開了聚義堂的人,逃到了艾伯特靜靜矗立的地方。抱的抱手,抱的抱腿。更有甚者,恨不得像八爪魚一樣,環(huán)著艾伯特的脖子,凹凸有致的身子,一絲縫隙也不留,緊緊貼在艾伯特背上。
一時間鶯鶯燕燕,嬌聲糯語:“幫主大人,那些炎州狗,盡知道欺負咱們這些弱女子,您可要為奴奴做主呀~”
“哐?!?p> 艾伯特又走了一步,連帶著身上掛著的女子們也動了動。
“哎呀……幫主,你走錯方向了啦,炎州狗在那邊呢!”
“幫主,你瞧瞧奴奴的手臂,都被那群癩皮狗咬出血來了,嗚嗚~”
聽到這些浪蕩女子的言語,所有人氣的臉色鐵青,恨不得沖上前去,將她們亂刀砍死。
但是有艾伯特在那,又紛紛投鼠忌器,不敢妄作舉動。
那些女子見了,更是得意,罵的越加難聽了。
直到艾伯特舉起戰(zhàn)斧,“嘩啦”一聲,將抱在自己腿上的女子攔腰砍成了兩截,迸濺的血液染紅了艾伯特的身體,和雨水混在一起,被沖刷到了草地上。
青色的草地染著斑駁的血紅,散落的臟器氤氳著蒸騰的熱氣。
所有人驚呆了,還沒來得及做任何反應(yīng),艾伯特手起斧落,殺豬一樣,又將幾個纏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剁成了幾段。
“啊啊??!”其他女子如夢初醒,尖聲大叫著四散而去。
“呼啦”,甲葉的聲音再次響起,艾伯特一步一步,往遠離人群的樹林里走去。
柳隨風(fēng)靜靜望著,直到艾伯特站在了樹林外圍,一棵深褐色枯樹的下面。
那里有一道略顯單薄的身影,罩著深褐色的連帽斗篷,遮去了臉。幾縷金色的發(fā)梢,沿著壓低的寬大兜帽探了出來,撂在肩上。
烏云開始散去,枯槁的枝椏上空,現(xiàn)出一輪冰涼的滿月,清寂無聲。
“呱——”幾只烏鴉突然騰空而起,詭叫著,往無邊無際的幽暗深空中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