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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語

chapter11

玫瑰語 舟別遇 3711 2020-04-28 16:35:37

  三天后試鏡,雨點伴著春雷陣陣,料峭春風(fēng)帶著三分暖,路邊棵棵玉蘭冒出花苞。

  周藻下車就把頭發(fā)散了下來,頭發(fā)黑,皮膚白,紅唇明艷艷的光彩奪目。

  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她昨晚打游戲玩到凌晨。

  然而。

  當事人的感覺就不太好了。

  周藻打了個哈欠,非常后悔昨晚答應(yīng)顧遲遲玩游戲。本來說好了打一局就睡,結(jié)果那局輸了,這一輸不要緊,偏偏還被對面來了波嘲諷。

  周小姐斗志上頭,一發(fā)不可收拾。

  連勝了五局猛然一看時間,哦豁,凌晨兩點半。

  周藻:【小爺?shù)脑囩R啊啊啊??!】

  顧遲遲:【你再這么亢奮怕是要睜眼到天明?!?p>  周藻:【姐妹愛過886】

  顧遲遲:【good luck】

  前面的三個女演員結(jié)束,輪到周藻表演。

  這是一段女主跟男主重逢的戲份,時隔多年江家落魄,江煙在京遇見已經(jīng)成為高官新貴并佳人身側(cè)相伴的男主角。

  情緒是淡的,感情卻要是濃的。

  周藻鞠了個躬準備開始,眼眸沉沉的看著前方,由一開始三分的驚喜無措,到后來的漠然平靜,就像是一把野火燒光了原上草,炙熱濃烈到最后的死寂,任風(fēng)吹火星也燃不起半點火光。

  好巧不巧,男主姓許名桎。

  這幾句詞這樣寫。

  “阿桎不用惱我。”

  “哪日你新婚,我必親自題詞作賀?!?p>  “定山河,共長歲?!?p>  “這一句如何?”

  當年他離京之時,給她留了書信寫下:“待河山無恙之日,便是你我相守之時?!?p>  如今已是大好太平盛世,諾大的京城每日鑼鼓喧天,喜氣洋洋。

  千萬戶幸福美滿卻沒有了他們的那一份。

  說完這句話,江煙目不斜視的從男主身旁擦肩而過。

  只是向來最灑脫的也最難舍。

  應(yīng)了詩經(jīng)里那句,“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周藻念完臺詞,覺得心口悶得厲害。

  熬夜一時好,一直熬夜一直好。

  多半是猝死的前兆。

  窗外的雨擲地有聲,回憶濺起水珠四散開來。

  臨近高三畢業(yè)離校,沈致一連整周沒來學(xué)校上課。

  她擔心了幾天,最后還是從他那群朋友的口中得知,他回了舊金山。

  有可能以后都不會回來了。

  那是高考的前兩天,周藻瞞著所有人訂好機票,飛機落地突逢大雨。六月的晝夜溫差依舊很大,她穿著白T短褲,出了機場就結(jié)結(jié)實實的打了個冷顫。

  異國他鄉(xiāng)的夜晚街頭,一個背著書包衣衫單薄長相精致的小姑娘,路邊有群金發(fā)碧眼的少年不懷好意的沖周藻吹口哨。

  周藻拿出手機給沈致發(fā)短信。

  上一條信息還停留在一天前,她問他今天會不會來上課。

  再往上翻都是她每天的詢問,而他從沒回。

  【我在舊金山?!?p>  城市的霓虹照的深夜也仿若白晝,周藻坐在長椅上,不安的按亮手機屏幕燈光又按滅。

  決定來找沈致并沒有經(jīng)過深思熟慮,她甚至忘了查天氣會不會下雨,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見她。

  周藻在這一刻覺得自己是個賭徒,沒有籌碼的賭徒。

  手機振動了一下。

  從來不回信息的那位回了一條。

  沒有問她在哪里,也沒有問她為什么來。

  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位置。

  周藻到Pacific Heights的時候雨小了很多,寒氣沁入皮肉,她冷的牙齒磕磕絆絆。

  門鈴響,來開門的正是沈致。

  她抬頭尚未來得及看到他的清冷疏離的眼,就聞到鋪天蓋地的酒氣。

  緊接著整個人被撈進了屋里,木質(zhì)門摔的砰一聲。

  屋里沒開燈,她借著窗簾透出的一點路燈光,往前走兩步就聽到一聲清脆的玻璃響,像酒瓶子碰撞的動靜。

  “沈同學(xué)?”

  下一秒她被抵在墻上,一只溫度偏高的手掀起她的T恤下擺,然后按在了她光滑纖細的腰間。

  滾燙的呼吸沉沉灑在她頸側(cè),而衣擺里的那只手攀著她的肋骨往上游走,周藻猛然反應(yīng)過來,伸手推開眼前人,貼著墻邊去尋燈的開關(guān)。

  輕微一聲啪嗒的響,流光溢彩的水晶燈照得她眼睛酸澀發(fā)漲。

  周藻這才看清屋里的環(huán)境。

  大到空曠的房間,滿地亂扔的酒瓶。

  以及一身酒氣,裹著松松垮垮黑色絨布睡袍的沈致,此刻正皺著眉像是在質(zhì)問為什么開燈。

  他仰著頭喉結(jié)一滾,杯盞里冰涼的琥珀色酒水入口辛辣卻回味無窮。

  滿臉漠然仿佛剛剛對她做曖昧之事的人不是他。

  “沈致…”

  周藻話音剛落,沈致捏著她的下頜,指腹微微用了點力道抬起她的下巴,意味不明的開口:“千里迢迢來找我?”

  聲音是啞的,像是喝醉了酒,又像是太久沒有開口說話。

  周藻理了理混亂的思緒,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些什么,只能硬著頭皮道:“你不回信息也不來上課,我擔心你。”

  衣服被雨淋了半濕,貼在身上勾勒出誘人犯罪的線條,不知是方才嚇的,還是夜里凍的,臉頰發(fā)白,整個人在輕微的抖。

  沈致盯她片刻,輕佻的慢慢湊近。

  “就這么喜歡我?”

  下一句接上:“我做什么都行?”

  周藻沒吭聲,神緒游離,覺得眼前的人分明是沈致,又不太像他。

  聽不到回答,他全當她默認。

  雨滴噼里啪啦打在窗臺上,時急時緩的,像在彈什么奏鳴曲,可聽的人卻亂了心思。

  暗的影籠罩在她頭頂,沈致的唇快落在她唇上時,周藻偏過了頭,冰涼的吻劃過側(cè)臉。

  沈致仿佛掃了興致,冰冷冷道:“不愿意你來找我?”

  周藻不可置信的看他,然后甩了清脆的一巴掌,力道不大不小。

  落在他臉上未必多疼,她卻氣得全身發(fā)抖。

  他當自己是什么?

  隨便動手輕薄,隨便開口譏諷?

  她以為他不過是天性冷淡,只要努力走滿兩人之間的一百步,他就能看到自己。

  結(jié)果,原來在他眼里真心就像徹頭徹尾的笑話。

  世上是沒人規(guī)定喜歡一個人對方就必須同樣也喜歡你,周藻覺得心在慢慢往下沉,最后觸到底,被深海壓得難以呼吸。

  沈致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嘲諷似的笑了笑,面上看不出半點惱色,緊握著她手臂的那只手不覺間松開了,在她白皙的胳膊上留下幾道泛紅的指印。

  周藻忍了眼淚狠聲罵他:“沈致你混蛋?!?p>  他擺弄著桌上的酒瓶,瓶子晃悠著轉(zhuǎn)幾圈之后正對周藻。

  靜謐之中幾不可聞一聲嘆息。

  沈致扯出抹足夠混蛋的笑來,慢條斯理開口:“還不走是想繼續(xù)嗎?”

  室外風(fēng)風(fēng)雨雨,周藻打開門撒腿跑出去,整個人融入夜色消失不見。

  原本虛掩的門被風(fēng)粗暴的帶上,沈致瞇著眼看她逃似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緊接抬手咣當砸了玻璃瓶子,酒瓶碎成一地觸目驚心的狼藉。

  周藻以為自己走的灑灑脫脫頭也不回,唯有每每深夜輾轉(zhuǎn)反側(cè)醒來,噩夢中的那人眉眼淡漠,另人心悸。

  五年前她跟自己打了個賭,最后落得滿盤皆輸,狼狽棄子。

  試鏡順利結(jié)束,剩下的就是回去等消息。

  出了試鏡廳小李熟練的迎上來把包遞給她。

  “藻姐,你手機中間響了一次?!?p>  她摸到金屬扣打開,手機屏幕上沒有姓名,只一串眼熟的數(shù)字。

  忘了,她把他從通訊錄刪了。

  周藻淡淡道:“推銷電話。”

  電梯往下,二十樓的時候緩緩?fù)O隆?p>  周藻正倚著金屬鏡面閉目養(yǎng)神,感覺有人進來,下意識往旁邊挪了一步,卻沒想到輕輕撞到了誰懷里。

  睜開眼正準備說聲抱歉,四目相對的瞬間她暗暗罵了一聲。

  剛剛那通推銷電話的撥打者就在眼前。

  下雨天果然不宜出門。

  電梯里站了五個人,不算擠,沈致卻有意無意的離她很近,木質(zhì)清香縈繞在她周圍轉(zhuǎn)阿轉(zhuǎn)。

  小李瞅見這人很眼熟,然后一拍腦門想起來,這不是送衣服那天給她開門的神仙帥哥嗎?

  相對于那天隨意的家居服,今天顯然是精細打理過的,純黑手工西裝妥帖筆挺,額前的碎發(fā)也一絲不茍,五官刀雕斧鑿,黑眸深邃燦爛。

  極品阿,家里有這么個大美人,也難怪她們藻姐看不上圈里的小花小草。

  沈致今天是來大廈二十層談合作,早上來的時候就看到一樓門口貼著電視劇試鏡的海報,沒想到這會真的會遇見她。

  身后跟著的徐助理和法務(wù)見有個女人撞進自家老板懷里,不禁倒吸一口氣瞪大了眼睛。

  徐助理看看滿臉不樂的周藻又看看氣定神閑的老板,一時間不知做什么舉動才好。

  不應(yīng)該阿,他剛剛怎么從老板眼里看到點無奈的笑意。

  而且電梯這么寬敞,您一個勁故意往人家小姑娘那邊站是做什么??

  “你屬狗的?”

  涼涼的質(zhì)問在封閉的空間內(nèi)響起,助理露出一副吾命休矣的表情,往角落里挪了挪,生怕老板大發(fā)雷霆殃及池魚。

  周藻冷颼颼的暼他一眼,不是屬狗的貼她這么近,一副蹭毛的樣子是做什么?

  沈致不僅沒否認還勾起唇笑的很開心,臉部線條溫和懶散,絲毫看不出要發(fā)怒的影子。

  電梯到了一樓叮的一聲開了門。

  周藻也懶得再說,簡約款的銀色亮片高跟鞋跟大理石地板摩擦作響。許是站的有點久了,這會兒腳步輕浮,小腹脹痛,無力感像海浪迎著涌來。

  “藻姐!”

  小李見她狀態(tài)不對勁,一聲驚呼趕忙來扶,一只手卻擋在了她前面攬住了周藻的肩。

  西裝露出一小截白袖,碎鉆袖扣有點明亮晃眼。

  方才只是看她一臉疲色,這會擁住人才發(fā)現(xiàn)懷里的人體量單薄,一些時日不見居然瘦了許多。

  周藻穩(wěn)住身,握緊了手掌,圓潤的指甲嵌得掌心發(fā)白才松開手。

  她長長吐了口氣,覺得腦袋清醒了許多。

  心緒煩悶,頭暈?zāi)垦6亲犹邸?p>  綜上所述,多半是生理期造訪。

  周藻伸手用力推他,沈致倒是穩(wěn)如泰山?jīng)]動,她自己一個不穩(wěn)往后退了小半步。

  懷里突然落了空,沈致目光沉沉的盯住她,不想錯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細小表情。

  如今只是好意扶她,都要被厭棄的推開了嗎?

  一旁的助理驚呆,張口卻說不出話,認命的等著臉色不好的老板發(fā)難。

  周藻蹙眉,今天不比新年夜的時候。

  那會兒人多喧雜,她又戴了口罩,人山人海自然沒人認得出她。

  這會兒是在空曠的一樓大廳,留心的媒體都知道今天奉安大廈有《江南》試鏡,誰知道坐在一旁的陌生人會不會就是某八卦狗仔。

  沈致回國發(fā)展不久,路人里不會被認出,但是跟她拍到一起上了新聞,群眾雪亮的眼睛可不會瞎。

  更何況。

  她不自然的看了他一眼。

  白皮黑發(fā),鳳眼狹長,這會低頭盯著自己,眼尾的長睫微闔,遮住眼底壓抑的風(fēng)暴。

  這樣的好模樣,被拍到,肯定又是一場風(fēng)波。

  “你是不是看不得我不傳緋聞消停幾天?”

  她氣結(jié),忍著腹部的不適感,拿手里的鏈條小挎包砸他。

  沈致陰沉沉的臉上露出一絲茫然,反應(yīng)卻很快的接住她的包。

  他后知后覺領(lǐng)悟到,原來是因為這個推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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