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臨走前還特意對李言說,“這女使是你四哥的恩人,你可要好生照料。”
李言喜笑顏開,連聲應(yīng)道:“自然是要的,心兒是我房中一等的女使,什么用度不是最好的?四哥你還不放心我嗎?”
“嗯,言兒心有尺度,四哥就放心了,阿寧,我們走吧?!?p> 梵心捧著手中沉甸甸的木盒,只覺得李乘州特意送來貴重禮物,又在李言姐弟面前這般夸贊自己,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便是要將他看重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明著是關(guān)照我,其實是有意無意地表達偏向郕王府的意思。
……
郕王府·西苑
“你說,四皇子看上了梵心?”柳氏蹙著眉略感驚異,但轉(zhuǎn)念一想,拉過李言的手,輕拍道:“若說四皇子當真心儀梵心,那便是天大的好事兒,你二哥哥此時正需要靠山,四皇子這個靠山可比朝中重臣有利的多?!?p> “母妃,您與父王當真要助二哥哥奪嫡?可……圣上最忌諱皇子結(jié)黨,尤其是……母妃,難道您忘了圣上是如何上位的?”
柳氏陷入了沉思,當今圣上十四年前登基,便是戚家加之江湖上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風(fēng)夜樓的幫助,沒想到,登基沒多久,風(fēng)夜樓一夜間盤桓在寧國各地的眼線被連根拔起,剿殺殆盡,真可謂,飛鳥盡,良弓藏……
再不久便是戚武謀反,滿門滅族,若不是戚月死的早,只怕郕王府也要被波及,可見當今圣上絕非寬仁之君……
想到此,柳眉倒插,責(zé)備道:“言兒,你真是越來越大膽了,如今連圣上的事兒你都敢議論?”
李言不服,“言兒并非是想攛掇什么事兒,只知道,姨娘做了貴妃之后,可是越來越不將我們郕王府放在眼中了,現(xiàn)在外祖父想要辦個事,都是來找您,您倒好,事事還得為了她兒子著想,您倒是也看看您兒子呀,李晟日日不學(xué)無術(shù),如今別說是好的先生了,便是那普通私塾的先生,看見我們郕王府都要繞道走,真是丟人都丟到大門口去了,這世子做的真是窩囊,如此做派,還不如將這世子之位讓給李兆陽算了……”
話音未落,柳氏怒揮衣袖,茶盞湯汁摔了一地,怒道:“你知道什么?別以為有些小聰明便能在我這里指手畫腳,這些事兒不用你管,你安心過了上元節(jié)后,嫁到關(guān)府去!”
李言聞言連最基本的跪安都沒做,便氣沖沖地跑了出門,梵心默默跟在她身后,李言氣弟弟不爭氣,氣母妃只關(guān)心他人前程,氣自己不過是皇氏穩(wěn)固朝臣的交易品,即便,那是她自小就心儀的關(guān)長霆。
李言疾走,忽然在一棵青松前躊躇,猛地提起腳,狠狠一踹,這腳可是自小嬌養(yǎng)慣的,如何受得住這般踢踹,痛的李言咬牙切齒,梵心卻笑了起來。
李言噘嘴,指著梵心嬌嗔:“現(xiàn)在連你也笑我?”
“郡主,屬下在笑這棵樹?!?p> “樹?”李言回頭看這顆又矮,枝葉又并不繁茂的青松,“有何可笑?”
“這顆樹怕是在院子里種了十幾年了也得不到郡主的垂青,如今被郡主踢了一腳,自然是可喜可賀?!?p> 李言聞言,頓時消了氣,笑罵道:“就你嘴甜?!倍笥謬@了口氣,坐在回廊上,“真不知道母妃心里在想什么,心兒,你說,母妃她究竟是向著郕王府,還是姨母呢?”
梵心不語,畢竟李言第一次問她這般尖銳的問題,若是回答了,便略顯的揣度了主上的心思,可不答又顯得不夠敷衍……
柳氏和宮中的柳貴妃均是兵部尚書柳清裴的嫡出女兒,柳氏嫁給了郕王,柳氏的姐姐送進了宮中,如今柳貴妃一路高走,母憑子貴,先有了個二皇子,后又為皇氏添了個公主,身份地位早已今非昔比。
郕王府向來以潔身自立,不摻和黨爭之事而立于不敗之地,圣上對郕王這個哥哥也是敬重有加,可為什么柳氏一心想要扶持二皇子?這些年傳到三青山的信息中,郕王府確有攪入奪嫡的意思,但又顯得朦朧,郕王府就算不站位任何一位皇子,依舊可以立足……
除非是郕王有意帝位……
思及此處,梵心抿了抿嘴,平靜地說:“郡主,王妃與宮中貴妃娘娘的事屬下不知,但屬下想王妃心中該是向著您和世子的,畢竟血濃于水?!?p> “血濃于水……是啊,母妃每每要為我和李晟盤算一番,這侯門王府深如?!?p> “夜深了,郡主還是先回屋休息吧?!?p> 李言抬頭看著墨藍幕布上,那一輪皎潔的新月,又徐徐哀嘆一聲,“回吧?!?p> 李言是個標準的才女,也多了那份才女的傲然與憂愁,傲然于她的才學(xué)、身份、地位,卻憂傷其中的利害縱橫,她不愿同流,卻無法不合污,畢竟血濃于水……
這一夜梵心無法入眠,枕邊還放著李乘州送來的木盒,她用手細細撫摸木盒上的花紋,匕首下有個暗閣,梵心纖細的手撫過暗格內(nèi)的東西,想著今日李言說的話,父母總是要為子女盤算的,那蔡延呢……
蔡延已經(jīng)為蔡元義犯下的兩次過錯做了補救,但若是滔天的大過,就連圣上的面子都難以饒恕的過錯呢……梵心笑了笑,似乎謀定了什么,微微閉眼,安心的睡了。
昨日刑部獄中傳來消息,刺殺關(guān)長霆的禁軍周睿熬不過刑部酷刑,今日已經(jīng)死了。
蔡元義在刑部大牢聽聞此事早已縮在角落瑟瑟發(fā)抖,平日里的意氣風(fēng)發(fā)已不復(fù)存在,連哭帶喊地說要見蔡延。
蔡延也不是空閑的,獄中周睿一死,竟有身懷武藝的女子闖進了蔡府,本是氣沖沖進的門,出來時卻好似已經(jīng)消了氣,經(jīng)過打聽,才知道這是那位死去的禁軍周睿尚未過門的妻子,名喚閆三娘,原是墨湘樓頂層的頭牌舞姬。
“這閆三娘可是個驚才絕艷的狠角色,那禁軍參左的府衛(wèi)都不是她的對手,最后還是蔡延親自出門,將人請進去的?!?p> 梵心站在李言身后,聽著李晟神情夸張的說道,如同親眼所見一般。
李言飲了一口茶盞,看著杯中自己清麗的容顏,冷笑道:“那禁軍聽憑蔡元義的挑撥,犯下大錯,如今他自己身子熬不過去,難不成還要賴上關(guān)府?這閆三娘找蔡延才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