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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軍大部分兵力已經(jīng)被消滅,最后只剩下小撮跑了,文允毛遂自薦提出要帶兵去追,對于文允,我很放心,讓他點兵去了。
朱修文重傷,但沒死,他誠惶誠恐地跪在我面前,我整理著自己的衣服,云淡風(fēng)輕道:“朱將軍等朝廷下來的旨意吧?!?p> 然后我得回朝了,但是之前隨我來的禁軍死傷慘重,于是季鋮提出護送我回京。我當(dāng)然是喜滋滋地答應(yīng)了。
送我回朝用不了太多兵,于是季鋮出去點兵,派遣一些給文允。
我和文允在邊上看著,文允私下告訴我,“陛下,您別理季鋮的話,您親自上戰(zhàn)場殺敵這事,好多士卒聽說之后都很佩服您?!?p> 我得意地笑了,“真的?”
誰不喜歡被夸啊,何況我當(dāng)時那么視死如歸的樣子,我自己回想起來都覺得帥。
文允笑道:“季鋮這家伙條條框框太多了,陛下別管他?!?p> 季鋮點完兵,轉(zhuǎn)頭來正看到我們盯著他笑,他走過來問道:“陛下和文將軍是在討論什么?”
我搖頭哼道:“不告訴你?!?p> 季鋮也沒多的反應(yīng),只問道:“陛下,我們上路吧?”
然后我便坐上了回去的馬車,季鋮騎馬走在馬車旁邊,我只要一掀開馬車簾子就能看到他,于是我全程借著欣賞風(fēng)景之名,頭頂頂著簾子,眼睛不住地在欣賞風(fēng)景之余往季鋮身上打轉(zhuǎn)。
唉,我家欽岑騎馬的英姿可比風(fēng)景好看多了。
只是怎么感覺他有點心不在焉的?
我看著沿途的風(fēng)景,這是典型的川西風(fēng)光,平原小山坡森林一應(yīng)俱全,雖然陽光紫外線強,但溫暖而脆薄,和絲絲涼意的微風(fēng)配合恰到好處,我朝季鋮笑道:“朕也要騎馬走!”
他道:“陛下您身上不是還有傷嗎?還是在馬車上好好休息吧?!?p> 我笑道:“朕才沒這么嬌弱呢?!?p> 然后我便王公公一人在馬車里,我騎馬和季鋮并肩而行。
我朝季鋮笑道:“欽岑,你想接手川蜀的兵嗎?”
他想了想,回道:“陛下,臣聽聞淮西邊防守將劉將軍已離任,臣能守兵淮西嗎?”
我出乎意料地望向他,他忙道:“臣以為此次夏國來軍有諸多疑點,聯(lián)想梁國一事,臣以為偽鄭恐怕會有大動作?!?p> 當(dāng)年齊君倉皇遷都,丟失了山東河北河南等省份,而當(dāng)時的梁軍也損耗頗多,這些地方也頻頻出現(xiàn)義軍動亂,因此梁國強行治理這些地方力不從心,便選定了一個齊人來做成一個鄭國國君,作他們的傀儡,君主看似是齊人,而這君主無非是梁國的奴才,鄭國也就是梁國的子國,在鄭國耀武揚威的還是梁國。齊國人便稱鄭為偽鄭。
我問道:“那朕把川蜀交給文允,你看怎樣?”
季鋮回道:“文將軍的確有這個實力,但他剛由盜寇歸正,陛下就給了他這么大的官職,恐怕朝廷的官員不服。”
“是這樣。”我想了想,“那欽岑你有什么辦法嗎?”
季鋮回道:“陛下可以趁這次滅夏,大力提拔林將軍,林將軍出身讓人信服,就讓林將軍掛名駐守川蜀,然后您再慢慢提升文將軍的軍權(quán)?!?p> 我覺得這還真是個不錯的提議,朝季鋮笑道:“欽岑你真聰明!”
季鋮沒有回話。
我又問道:“你剛剛說夏國這次很奇怪,是哪里奇怪?”
他回道:“夏國一直以來都相對落后,無論是經(jīng)濟文化,還是戰(zhàn)備武器,而這次竟然有這么多源源不斷的武器后備供應(yīng)。何況夏國十幾年和我國相安無事,怎的正好是我國遣使去梁之后來發(fā)兵呢?”
我問道:“你懷疑是梁國讓夏國來搗亂的?”
他道:“不排除這種可能?!?p> 我深呼吸一口氣,“欽岑,你說我們是等著偽鄭來呢,還是我們主動出擊?”
他眼神望著我:“陛下是真決心要收復(fù)失地了?”
我豪氣若干地點點頭,“朕不是早這么說了?”
他垂首點頭,“若是國力充足,主動出擊未嘗不可,反而能奪站先機。”
明明此情此景如此美好,明明還是剛打了勝仗心情愜意,為什么我覺得他今天心情不太好?
按理來說,其實我覺得他最近對我笑的頻率是在上升了的,但今天不知怎的又回復(fù)了起初那種寡淡的模樣。
我望著他,繼續(xù)道:“其實,朕心里是有個疑惑的…”
我在思考前幾天守城時候的糾結(jié)。
他問道:“陛下有何疑惑?”
我正準備繼續(xù)說話,突然之間燥亂的馬蹄之聲響起,有萬千箭頭飛射而來,他忙擋在我身前,舉劍來格擋。
這一場箭雨之后,跟著我們的士卒大都中箭而倒,就連季鋮也肩頭中了幾支。
我定睛一看,只見小山坡上有一支幾十人穿著夏服的軍隊沖奔而下,我驚呼道:“為什么這里還會有夏軍?”
季鋮道:“陛下,快跑!”
他一鞭子抽在我的馬的身上,然后他一邊跟在我的身后,一邊為我舉劍隔開飛來的箭。
我們跑得越來越遠,夏軍已不能再射箭而來,而我身上的傷口隨著馬的快跑而隱隱作痛,那馬跑得太激烈,我根本控制不住,此時抓緊韁繩已是強弩之末,我喊道:“欽岑,我控制不住這馬!”
他聞言從他的馬上飛身過來,坐在了我的身后,一只手環(huán)住我的腰身,另一只手從我的手上接過韁繩。
我們往前路奔跑,只要能到達前面的驛站就能安全了,卻沒想到前面又出現(xiàn)了攔截我們的士卒。
季鋮掉轉(zhuǎn)馬頭,往另一個方向跑去,我驚慌道:“夏軍怎么會在這里?這個方向跟他們國家的方向相反啊。”
季鋮沒有回話,我卻突然感到他抱著我的手臂變得僵硬了些,我抬頭一看,正看到前面是一個斷崖。
難怪這條路沒有人攔截!
我問道:“現(xiàn)在怎么辦?”
我回過頭來看著他,他皺著眉卻目光如炬,沉聲道:“跳過去?!?p> 我瞠目結(jié)舌:“可這…太遠了吧…”
身后的夏軍越來越近,他們應(yīng)該是知道了前面是斷崖,因此他們已漸漸放慢了速度,然后兩手再次端起箭弓。
“陛下。”他堅定而溫柔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相信臣。”
他道:“臣就是死,也會護住陛下?!?p> 曠野的風(fēng)吹過,揚起我的發(fā)梢,他的話,卻揚起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