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封山
第二天，風(fēng)雪漸停。韓智照例去衙門點卯。
剛到衙門班房，卻發(fā)現(xiàn)壯班氣氛有點不太對，班頭王大福坐在那邊‘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愁眉苦臉的。
他跑過去，殷勤的倒了一杯茶俸給王大福道：“王叔，今天你要給我派什么肥差??？”
王大福正在吞云吐霧中，看到是韓智，嘆口氣說道：“小智啊，哪還有什么肥差?？偠酱笕税l(fā)了公文，說小倉山出了巨獸，乃不吉之兆。玉陽道長作為總督特使，特來降服，咱們壯班現(xiàn)在統(tǒng)一都歸玉陽道長轄制，到小倉山站崗去?！?p> 韓智愕然道：“那城里這些巡檢，守門，南監(jiān)呢？”
“說是都給皂班了，他媽的。”王大福罵罵咧咧說道：“皂班這次賺到了，光臨時的幫閑都招了一大堆”
韓智心里十分郁悶，玉陽真人是內(nèi)丹派的，如果一旦被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護體龍鱗，那可就悲了個大劇了。他問王大福道：“有沒有辦法讓堂尊收回成命？”
王大福搖搖頭：“現(xiàn)在玉陽道長可是不得了了，被稱作什么總督特使。在縣衙那是說一不二，連堂尊大人都敬他三分，縣城大人說話還要看他的臉色。我這個壯班班頭在他面前已經(jīng)完全沒有牌面了?！?p> “那怎么辦？”韓智問道。
“怎么辦，官大一級壓死人，你不照辦又有什么辦法？”
韓智感覺甚是苦惱，真是怕死碰上出殯的，倒了血霉了。
抱怨歸抱怨，命令卻不敢不聽，王大福領(lǐng)了壯班出了縣衙，一路往北行走，過了北門，行不到十五里地，就到了小倉山。
老牛灣城南從城門到渡口，商鋪林立，一向是熱鬧非常。但是城北卻是一片蕭然，在這附近住的，都是林場的長短工，或者種田的佃戶，去山上打獵的獵戶。由于遠離商業(yè)區(qū)，所以鮮有人來。連路上的乞丐和流民都沒見到幾個。
這邊道路上的積雪都沒怎么清理，只在路中間勉強清理出一條道來步行用。
韓智小時候經(jīng)常來成本賣炭或者采草藥補貼家用，后來師父天天逼迫韓智練武，所以也是許久沒有來了。
此時策馬踏雪，看著身邊熟悉的環(huán)境，韓智的心情也變得舒暢了起來。一旁的王大福卻苦著一張臉說道：“這是什么荒山野嶺，老子我什么時候領(lǐng)過這種差使？唉，真是流年不利啊！”
到得山腳，玉陽道長早領(lǐng)著門下弟子在臨時搭的草廬中等候了。王大?？吹接耜柕篱L，收起苦瓜臉，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
韓智遠遠看著，見玉陽道長陰沉著臉，王大福卻一直陪著笑在說著什么。過了一會兒，玉陽道長面色稍雯，王大福點頭哈腰，似乎終于把玉陽道長給舔舒服了。
玉陽道長拍了拍王大福的肩膀，然后帶著門下弟子往山上走了。
韓智心想這種王大福能在縣衙混幾十年，混的風(fēng)生水起，果然不是幸至。這種情緒的轉(zhuǎn)變之快速自然，令人嘆為觀止。玉陽道長的表情從冷漠到和善，只用了短短幾句話的時間。
而最后的拍肩膀，讓兩人的感情得到了極大的升華，就算下一秒兩人拜把子，或者王大福干脆認干爹，韓智都不覺得有任何突兀。
韓智自忖沒有這個本事，可能也就只能是一個小差役當(dāng)?shù)酵诵萘恕?p> 玉陽道長走后，王大福轉(zhuǎn)過身，表情從笑臉?biāo)查g轉(zhuǎn)為陰沉。他從草廬中走出來，對著一干壯班的差役說道：“眾位兄弟聽了，這小倉山有巨獸出沒。玉陽道長奉命入山探明原因，從即日起，小倉山封山，任何平民不得進出小倉山?！?p> “眾位兄弟要守好上山的各路關(guān)卡，不得讓一個無關(guān)人員入山。玉陽道長說了，抓住偷偷上山的人，重打一百板?！?p> 王大福話音剛落，壯班的隊伍里頓時傳出交頭接耳的嗡嗡聲。他們沒想到這次的封山禁令會這么狠，竟然要打一百板，這要真打下去沒人能扛得住。
本來想借此關(guān)卡撈好處的人心里一咯噔，頓時絕了這個念頭。這么嚴格的命令，放一人過去可能自己的職業(yè)生涯也就毀了。
果然王大福接下來說道：“有徇私舞弊者，當(dāng)場革職，入監(jiān)，以瀆職罪論處?！?p>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看上去肥肥胖胖的趙寶嘟囔道：“王頭，這也太狠了吧。大冷的天站在山腳下，吹風(fēng)喝雪的，還隨時可能丟飯碗。兄弟們當(dāng)?shù)倪@叫什么差啊！”
王大福說道：“甭廢話了，兄弟們，堅持這一下。堂尊大人說了，等到功成之日，他去總督大人那里給各位請賞?！?p> “那什么時候才功成啊？”有人問道。
“不知道?！蓖醮蟾８纱嗾f道：“這得看玉陽道長什么時候把活干完。所以咱們這些日子，要給他們伺候舒服了。他們舒服了，咱們才能少受點苦。都清楚了嗎？”
眾人有氣無力的回應(yīng)道：“清楚了?！?p> 王大福點點頭：“接下來，幾個小隊分散開，把這小倉山的幾個入口死死卡主，那些獵戶啊，林場的工人，不管是誰，一個都不要放上去，知道了嗎？”
“是?！泵總€人的聲音都像蚊子哼一點，毫無任何氣勢。
雖然氣勢低落，但是該干的活不敢不干。小倉山共有五個上山路口，后山是一片懸崖，除非是武學(xué)高手，一般民眾無人能攀援而上，所以守住這五個路口就能封山，所以這個工作雖然枯燥，好在也非常簡單。
告示很快貼了出來，山上的老獵戶和林場的工人也被驅(qū)趕了下來，面對一堆手握鋼棍腰刀的捕快和惡道，沒有人敢反抗。
韓智被分在了西側(cè)的一條小山路，同行的還有同在一個隊的趙寶。
此處山路較為隱蔽，周圍生長的都是萬年青，和一些粗壯的松樹。所以即使在這初冬的寒天，也是翠綠盎然的。
韓智看著遠處的山上鋪著皚皚的白雪，近處的綠色都被白雪所覆蓋，松間初雪，倒別又一番意境。
只是空山寂寂，一絲人影都無，眾衙役枯坐在臨時做的草廬之中，生了一堆火，都甚感無聊。
趙寶實在覺得無趣，提議道：“左右也是無事，不如進山捕點野味祭一祭五臟廟，諸位覺得如何？”
一旁的一個年老的衙役聽得此話，叱道：“山里有巨獸，香味把野獸招來怎么辦，你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