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開源寺實在是太小了,從門口直接就能看到大殿里的人。
估計剛才江小離跟佛祖的交易,都已經被人家聽到了。
“阿彌陀佛,施主是來上香的嗎?”
江小離急忙把錢收起來,站起身,雙手合十恭敬的問道。
“是啊,我來看看這一炷五十兩銀子的香燭是怎么樣的金貴,也想嘗嘗這傳說中的龍脈甘泉是如何的香甜!”
魏芝元看了一眼江小離,直接走進開源寺,坐到一旁樹下的木凳上。
聽著對方的話里就帶著興師問罪的意思,
江小離琢磨了一下,難不成自己昨天解夢還解錯了,讓人家跑過來興師問罪。
“未請教施主貴姓!”
“哼,老夫姓秤,秤一下這天下禪師的舌頭!”
看著對方火氣這么大,江小離走到一邊,從旁邊挑出幾個干凈的茶碗,接了一壺清泉水放在一邊。
“施主遠途勞頓,還請喝杯水吧!”
“這就是什么龍脈甘泉?”
魏芝元端起破舊的茶杯皺了皺眉頭,他還是頭一次用這種茶杯喝茶的。
不,根本不是茶,就是一杯山泉水。
端起茶杯,魏芝元輕抿了一口,便直接吐在地上。
“呸,這不過就是普通的清泉水罷了,叫什么龍脈甘泉!”
魏老將手中的茶杯直接丟到地上,對著江小離呵斥道:“小和尚,所謂的開源寺,就用一杯泉水沽名釣譽嗎?”
“阿彌陀佛!”
江小離輕笑了一聲,不驚不怒。
蹲下身將杯子重新?lián)炱饋硐锤蓛?,又倒了一杯清泉水放下?p> 多虧開源寺窮,腳下還是土地,杯子竟然沒有被摔壞。
而對于老人的呵斥,江小離并未反駁,只是開口問道:“施主以前來過開源寺嗎?”
“沒有,從未踏足!”
“那就請在喝杯水吧!”
魏芝元這次看了一眼江小離,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過還是伸手端起茶杯。
“喝!”
看著對方剛要入口,江小離突然大聲呵斥了一聲。
魏芝元還沒喝到嘴里,嚇得手一抖,水直接灑在身上。
“你干什么?”魏芝元怒斥道。
江小離看著他開口問道:“閣下既然能秤天下禪師的舌頭,那能告訴我貧僧剛才的這一聲大呵,有多少分量嗎?”
“這……”
魏芝元心中一驚,輕輕的皺起了眉頭。
他剛才說要稱量天下禪師的舌頭,就是要稱量佛法的重量,可此時江小離只是用一聲大喝,就讓他知道,佛法無邊,不可稱量的道理。
“怎么,施主,答不上來了!”
江小離拎起茶壺,再次為他傾了一杯水。
魏老轉過身,靜靜的看著眼前的水杯,此時的他收斂了心中傲氣。
眼前的和尚似乎跟那些以前見過的和尚不太一樣,一句話里藏著機鋒,讓他回答不上來。
江小離沒說什么,看著對方看自己的眼神依舊隱隱不滿。
拎起茶壺中的水再次傾倒在眼前的水杯中,隨著水杯越來越滿,他的手也沒有停下來。
“水杯已經滿了!”魏芝元提醒道。
“滿了嗎?”
江小離輕笑了一聲,手并沒有停,很快泉水涌出水杯順著石桌流下去。
“滿了,已經滿了!”
魏芝元站起身退后了幾步。
“沒錯,是已經滿了!”
江小離將手中已經倒空的茶壺放在一邊,指著從水杯和溢出的水跡說道:“施主心就像是這杯水一樣,已經滿是對人的成見,若是想要心平氣和的禮佛上香的話,還請閣下把心中的水杯騰空吧!”
江小離再次將水倒掉,輕輕的放在一邊。
“你……”
魏芝元看著眼前的小和尚,最終眼神變了變,站起身恭敬的行禮道:“魏某受教了,剛才對禪師不敬,還請見諒!”
“無礙的,善哉,善哉!”江小離淡淡一笑。
幸虧自己曾經看過不少禪宗公案,無論如何,總算是把這老頭子給摁住了。
此時眼前的魏芝元魏閣老,看著眼前的小和尚,便已經收斂了心中的不岔和傲氣,說實在的,從今天一進開源寺的大門就感覺有些怪異。
本來以為這個給皇帝解夢的了塵和尚應該是那種尖嘴猴腮的貪圖名利之人,甚至還可能是故意引起圣上注意的奸佞之徒。
不過此時看眼前的小和尚,一身補丁的法衣,廟宇更是小而不堪,用的茶杯也是坑坑洼洼的,不過言語間竟然能說出這種蘊含深厚佛理的話,頗有種世外高人的風范,實在是讓人驚訝。
什么時候長安城外竟然有這么一個和尚。
要知道他魏芝元自問也算是學識深厚,偶爾跟相國寺的慧清大禪師輪道的時候,也沒有這種深深的敬畏感。
“阿彌陀佛,閣下此番前來,應該是為了昨天那位解夢的黃施主而來的吧!”江小離問道。
“黃施主?”
“就是這塊玉牌的主人!”
江小離隨手將袖子里的玉牌掏出來,輕輕的放在桌面上推了過去。
他本來是想抽時間去把這個玉牌給當了的,不過看著人家天還沒有大亮,就氣勢洶洶的找上門來,想來想去也應該是為了這塊玉牌。
魏芝元驚訝的看著江小離從袖子里掏出來的玉牌,失聲問道:“這塊玉牌都給你了?”
“是啊,是那位黃施主留下的,我想施主應該是為了這塊玉牌而來的,請把他帶走吧,阿彌陀佛!”
“小禪師,你可知道這玉牌代表著什么?”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江小離心中感嘆了一句,這牌子應該能當不少錢,否則人家也不會氣勢洶洶的過來要。
所以,自己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否則怕自己會后悔。
不料,他的反應在魏芝元眼中卻更顯得莫名高深了。
畢竟這可是御賜的腰牌,普通人得到一塊,恨不得放到家里供著,就算不知道這牌子代表的榮譽,普通人也應該看得出這牌子價值不菲。
這間開源寺這么破,江小離竟然可以大方的將腰牌拿出來,絲毫沒有什么留戀。
這種人,如果不是傻子,那就是視金錢如糞土的——“高僧”
“禪師客氣了,這塊腰牌是贈你的,我可不敢要回來!”
魏老將玉牌雙手遞了回去開口說道:“我確實跟您昨天見過的那位黃老板認識,我算是他家的管家吧,想問一下,昨天黃老板跟你談了什么?”
“他說有一筆很有信心的生意要做,請我為他解惑,我便送了他四句話,怎么有什么問題嗎?”
“原來是這樣?”
魏芝元苦笑了一聲,“以禪師的身份來說,這件事并沒有做錯,不過黃老板家的生意不一般,他如果成功的話,恐怕會有很多人家遭滅頂之災的!”
“什么?”
江小離搖了搖頭。
真沒想到,這個黃老板竟然還是個奸商,早知道就收他一百兩了。
“阿彌陀佛,既然這樣,那黃老板的這筆生意斷不可做,看來是小僧的錯了!”
“禪師,我想請教您,如何看待大周和大武?”
這時候,魏芝元看著江小離突然話題一轉,直接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