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城看似平靜無波，可是走在身旁的沒一個是簡單人物，身上的氣息各異，強(qiáng)大的實力被平凡的外表遮掩著，每個人隔著無形的安全距離，眼神的各種情緒收斂在黑袍之下，不相干涉。
眼見著天邊的血月開始變得暗淡，錢梓梓就知道時辰變了，按著流逝的時間算算，這會兒應(yīng)當(dāng)是永城的黑夜了，整座城內(nèi)開始彌漫迷蒙的寒霧，街上的喧囂聲變得稀少。
“永城一到晚上，就徹底陷入沒有限制的地界，暗處的人會在夜晚出沒，潛伏在這里的邪祟也會隨著寒霧一起，迷惑人于無形，基本第二天便沒有任何蹤跡了，我們……去找個地方落落腳吧?！卞X小小拿近乎透明的小爪子撫了撫心口，要是他們曝尸荒野，那可就太丟人了。
錢梓梓看著他那泛著微光的爪子輪廓，看來這貨又升級了，隨即神色高冷地經(jīng)過身邊眼神隱秘地掃向她的人。也許是狐妖的氣息還在，他們也只打量了一番就移開了視線，這關(guān)頭還是惜命，無關(guān)緊要的人就沒必要浪費(fèi)心思。
身后的龍鳳廟在暗淡的霧色下，凸顯得愈加明艷，不過是一晌之間，大霧已經(jīng)降臨在永城的各個角落中，就連蜷縮在墻角邊的靈狗也畏縮了幾分皮毛。
“天晚了，你再不找個地方落腳，怕是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卞X梓梓聞聲望去，是今天拉她買符的小老頭，這符還沒試過，但看他這般坦蕩地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應(yīng)當(dāng)是有些質(zhì)量保證的。
“這又是哪般學(xué)問啊，老人家?！卞X梓梓掩下眸中閃爍，上前請教，面前的小老頭一雙眼睛在迷蒙的寒霧里熠熠發(fā)光，像是又在盤算著什么了不得的東西。
“永城可是一處尸骨怨氣常埋之地，這萬年的妖魔便養(yǎng)了邪祟，可這邪祟呀，又受這血月靈氣的影響，生了瘋瘋癲癲的靈智，跟著那寒霧一起，強(qiáng)勢如斯，已經(jīng)是永城一大特點(diǎn)了呀?！毙±项^身上卻是已經(jīng)卸去了布包，呼吸也是極輕的，不像是白天，一雙戲謔的精光眼充滿了新奇的興致。
不對，這空氣……有些古怪，錢梓梓感受到身體中鎖住的靈氣開始波動，像是要潰散的樣子，僅僅是片刻時間，眼見已經(jīng)鮮少行人，一些若有若無的詭異氣息彌漫開來。
“老朽今兒看你順眼，就救你一命，看你這腦子不太靈光的樣子，別才買了我這么一大把符紙就葬身永城了，有損我名聲啊?！闭f話間，小老頭便不知道從哪里變化出一張顏色更加枯黃的符紙來，只見他一指燃出黑色火焰來，隨著黑煙侵襲，周圍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他們便置身與一間凌亂的逼仄空間內(nèi)。
“這里……”錢梓梓回過神來，周遭一片昏暗，但中間矮桌上暗黃的燭光還是將這方小天地照亮起來，每個角落都投映著昏暗的紙張影子，隨著不知從哪里鉆進(jìn)來的涼風(fēng)搖擺飄忽。
“怎么？怕我不是好人，對你做些什么？”小老頭慢悠悠地拂開一堆黃紙，移開了一罐泛著幽幽氣息的朱砂，一屁股坐在里面，這不講究的風(fēng)格倒是挺符合他的形象的，錢梓梓想。
“第一次出遠(yuǎn)門，畢竟是見識短淺，沒見過大場面，還請前輩不要怪罪小輩這番猜疑的心思，讓您見笑了?！卞X梓梓一面放低姿態(tài)說著，一面打量著開始一番古怪動作的老頭，只見他盤腿而坐，微微閉上眼，雙手結(jié)出一個玄奧的法印，微微用力往下一按，牽連起一陣氣息的波動。
錢梓梓眉頭微動，她眼瞳微微擴(kuò)張，面前的景象開始發(fā)生翻覆的變化，原本逼仄的小黑屋開始伸展移動，每個方向伸展自己的領(lǐng)地，一些物品更是在法印的催動下顯現(xiàn)出來，不過三息之間，一處擺設(shè)典雅，寬敞明亮的居室就呈現(xiàn)出來，即便小老頭還是那副邋遢不修邊幅的模樣，卻不可謂不驚奇。
“這種能隨意變化空間的修行者，在永城也不是多數(shù)的，能肆無忌憚在你面前展現(xiàn)出來實力的，不是有所圖就是強(qiáng)者至強(qiáng)，梓梓，小心些。”錢小小在沉寂了許久，冷不丁冒出一句，這人的氣場讓它覺得不太對勁。
錢梓梓自然是知曉的，可一直到現(xiàn)在，也觀察不出他的意圖，為什么偌大的永城，這般修為的強(qiáng)者只因一單生意，就對她施恩，于情于理，這狀況都不大對，若非她身上有被他看上的東西，就是這小老頭突發(fā)善心，即興救人？
“前輩這法術(shù)修為，真是讓小輩嘆服啊，多謝前輩肯帶我避這劫難，初來駕到，若是無您相助，怕是怎么死都不知道了?！卞X梓梓見小老頭不知何時睜開雙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決定繼續(xù)扯皮。
敵不動我不動。
“好說好說，小事一樁，總不能看著自己的財主這么快就人財兩空，我也空空啊，救你這一下不費(fèi)事，你在這永城找我花錢的事情總多了去了，這買賣不虧?！毙±项^一副財迷的模樣，錢梓梓也著實揣測不出，他葫蘆里賣什么藥。
“前……”
“前什么前，叫我艾老，城里人都這么叫，你倒是把我叫得像哪家老爺一般身份尊貴，我就一個賣符藥的小人物?！卑显捖?，直接將一只破洞的鞋甩了甩，似是癢癢了想撓，奈何錢梓梓杵在這，倒是厚不下這老臉皮。
錢梓梓面上不為所動，看他這模樣，不知道是真為財所驅(qū)還是其他使然，暫時看不出來，但富貴險中求，走一步看一步也未嘗不可，左右沒什么損失。
“得嘞，謝謝艾老，看來我這符買得值當(dāng)，看您這為人，我可真是走運(yùn)了，真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答謝?！北犞劬φf瞎話這本事，錢小小是服氣的，這話可是帶了鉤子，但這是小魚還是大魚，就難說了。
“小事一樁，就是廢了張高階符紙，哎呀心疼，可得五十白石一張呢?！卑弦贿呁锵@氣，一邊抬眼偷偷看她。
錢梓梓覺得有些好笑，這艾老怪就怪在，怎么都摸不清他的想法，“小輩這里還有幾十顆白石，若您瞧得上，權(quán)當(dāng)是我的謝禮了?！彼龔慕樽永锶〕黾s莫幾十顆白靈石來，掂量著多了一些，也就遞過去了。
“你這女娃倒是爽快人，時辰不早了，也該休息了，再晚些可得安靜點(diǎn)了，有些邪魔是夢邪，可就注意些別被逮著了，難救?！卑系昧诉@靈石，眼里就瞧著錢梓梓越來越順眼，叮囑了一句。
錢梓梓被安置在一間小房間里，離剛剛的廳室還有一條不短的走廊，她真沒想到這地方比看起來更大，艾老不簡單極了。
“永城沒你想的那么簡單，每個人都沖著一些東西來，寶物或者名利或者其他，你要是需要什么消息，可以問我，天涯茶樓能探出來的我也有，一般人我不講人情，看你投緣，價格肯定公道?！标P(guān)上房門之前，錢梓梓本以為艾老還是象征性教育一番，可這宣傳來得太直白突然，有些無奈。
不過，這永城倒是越來越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