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事了,陳浮還惦記著柳大爺?shù)馁浂Y,正想說要去柳大爺家里看看,一抬腿,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不知道柳大爺家在哪里。
就在這時,一聲清鳴突兀響起,帶起周遭的空氣微微震動。
聲音似近又遠,陳浮掏了掏耳朵,以為是他的耳朵久未清理,耳鳴了。
藥承仙察覺到動靜一摸胡子,忽然拽著陳浮拔地而起,一個眨眼,來到半空之中,不等陳浮反應(yīng)過來,他們已經(jīng)飛躍過半個暮潭鎮(zhèn)。
片刻之后,藥承仙帶著陳浮重新落回地面,來到一棵老樹旁邊。
一上一下,陳浮有些頭暈?zāi)垦!?p> 還真巧了,只見老樹下面擺著一張堆滿了落葉的棋桌,旁邊兩張?zhí)僖紊厦孀?,正是方絮以及柳家爺孫兩個。
柳家小女孩見到陳浮從天而降,張大嘴巴呆了一下,然后一溜煙跑過來,撒嬌道:“爹爹!你來啦?!?p> 一回生兩回熟,三回四回,這便宜女兒,陳浮就算認(rèn)下了。
陳浮朝小女孩微微一笑道:“乖?!?p> 柳家小女孩十分懂事,點點頭,拉著陳浮便往方絮那邊靠,一邊走一邊說:“爹爹,你快去看娘親手里的寶劍,會咻咻咻飛來飛去,可好玩了。”
藥承仙已經(jīng)先一步上前,招呼道:“這不是柳老頭嗎,你還欠我一壇好酒,記不記得?”
柳大爺當(dāng)即擺出一臉困惑的表情,回道:“人老咯,忘性大,腦袋越來越不好使了,這位老大哥瞧著面善,怎么張口就說我欠你一壇好酒?”
“沒有好酒,用一把好劍相抵也不賴?!闭f完,藥承仙用手指了指方絮。
接著又是一聲清鳴,藥承仙的手上便多了一把嗡嗡響起的寶劍。
柳大爺馬上起身,說道:“不就是一壇好酒,我請!你快把我兒媳婦的飛劍還回來?!?p> 藥承仙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方絮,問道:“你兒媳婦的飛劍?”
柳大爺解釋道:“不是這位姑娘,我家孫女雖然認(rèn)了他們兩個當(dāng)干爹干娘,我可沒有那么厚的臉皮,也要他們認(rèn)我當(dāng)?shù)?,這把飛劍是我親生兒子,兒媳的?!?p> 藥承仙驚訝道:“你不是修行中人,怎么會有個劍修兒子?”
柳大爺走過來,把藥承仙手里的飛劍搶了回去,一臉得意道:“你還不準(zhǔn)雞窩里面飛出金鳳凰嗎,再說了,我兒媳婦也是劍修?!?p> 藥承仙瞪大眼睛,一家兩個劍修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劍修有飛劍傍身,打底就是釋神境的修為,兩個釋神境劍修隨隨便便就能打散一個二流宗門。
但是,天底下所有的劍修都必須去大辰王朝的劍仙城登記,今生今世都會以大辰劍仙之名斬殺神怪,并且要立下不婚不娶,不死不退的誓言。
不僅如此,大辰劍仙死后,所持的飛劍會自行沉入劍氣海休眠,在那里等待下一個有緣之人到來。
柳大爺?shù)膬鹤觾合奔仁谴蟪絼ο桑捎H生子不說,飛劍也還在人間,那只有一種可能,他們是違背誓言的逃兵。
提起兒子兒媳,柳大爺只驕傲了一會兒,眼神馬上就黯淡下來,接著長嘆一聲道:“唉,可惜他們都死了,威風(fēng)不再,我也沒辦法拿他們吹牛皮了?!?p> 藥承仙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不問了,都是傷心人傷心事,沒什么好好奇的。
誰知柳大爺突然開始自言自語起來:“我兒早慧,三歲就能跟鎮(zhèn)上的長舌婦當(dāng)街對罵,五歲時候?qū)懙奈恼掳呀虝壬鷼獾么岛拥裳郏L到七八歲,個子高了身體壯了,還會幫家里上山砍柴下地干活,十三歲那年,山上下來一個白胡子仙人,說我兒是天生的修行胚子,最好要去修行,我兒偏偏搖頭,說只想留在家里孝敬爹娘。”
藥承仙當(dāng)年也是尋常人家的孩子,曾經(jīng)有過差不多的經(jīng)歷,忍不住追問道:“那后來?”
柳大爺繼續(xù)說道:“那白胡子仙人夸我兒孝順,便推薦我兒去城里的鐵匠鋪做個伙計,說等賺夠了贍養(yǎng)父母的銀錢,再去修行不遲?!?p> 藥承仙眉頭一皺,修行之事哪有等等再說的道理。
“我兒在那鐵匠鋪打鐵,一打就是十年,賺的錢不僅幫家里蓋了新房添了田地,順帶著還幫他那幾個不成器的弟弟娶了媳婦,同年,這把飛劍出爐了?!?p> 藥承仙心中一驚,原來如此,那個修士分明就是專精鑄劍的歐冶子,行事還十分厚道,居然愿意那樣大費周章地磨煉弟子。
“也是那年,那白胡子仙人又來找到我兒,說要帶我兒一路向北,去什么大辰王朝修行,這一去,就是五十年?!?p> “我的五十年過得很快,有八十大壽,有兒孫滿堂,也眼睜睜看著孩兒他娘離我而去,再見到我兒的時候,他還是二十三歲的模樣,身邊還跟著一個俊俏姑娘。”
“兒媳婦孝順哪,剛一見面就送了我一根千年人參,說吃了延年益壽,能多活好幾年,我現(xiàn)在才回過味來,要我多活幾年,給他們帶孩子呢?!?p> 藥承仙聽完,長長嘆了一口氣,當(dāng)年他埋頭修行,一晃就是百年光陰,等到再回家鄉(xiāng),只能在爹娘的墳頭磕幾個響頭,罵自己幾句不孝……沒有柳大爺?shù)膬鹤觾合蹦菢拥母獍 ?p> 說著說著,柳大爺也累了,轉(zhuǎn)身回去,將飛劍遞還給方絮,重新坐下之后,朝陳浮招了招手道:“陳道長,我兒的另一把飛劍就送給你了?!?p> 陳浮聽故事聽得認(rèn)真,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飛劍?什么飛劍?”
“你看這邊。”柳大爺伸手往老樹底下一指。
陳浮這才看見那里還有一把纏滿鐵鏈,卻沒有劍鞘包裹的銹劍。
“此劍名為鶴鳴,與方姑娘手上那把君蝶是一對,由于從未見過血腥,所以銹跡斑斑?!?p> “鶴鳴?世上還有這么巧的事?”
陳浮喃喃自語,這兩個字再熟悉不過,他就是聽雷山鶴鳴散人。
柳大爺哈哈笑道:“剛才方姑娘跟我說過,陳道長的尊號就叫鶴鳴散人,想想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無巧不成書了?!?p> 修行之人,誰不想擁有一把飛劍呢?
陳浮趕緊小跑過去,想要拿起飛劍看看。
誰知他還沒碰到劍柄,那把飛劍忽然震動不停,帶著上頭的鐵鏈一起搖晃,發(fā)出一陣金鐵交鳴的聲響。
“飛劍能通人性,大概是認(rèn)生,相處久了就沒事?!?p> 聽了柳大爺這話,陳浮只好按下心中的興奮,想了想,又道:“柳大爺送這么一份大禮給我們,是不是還有什么要求沒好意思說出口?”
“陳道長是個明白人,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