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終離

　　懷凈笑問:“你可知道這把琴的名字？”

　　沈卜芥搖頭，懷凈把琴抱起，站起來道:“這把琴叫綠綺。”

　　沈卜芥想了想，歪著頭道:“綠綺？我只在古籍中看到過這把琴的名字，是四大名琴之一，為漢代文人司馬相如彈奏的一張琴?！?p>　　懷凈點頭，“不過這把可不是司馬相如的那把，既然你喜歡，就送你好了，我作為長輩見你時也沒給你見面禮，這張琴，就算作遲來的見面禮?！?p>　　沈卜芥聽懂了，這把琴是仿品，但她也是很喜歡的，眉眼彎彎，“謝謝?！?p>　　沈卜芥接過琴橫抱在懷里，樂顛顛地跑到李寫意面前，“娘，我要學(xué)琴?！?p>　　李寫意笑道:“學(xué)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天都要練上一兩個時辰，到時候可不許叫苦。”

　　沈卜芥眉頭就擰起來了，鼓著腮幫子，有些遲疑，這樣的話她以后修行和玩耍的時間就會大大減少，要不要學(xué)琴呢？

　　最后還是咬牙道:“那我也要學(xué)?！?p>　　李寫意臉上揚(yáng)起笑容，“既然你今天說了，我也就答應(yīng)了，以后每天完成課業(yè)后就跟著你秋姨學(xué)上一個時辰的琴，不許偷懶，一直要學(xué)到你出師為止，你要是敢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就別怪我到時候家法伺候了?！?p>　　聞言沈卜芥就是一抖，這樣的娘親實在是太可怕了，她突然有點不想學(xué)了……害怕。

　　李寫意溫柔地摸著沈卜芥的頭發(fā)，“記得好好學(xué)哦?！?p>　　一股寒意從沈卜芥的背脊上躥過，她強(qiáng)行轉(zhuǎn)移話題，“娘，秋姨還會彈琴?。课以趺磸膩頉]有聽過她彈？”

　　“真正有學(xué)識的人都是謙虛而不喜張揚(yáng)的，因為她們認(rèn)識到知識世界的廣袤，知道自己所掌握的都只是滄海一粟，自然不會像半罐子水那樣晃啊晃的?！崩顚懸獾?“人總得掌握幾樣拿手的本事，可作平凡生活的點綴，也可在危機(jī)時刻保命。”

　　“琴既是你喜歡的，便用心學(xué)?！?p>　　沈卜芥連聲應(yīng)道:“好?！本拖膊蛔詣俚乇е倥艿絽吻锩媲?，仰著頭，一臉期待，“秋姨，我現(xiàn)在就想學(xué)，快教我彈。”

　　呂秋笑道:“想學(xué)彈琴你首先看得懂琴譜，我們先學(xué)會看琴譜再來學(xué)指法?！?p>　　沈卜芥很失望，跟她商量，“秋姨，我們先學(xué)指法，在學(xué)指法的同時你給我講琴譜好不好?！?p>　　好不容易今天得了一把琴，不上手摸一摸真是有點不甘心啊!

　　呂秋想了想，點頭道:“可以，那我們?nèi)繉W(xué)。”

　　“好。”沈卜芥心里直冒泡泡，真是太幸福了，哇哈哈哈。

　　空明的視線一會兒轉(zhuǎn)到沈卜芥身上，一會兒落在懷凈身上，最終還是選擇留在師父身邊。

　　今天是和師父在一起的最后一晚了，下次再見，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清晨的街上只有零星幾個行人，平日熱鬧的茶樓酒肆皆未開門迎客，周遭十分靜謐。

　　太陽還未出來，四周籠罩著一層薄霧，遠(yuǎn)處長長的青石板路在薄霧的籠罩下顯得格外朦朧，透著股水墨丹青的韻味。

　　沈卜芥一早就被李寫意拉起床，原因無他，要送懷凈離開，此刻被李寫意牽著手打著哈欠迷迷糊糊地往前走，空明緊緊拉住懷凈的手，眼睛紅的像只兔子，一看就知道昨晚肯定是又躲著偷偷哭了。

　　等到沈卜芥徹底清醒時，她們已經(jīng)站在傳送苑門口，此時的傳送苑與她上次見到的完全不同，傳送陣已然建好，旁邊擺了一張桌子，坐著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正小雞啄米似的打瞌睡，后面的房間內(nèi)傳來不少人聲，也沒能吵醒他。

　　一行五人走進(jìn)傳送苑，從房間出現(xiàn)一批人站到傳送陣中，人數(shù)不少，約有二十左右，人一站定，就自動被傳送走了，傳送陣上只虛虛出現(xiàn)這些人的虛影，然后虛影漸漸散去。

　　接著又從另一個房間走出一批人，剛才的房間已經(jīng)空了。

　　懷凈道:“就送到這兒吧?！?p>　　沈知行點頭，“此去山高水長，我們各自珍重。”

　　懷凈又細(xì)細(xì)與空明說了幾句話，這才走向第三個房間，空明站在原地不肯動，直到第二批人也被傳送走了，第三批人陸陸續(xù)續(xù)從第三個房間出來，懷凈也在其中。

　　第三批人有男有女，老少皆有，但懷凈一個和尚在里面還是有些顯眼，他們站在傳送陣內(nèi)，懷凈朝眾人頷首微笑，下一秒便被傳送走了。

　　她們一直等到懷凈的虛影消失，這才離開傳送苑。

　　人生的相逢與相離，只是一場又一場的猝不及防，悲喜不定。

　　懷凈走了，空明顯得失魂落魄，眼淚又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沈知行蹲下身與他平視，聲音溫和，“空明，過不了多久你師父就會回來了，別再傷心了，你師父看到心里也會難受的?！?p>　　沈知行用手給他擦去眼淚，空明點著頭，抽泣道:“我知道，可我就是忍不住?！?p>　　沈知行心下嘆氣，其實這也可以理解，空明從小就跟著懷凈，年紀(jì)又這么小，突然離開懷凈肯定會不適應(yīng)，傷心難過都在情理之中。

　　空明胡亂抹著眼淚，“我要好好吃飯，好好長大，等師父回來。”

　　沈知行就起身摸摸他的光頭，“好孩子。”

　　空明的情緒開始慢慢平復(fù)，他抬起頭，鄭重道:“謝謝伯父，謝謝嬸娘，也謝謝卜芥妹妹，我會好好的。”

　　沈卜芥笑道:“你別傷心了，下個星期一過我就放假了，可以天天陪你玩?！?p>　　空明點點頭，沈卜芥就拉著空明往前跑，邊跑邊給她介紹街道兩旁的店鋪。

　　“空明，我聽說這家店里的菜特別好吃，什么湯洛繡丸，紅羅丁，小天酥，升平炙，籠蒸螃蟹……”沈卜芥呲溜一下，仿佛這些美味盡在眼前，口水都要留下來了。

　　空明好奇:“這些你都吃過？”

　　“沒有?！?p>　　“那你怎么知道這些好吃？”

　　沈卜芥仰天長嘆，“這些都是林述安告訴我們的，他家超級有錢，所以能經(jīng)常在這里吃飯?！?p>　　每次一說這些好吃的，就能把她和穆流光饞個半天。

　　空明問道:“你很想去嗎？”

　　“當(dāng)然了?！鄙虿方嬉荒槼镣矗翱上夷锊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