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感慨時間太過匆促,有人煩惱時間太過漫長。
李伊伊則一直在矛盾中,她時而希望日子快些過,時而希望慢些。
無論如何,大年三十如約而至。
天空下起了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像銀蝶飛舞,閃爍著灼然凈美的光芒。
不過一兩個鐘頭,這些雪花便塞滿了世間所有的裂縫,人間變得潔白純粹。
李伊伊的生日到了。
年到了。
生日倒也罷了,左右奶奶過逝后始,就不再有人在乎,好幾個年頭,連自己都忘記。
只是過年了,家里卻沒有半分喜慶的樣子。
跟平時比起來,不過是多了幾樣花生,瓜子等堅果跟糖果餅干。
二十五歲就這樣到來了,一切遠沒有理想中的好。
她很想今天回家。
算一算有五個年頭沒回家過年了。
此時貼滿對聯(lián)的家里一定已經(jīng)將鞭炮擺放在了堂屋的桌上,還有紅燭,香紙等。
父親在張羅著年夜飯,雞,臘肉,魚一切都在準備當中。
還是家里面年味足。
年初,她就告訴自己如果籌到了200萬,就回去。
籌不到,如果籌不到,她甚至想自我懲罰,哪怕心中再想,也要熬制35歲再回去過年。
李伊伊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落在了維頤汽車坐墊上。
錢東陽一定會給她一份驚喜,而坐墊正好就回禮給他。
錢東陽向來很看重生日。
超市里無論是哪位員工過生日,一天假他總是要放的,一個蛋糕,他總是要送的。
往年她生日,他一定會準備一份厚禮給她,不是鉆石戒子,就是金銀手鏈。
她并不喜歡這些禮物,但母親喜歡,所以每件禮物說是珍藏,實則都寄回了娘家。
錢東陽一大早就出去了,頂著凌冽的寒風,冒著飛揚的雪花。
一定是給她買禮物去了。
她倒不是真盼望著他的禮物,只想憑借那些無法言語,人們卻總賦予深情厚意的物品緩解一下夫妻之間的感情。
回家的夢破滅了,她不過是無奈的退而求其次,期盼著35歲時還能有希望拿到梳子。
這幾天一直心系籌錢一事,家里又有好久沒有收拾。
李伊伊雷厲風行地收拾起來,錢美妍也跟著她后頭開心地幫忙。
上午十點左右,錢東陽終于回到了家里,一如既往地背著他的雙肩包。
他把包放下,拿出筆記本電腦,倒了一杯開水晾著,舒服地靠在轉椅上看起了球賽。
他今天的確是猛然記起了李伊伊生日特意趕回來的。
為此,他犧牲掉了與洛雪瑤逛街一整天的計劃,不過塞給了她一些錢。
他回來就是想把事情做絕,以便年后順利離婚。
錢美妍見父親最近不常在家,冷不丁看到父親很開心。
小姑娘興奮地往他身邊跑去。
她一不小心撞到了電腦旁邊的杯子。
電腦桌上頓時一片汪洋,有幾張紙即刻吸飽了水,還有水滴源源不斷地往下滴落。
錢東陽的電腦即刻變成了黑色。
他一把沖到桌前,將電源拔下,把電腦擰到了手上,但是晚了,電腦已經(jīng)浸上了水。
“干嘛呢?”錢東陽惱火地怒吼。
錢美妍嚇得哇哇大哭,她的肩膀一抖一抖地顫聲解釋:“我不是故意的。”
李伊伊聽到動靜后,放下手中的菜疾步走過來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看到了桌子上的情景,她一邊折回廚房去拿抹布一邊問:“怎么弄的?”
錢東陽眉頭皺成一團兇狠地瞪向錢美妍:“問問你的好女兒。”
李伊伊一邊收拾桌子一邊安慰道:“她只是個孩子。”
“孩子怎么了,孩子就能無法無天,為所欲為嗎?”
李伊伊將目光聚焦在了那只打翻的杯子上:“你就不該把開水晾在這里,打了開水當時喝掉不就沒事了。”
“開水太燙,我晾著也有罪了。”
錢東陽怒吼著瞪向錢美妍:“誰讓你跑到我這來的,現(xiàn)在電腦壞了,里面的資料都沒有了。”
錢美妍嚇得離錢東陽又遠了幾步,哭聲比先前更大,仿佛哭得越響越能免去父親的惱怒。
錢東陽看她竟沉溺在了自己的哭泣中,更加惱火。
他跑到錢美妍身邊,氣勢洶洶地瞪著她吼道:“別哭了。”
錢美妍疾速躲到李伊伊后頭,身子瑟瑟發(fā)抖,哭得更兇了。
錢東陽兩步將錢美妍拽出來揚起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李伊伊實在看不下去,她忍無可忍,像一只護在老鷹前面的母雞,歇斯底里吼了起來:“干嘛?”
他還家暴成習慣了。
先前他打她,她忍了。
現(xiàn)在這么小一點兒的孩子,他居然都下得去手,簡直不配為人父。
也許是小時候也挨過打,那種直至成年也不法贊同與理解的暴打,記憶猶新的還不止一兩次,她特別不能容忍大人打小孩,也特別看不起體罰孩子的長輩。
更何況挨打的還是錢美妍,這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錢東陽扭曲而猙獰的臉似乎比她更生氣。
“她就是你慣的,你看看,你把她慣成了什么樣子。犯了錯首先不是道歉,而是找理由借口,想盡一切辦法推脫責任?!?p> “你以為她是大人嗎?她只是一個五歲的孩子,你這副樣子,正常的孩子都給你嚇得不正常了。”
“難怪她這么愛找借口,原來都是跟你學的,你知道我現(xiàn)在覺得最可怕的是什么嗎?”
李伊伊不想理他,去洗手間拿來毛巾給孩子擦拭淚痕。
但錢東陽卻追了上去道:“我在美妍身上看到你的影子,最可怕的是孩子學得跟你一樣,遇到點什么事就找理由找借口。”
他二人吵得正激烈,林思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