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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鸞于飛

009 為吾有念

鳳鸞于飛 吾生荒涼 1935 2020-04-19 10:00:00

  樓景初幾乎是被月棠以及幾位平日里比較得力的內(nèi)侍押回了云山閣中。

  顏寧兒此時已有些體力不支,卻又強撐著吩咐月棠趕緊去備些蜂蜜糖水來,給王爺醒酒,又替他寬了臭氣熏天的外衫,換上了一賞干凈舒適的棉布睡衣,扶他躺到了榻上。

  等她完成這一切,隱約感到身后傳來憋悶的濕潤和熱氣,定又是燙傷處被牽扯到了,磨出了不少的濃水,便從抽屜中取出藥膏,可怎么夠都夠不著自己受傷的地方,無奈地笑著嘆氣道:“我是何必呢,一個將死之人,費心身上的傷做什么!”兀自搖了搖頭,拉開抽屜,想將藥膏放回去。

  不料卻被樓景初接過了藥膏,輕柔地褪下她肩頭衣衫的一角,掀起沾染了膿血的白布,緩緩地,將清涼舒爽的藥膏撫慰至血肉模糊的傷口上。

  顏寧兒本能地想去阻止,樓景初按住她的手,低沉又心疼地說道:“別鬧,不上藥的話,傷口會潰爛濃腫的?!崩^續(xù)一勺一勺的,動作輕極了,不知是因上好的御用藥膏,還是因樓景初的溫柔以待,適才難忍的灼燒感覺消失得無影無蹤。

  突然被這樣體貼地照顧,顏寧兒趴到案幾上,嚎啕大哭起來,想用這種方式,疏散憋在心中的抑郁。

  頓時,樓景初的思緒很亂,很手足無措。

  是他做錯了什么嗎?

  從小到大,他是最見不得女孩哭了,尤其,哭的人還是他的傾慕之人。

  慌亂間,手上的藥罐摔落下來,與地面的撞擊聲讓顏寧兒收斂了些哭聲,低頭看去碎了一地的藥罐,和撒了一地的白色藥粉。

  “這是宮里賞賜的,你就這樣摔了呀?”顏寧兒帶著通紅的眼睛,望向她,抽抽噎噎地問道,就像是一只正鬧著脾氣的小花貓,看到些香甜的吃食,轉(zhuǎn)頭便又忘了自己剛為何哭,為何鬧。

  狼狽,狼狽得軟糯可愛。

  “摔了便摔了吧,回頭讓姑姑再托徐公公取些回來便是。”樓景初不以為然,他雖不受寵,可要些燙傷藥膏,宮里沒人會難為他的。

  問完,顏寧兒又想起自己即將命不久矣,繼續(xù)趴回了桌上,哭聲不像剛剛那么大,身子卻還是誠實地因抽泣抑制不住地哆嗦著,憔悴無比。

  樓景初瞧這樣子,又是一陣慌亂。

  再次自問,是他做錯了什么嗎?

  驀地,他意識到他確是做錯了,大錯特錯,錯得忒離譜了。

  四年的偽裝,讓他變得連自己都不曉得他到底是誰了,偽裝吞沒了原本溫溫柔柔的性子,只能將與生俱來的善良,寬厚與仁和埋藏至心底,用層層黃沙掩蓋住,不露一絲的縫隙。

  黃沙上不經(jīng)意的一個小洞,便可將他推入無底的深淵,丟了爵位,丟了性命。

  所以,他不能,他亦也不敢。

  只得偶爾一兩次,借著酒瘋,壯著膽子,說上些不清不楚的話,胡亂地發(fā)泄一通。

  “對不.......起。”樓景初道歉道,有些難以啟口,清高如他,“對不起”這三字顯得無比的生澀,拗口。

  對不起,我不該將你扔至雜役院中,不聞不問三月有余;對不起,我不該不加解釋,便暴戾地搶你血玉,毀你胎記;對不起,我欠你的山河家國,卻無法償還......

  未盡之語,藏于腹中,鯁在喉頭。

  “你沒什么對不起我的。”顏寧兒擦了把眼淚,止住哭聲,回歸了以往的平靜。

  “活在亂世,諸國割據(jù),戰(zhàn)禍連年,生于這樣的年份,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明日我亡。恨只恨在我們非尋常人家之兒女,長于皇家,雖非你我之愿,卻注定需承擔家國之責?;蛟S如若是大寧破了南平,此刻我倆的位置又會調(diào)了個個吧?”不等樓景初說話,顏寧兒自顧無奈悲嘆道。

  亂世之中的人,誰又不比誰活得沉重悲哀些?

  仿若適才一個微弱的瞬間,她小小的年紀,突然參悟透了人生種種,對世間,不再留戀,對復(fù)仇,不再抱有幻想。

  大徹大悟之后,活著或是死去,對她來說,意義全無。

  “七日散.......我是說七日散,我是鬧你的?!币娝裏o求生之意,樓景初方知清晨七日散的玩笑,委實開得過分了。

  藥名不假,可此非毒藥,乃是上好的御用散熱去痛之藥,服用七日,瘀血傷痛便可通通散盡,故名七日散。

  可這玩笑他說得煞有介事,就如同狼來了的故事一般,任何的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顏寧兒對于她即將命不久矣這事深信不疑。

  “七日散,你不必介懷。我死后,你是拿我項上頭顱邀功也罷,善心大發(fā)將我厚葬也罷,我下到黃泉,決不會怪你的?!?p>  顏寧兒起身走到門邊,哭得太久,站起來時眼前一片漆黑,樓景初正伸手想要扶她,她有意無意地避開了。

  他想幫助。

  她在拒絕。

  即使虛弱得不堪一擊。

  “我們是仇人?!彼p言輕語,再次重復(fù)早上她對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的定義,送給樓景初一個明麗的笑顏。

  即便是仇人,她也想在他面前維護一國公主之姿。

  樓景初不愿也不想承認,他們僅僅只是仇人而已。

  對她,他的貪欲,癡念,很深很重。

  顏寧兒一腿跨上門檻,稍有停留,驀然仿佛想起了什么,回頭道:“樓景初,謝謝你愿留我七日的性命,七日,雖等不到繁華似錦的春日,也足夠我享遍人間煙火,看盡傲雪寒梅了。謝謝,我是真心的?!?p>  話落,她一腳邁出云山閣,在外頭喚著月棠。

  “你去.......哪兒?”適才顏寧兒的所有話語在樓景初的腦中一遍又一遍地飄過,他亂了神,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

  “七日,我便做上七日的王妃。萬花樓的人還在院中,我去善后。”

  

吾生荒涼

樓景初--水瓶男   顏寧兒--水瓶女   每分每秒的想法都在改變~   最后,工作族碼字不易,各位大大們走過路過,給個批評,給個賞識,   不勝感激~~謝謝. 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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