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的悶響在安靜的圖書館顯得格外大聲,這一會兒就引起好幾個人側目。
旁人也沒想到能看到這樣一副畫面:兩個姑娘倒在一起,森葦倒在郭佳陽的身上,森葦的馬尾和郭佳陽的卷發(fā)交織在一起,讓人引起不必要的遐想。
森葦和郭佳陽在整個F大都挺有名,一個是管理學院的院花,一個是數學學院的院花,森葦美在大家閨秀的溫婉大氣,郭佳陽是江南水鄉(xiāng)的柔媚,美的不分伯仲。端莊的倆人此刻都稍顯狼狽,意外地讓人產生強烈保護欲。
森葦顧不得手肘磕地的疼痛,想起身扶起郭佳陽。
可下一秒她就被一只大手拉了起來,森葦一回頭,是束羿。
束羿連忙把森葦拉到他身邊,清冷的眸子里有焦急的意味,“砸到哪了嗎?”
邊說著,還一邊將她拉著轉了一圈。檢查她有沒有受傷,最后只是看到她白皙的手肘上磕紅了一塊,還好沒破皮流血。
束羿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往這邊走,準備帶森葦回家吃飯。
聽到響動,心里倒沒多想,只是瞥了一眼,就見到森葦皺著眉,似乎很痛的樣子,掙扎著起來,地上落了一地的書。
森葦知道束羿對自己這么緊張倒是很感動,如果是平時肯定又得逗到他面紅耳赤才罷休,可是畢竟有個人因為她受傷,她心還沒那么大,只是搖搖頭說“沒有?!?p> 注意力便轉移到地上的郭佳陽,“郭同學好像嚴重些?!?p> 森葦有些抱歉:“對不起。”
郭佳陽帶著笑意低聲說:“沒關系?!?p> 束羿知道她沒受傷松了口氣。揉了揉森葦的頭發(fā),就向郭佳陽走去。
他把郭佳陽扶起來,敏銳地發(fā)現她下巴有淤青,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森葦,“你打人了?”
語氣中帶著他特有的漠然和散漫。
森葦只好很局促地點了點頭,一臉歉意:“不小心碰到了?!?p> 束羿無奈地對郭佳陽說了句“抱歉?!?p> 郭佳陽笑著說沒事,隨后又對束羿說:“麻煩你能送我去一下醫(yī)務室嗎?我腿好像受傷了?!?p> 郭佳陽穿的是條連衣裙,露在外面的腿被掉落下來的書砸個正著,現在的確痛得不行。
束羿低頭一看,果真見她小腿處破了一大塊兒皮,還在流血。
“走吧,我們一起去?!?p> 森葦聽到了郭佳陽說的話,朝他們走近了一點,雖然不是故意的,她總得對人負責吧。
誰知束羿側身將郭佳陽擋在自己身后,森葦看見他對郭佳陽突然親密的舉止,對自己一臉無耐,心里難以言喻??蓞s不能說什么,畢竟人家是因為她才受的傷。
只聽見他說:“森葦,你先回去?!?p> “可是我們得帶她去醫(yī)務室?!?p> “我一個人就行了。你回去吧?!?p> “可是…”
“你留下會更麻煩?!?p> 森葦茫然失措,只是定定的看著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甚至以為是不是束羿以為郭佳陽受傷誤會她莽撞,對她失望。才會這樣對她。
束羿說出來的話更是讓郭佳陽吃了一驚,自己斷然是沒有重要到讓束羿對森葦說出重話的,這一點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走?!?p> 他又說了一句,一臉拿她沒辦法的模樣。
森葦還是咬咬牙,收起自己委屈,轉為對郭佳陽得抱歉,“郭佳陽,真的非常抱歉?!?p> 不等他們說話便轉身走開,背影挺拔,看著依舊驕傲,像沒把任何事放在心上。
“能走嗎?”束羿扶著她的手臂,輕聲問。
他離她比平常要近的多,聲音像直接貼在她的耳朵上似的,郭佳陽克制住心臟的狂跳,說:“可以的。”
“最近的醫(yī)務室就在旁邊,五分鐘就能到。那么我扶你過去吧?!?p> 郭佳陽一愣,心里不禁有些失望,眼神慢慢暗了下去。
雖然她知道束羿待人接物都有自己的距離,也不可能因為她有傷特別的舉止,但還是憧憬了一下,如果他抱著或背著受傷的她去醫(yī)務室又是什么感覺。
顧忌著郭佳陽的腿傷,束羿扶著她的手臂,走得極慢。
“她從梯子上摔下來,我沒扶住,這才摔倒受傷了。這不是她的錯,你別生她氣?!?p> 就連郭佳陽也以為是束羿誤會了她。
“她有暈血癥。很嚴重?!?p> 郭佳陽看了一眼自己受傷流血的腿,明了。
*
不知道是生自己的氣還是跟束羿賭氣,連續(xù)好幾天她都沒主動聯系束羿,不過她忙著應付欠下的課程,束羿也忙,哪有空顧及她。
她從未想過要同束羿產生什么矛盾,誤會嘛,說開了不就好了,她不信他真的就更在意郭佳陽。
束羿不會做飯,心想著跟他去逛個街買點菜給他做點好吃的。
順便認真表個白。
自那天跟郭佳陽說明白之后,她便知道,她不可能一直這樣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待在他身邊了。
雖然不愿意承認,但是她確實在嫉妒著一個暗戀他的女孩。這樣太卑鄙也太卑微,不適合她。
他們已經上大學,過了早戀的年紀,舉止稍稍親密一點就會被教導主任抓去辦公室念叨半小時這種情況也絕對不會再有了。
所以,告白,為什么不呢。
因為去公司上班欠下的課補得差不多了,稍微能閑下來一點已經是一周后了。
這天是周六,想著他應該沒課就直接去了他租的公寓,居然發(fā)現門沒鎖,幾個裝修工人打扮的青年被她的推門而入嚇了一跳。
“不好意思。請問這家的主人呢?”森葦疑惑。
“哦,這樓上漏水沒法住,這兩天業(yè)主就重新檢修一下,這家租戶就出去住了。差不多快完工了?!?p> 一個青年解釋道。
“哦,謝謝啊。辛苦了。”森葦微笑道謝。
拿出手機給束羿打電話,一陣忙音后是他清冷的聲音:“怎么了?!?p> “你最近住的哪兒?”
“宿舍?!?p> 他居然回宿舍住了,這倒挺讓人驚喜的。束羿一向不愿多與人交往,喜歡獨處,現在開始肯住宿舍,已經有進步很大了。
森葦這樣想著,可還是忍不住揶揄他:
“你居然沒住酒店?錢包丟了嗎?”
束羿停頓了一會兒才說:“錢都給大袁兒應急了,算是我的股份。最近手頭有點緊,能省則省?!?p> 袁立然是束羿鄰居皆發(fā)小,也是森葦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從小就是個混不吝,長大了居然開始自己創(chuàng)業(yè),還有模有樣,正起步有點困難也正常。
“那你那兒還有多少,需要我支援你嗎?”
束羿輕笑:“不是大富大貴,也不是一貧如洗,能正常開銷,還有一個月獎學金就發(fā)下來了?!?p> 束羿聲音低啞得性感。
因著心里存著些小心思,聽得森葦居然有些心猿意馬。
“在宿舍住多久了?”
“上個禮拜的事了。上次忘跟你說了。”
兩人互相調侃一番,森葦才深吸了口氣,準備進入正題。
“今天你會在哪兒?”
“宿舍。不會出門。你有事?”
“沒有?!彼庾R到自己的臉已經在發(fā)燙了。
他那天確實沒事,可誰知郭佳陽臨時把他叫了出去,說是實驗數據需要整理分析,就去了實驗室。
她叫他名字:“束小羿…”
卻又欲言又止,束羿也不急,什么也沒說,聽到從聽筒傳來的他輕輕淺淺的呼吸聲,這樣讓她內心更平緩了。她問,“郭佳陽怎么樣了?”
“傷口不大。”
“你喜歡她嗎?”
她幾乎脫口而出,可問出這個問題她居然有些緊張。
可束羿卻沒多給她慌張的時間,很快,他雖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如實回答:“不喜歡?!?p> 還是那個風輕云淡的慵懶勁兒。
聽到他的答案,算是松了口氣,“好。”
她鬼使神差的來到男寢樓下,手機卻忘帶了。與宿管阿姨周旋幾個回合還是只能配合阿姨工作放棄上樓。
那天的天氣及其熱,太陽曬得她頭腦發(fā)昏,她只好去附近小賣部買了瓶冰水,半瓶水進了肚卻沒澆滅心里的悶熱。
好巧不巧,來小賣部收廢品的大爺手中擴音器攪動著她已經雜亂無章的心。
她買走了大爺的擴音器,重新到了男寢樓下。
“三棟622束羿同學。你說今天下午不會出去對吧。那你應該還在寢室對吧。我沒帶手機,可是有話我現在一定要說。我怕我今天不說,又不知道拖到什么時候。”
深呼吸后,她果斷地說出這句話。
“請你聽好,我喜歡你?!?p> 這一刻,宿舍樓里開始有人歡呼、吹口哨,周邊也有人駐足下來看熱鬧。
這天是周六,大多數學生都沒什么課,宅到寢室的也多。
空氣中的熱浪翻騰著燃燒了她的理智,趁著熱血沒有燃燒殆盡她又開始說,“束羿,我喜歡你?!?p> “既然到了這一步,你也不傻,肯定已經知道我必定是不會站在宿舍樓底宣揚我們的深厚友情吧!我,當然是來表白的?!?p> 話音一落,本就熱的天氣更為燥熱起來,開始長達十秒的鼓掌、喝彩、叫好。
“如果你聽到了,我更希望你站在我面前,讓我好好……”話沒說完,一盆水從天而降,把“表達我的心意”六個字生生噎了回去。
冰涼的水將她從頭到尾澆得濕透了,也熄滅了她噌噌燃起來的中二之魂。
偏偏這時候,有一個貌似急促的聲音從頭頂傳了來:
“女俠,您是森葦對吧,束羿剛去實驗室。我們該早些出來提醒你的,可是…實在對不住??!”
森葦大概知道,那位同學的可是后面欲言又止的話是什么。
可是,太精彩了。
這一瞬,森葦覺得無地自容也不過如此了。
她強撐著一臉笑,像沒把事情放心上,無論是被潑水還是鬧了個烏龍,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不好意思啊各位,吵到大家了。”
幸好,幸好她還沒展開冗長的故事敘述。
森葦尷尬的轉身逃離現象,硬著頭皮,背脊挺得筆直,好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灰溜溜的可憐兮兮。
還沒走幾步路,夏希冉便滿臉內疚的出現在她面前。
她見他神色異常便知道這小混蛋不是來獻愛心而是來負荊請罪的。
她氣不打一處來,可還是克制住自己罵街的沖動,沉著聲音,苦笑一聲說:“夏希冉,當男人沒你這么小氣的吧,不就是我拒絕過你一次嘛!你犯不著這樣整我吧?”
夏希冉目光灼灼,欲言又止。帶著疼惜的目光灼熱要將她燙出一個洞。
他小心翼翼地想要觸碰她,為她擦拭臉上的水漬。
卻被森葦摁了下去。
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內疚極了:“葦葦姐,我真不是故意的!那盆水是放窗臺上澆花的,我一個不小心就把它給碰下來了。我真不知道你就剛好正對我們宿舍樓下呀?!?p> 森葦頭暈乎乎的,這叫什么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