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上一任掌門,也就是墨培的祖父,大概十五年前從位子上退了下來,把家族事務統(tǒng)統(tǒng)交給了兒子,自己只在幕后稍微盯著些,很少動用自己的威嚴了。
老人家近日70大壽,墨家便想為他操辦一場生日宴,為此,墨家向全區(qū)重要的人物都發(fā)了請?zhí)?,地點就在水簾莊園——一個占地一千多畝的私人莊園。
除了自家親屬以及一些工作上的重要伙伴,按照慣例,其他家族都會派重要人物去捧場,人到禮到。
請?zhí)际怯H自送到各家掌門手里的,晚輩們不用操心,不過大家都是同學,所以這件事立馬就在年級上傳來了。為此,不少同學都向墨培打過招呼,到時候會跟著父母一同拜訪。
這些事跟外姓的人自然是沒有什么關系了,仇途根本沒有在意,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人確實是沒做什么,事情卻主動找上門,硬把他卷了進去。
比起其他孩子,墨培平時算是很低調的了,可他這一次卻當著全班人的面,對仇途友好地伸出了手,而且,還親手遞了張請?zhí)o他。
“這周末我祖父過生日,請你一定要來?!蹦嗄樕蠏熘埔獾奈⑿Γ椅⑽⒏┦?,對仇途表現出驚人的尊重。
不得不說,這些人是什么樣的,仇途實在是太熟悉了,他平日里就敏感慣了,以至于立馬從中嗅到了一絲血腥味,習慣了謹小慎微的他,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善意,是絕對不敢輕易接受的。
“對不住,這樣的邀請,仇某擔待不起?!背鹜疽豢桃膊幌氲R,他已經感覺到周圍那么多雙眼睛的壓力了。
“我是真心的。”墨培把請?zhí)斑f了遞,“我特意帶了一張請?zhí)?,就是希望能請你來。?p> 這實在太離譜了,仇途不理解,按道理來說,他和墨培幾乎沒有過交集,墨培不找他的麻煩,他已經謝天謝地了,遑論受他的邀請呢?
見仇途依然抗拒,墨培有些著急了,他索性提高了嗓音,鄭重地說:“因為我是真心想跟你交朋友。”
什么?
別說仇途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心臟都像被錘子猛敲了似的,這種刺破人耳膜的言論,其分量不亞于同整個班“宣戰(zhàn)”!而現在,這件事絕對會被收錄為學校的奇聞異事之一,迅速被整個聯校知曉。
“你……”仇途驚慌地搖頭,可墨培一把抓起了他的手,把請?zhí)M他手里,然后緊緊握住。
“拿著吧,會弄壞的?!蹦嗾f罷,慢慢將手松開,臉上依然掛著微笑,“到時候一定要來啊?!?p> 現在,仇途是想也得去,不想也得去,請?zhí)拖駛€燙手的山芋,而他還必須捏在手里,左右都是個燙手。世上偏偏就有這樣的事情,自己什么都還沒做,就已經把人得罪了。
“好……”畢竟是墨培的人情,仇途無奈地答應了,趕緊把請?zhí)盏搅瞬黄鹧鄣牡胤健?p> 好在,仇途很早以前就學會了消解不安感,其實只要內心足夠麻木,人就可以變得無限強大。何況,如果那個墨培真的有這般氣量,他人的敵意多些少些,又有什么關系呢?
不過,墨家人的面子就是大,仇途并沒有感受到多少敵意,所以,事情不好也不壞,平靜地挨到了周末那天。
按照墨培跟他的約定,仇途提前一個小時到了莊園,彼時墨培正站在莊園入口處,指揮工作人員掛賀壽的橫幅。
看到仇途后,墨培高興地迎了上來,頗為滿意地說:“你來了,真棒?!?p> 進入莊園大門時,迎賓照例要求來客出示請?zhí)?。仇途還沒來得及拿出來,墨培就手一揮,頭也不回地說:“不用了,這位是貴客,我請的?!?p> 莊園里的工作人員不認識人,他們對所有客人的服務態(tài)度都很好,怕的是墨家人,尤其是待會兒,四大家族的人都會到場,十有八九,那個放言要殺了自己的二掌門也會來,仇途想到這里,不禁打了個冷戰(zhàn)。
“少爺,我覺得我還是去人少的地方待著比較好。”
“別叫我少爺,叫名字!”
“好吧……墨培,我想去沒有人的地方待著。”隨著進入莊園的人越來越多,仇途的語氣已經不是請求那么簡單了。
這時,一個頭發(fā)被抹得锃亮的中年男人從旁邊經過,他穿了一身黑色的禮服,領結高高地挺立著,胸口還露出白色方巾的一角,樣子極為隆重。仇途推測,這個人應該就是墨掌門了。
顯然,墨掌門并不知道他姓仇,出于禮貌,還首先朝他點了點頭,然后,跟自己的兒子叮囑道:“小培,招呼好你的同學們,老爺子受不得吵鬧,你們別太鬧了?!?p> 送走父親后,墨培拍了拍仇途的肩膀:“看吧,沒事的,有什么事,我頂著呢?!?p> 消停沒幾分鐘,又有一個人物出現了,他就是墨培的哥哥,那個選擇了科學班的墨駿。
墨掌門認不得仇途,可墨駿是認得的,他一看見仇途竟然跟自己的弟弟站在一起,趕緊沖上前去,一把將弟弟拉到自己身邊,厲聲質問道:“你怎么回事?誰放你進來的?”
“你煩不煩!”面對自己的兄長,墨培一改往日笑瞇瞇的臉,態(tài)度立馬惡劣了起來,“他是我朋友,我?guī)нM來的,怎么了?你有意見?”
“你怎么說話的?”墨駿對弟弟沒大沒小的態(tài)度極為不滿,尤其是當著這么個外人,“他是個什么情況你不知道嗎?還朋友,朋友你個頭啊!”
“你管我!”墨培頭一甩,揪著仇途離開了。
早就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何必來這兒受著呢?都怪事先沒有充分考慮好,說實話,仇途已經有些后悔了。
賓客魚貫而入,仇途只想縮在大廳的角落里,盼望世界將他遺忘,但這個墨培異常頭鐵,放著那么多事情不做,硬是守在他身旁,不出所料,他打扮得那么顯眼,還是將同班同學的目光吸引過去了。
“墨培,你到底怎么想的?”雷子軒將手抱在胸前,鄙夷地看著他們。
“什么怎么想的?”墨培故意裝傻。
“他一個叛徒的兒子,出現在你家祖父的宴會上?”雷子軒冷笑兩聲,“你不膈應,其他客人還膈應呢。”
“我也沒請你們過來啊?!闭f著,他指向了站在遠處觀察他們的白舒然,“那邊清靜,去那邊吧?!?p> 站在一旁的文若博終于沉不住氣了了,上前理論道:“請了我們文家,又請他,什么意思?你是不打算尊重我們家了?”
“我可沒有,我不過是請了一個私人朋友而已,請不要把問題上升到那種高度?!?p> “告訴你,這宴會,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對面放狠話,墨培依然鐵著臉,從容地向大門伸出了手:“請自便?!?p> “你!你等著,我現在就去告訴我父親?!蔽娜舨┱f罷,扭頭便走,但他覺得不解氣,又回過頭,指著墨培道:“還有你父親!”
文若博走后,其他的也不再糾纏,一眾人悻悻地走開了。反正事情鬧到大人那里,仇途肯定是不會有什么好下場了,所有人都清楚這一點,暫且放過了他。
“墨培……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币磺械牟挥押枚家呀洘o所謂了,仇途只是厭倦這種自討沒趣的狀態(tài),“我很慶幸交到你這樣的朋友,但這樣對你對我,都不好,我們都各自退一步吧?!?p> 墨培搖了搖頭,他瞪著遠去的同學們,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用低沉的聲音,冷冷道:“我倒想看看他們有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