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第八區(qū)。
仇途知道,文家掌門找他,肯定不會有好事。
“仇家就算跟我們有關系,也已經(jīng)是三代前的事了。這本來沒什么,家族里多個人也不是養(yǎng)不起,但你那個爹不干好事,他做了什么你最清楚……”
事實上,仇途知道的也不比別人多,他完全是聽來的。九歲那年,他父母外出辦事,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從那時起,身邊就有人說他父母是大叛徒,因為他們投靠了妖族,公然與夏族人為敵。
事關家族榮譽,文家向來對此事閉口不提,這是規(guī)矩,但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仇途也因此遭了很多白眼,和文家在明面上幾乎沒有往來。
“看在祖輩的份上,我們家做得也不少了,但這家人畢竟姓文,而你姓仇,按道理來說,你早就不是我們家的人了,我們沒有贍養(yǎng)你的義務,懂嗎?”
這話說得很直接,仇途也明白,文掌門的意思,就是想把他這個外姓的給趕出去,現(xiàn)在好言好語來找他談話,無非是希望他自己“消失”,免得撕破臉皮。
“要我怎么做?”仇途問。
“你也十五歲了吧,三天后,聯(lián)校就會舉行分班儀式,文家向來是科學世家,你自己選武修去吧。”
原來如此,仇途明白了。按照聯(lián)邦的政策,每個聯(lián)校的孩子,都會在十五歲的時候做一次意義重大的選擇,選擇“科學”或“武修”作為自己未來發(fā)展的方向。說是選擇,也不盡然,通常來說,孩子的選擇會受到家族成員的影響。而現(xiàn)在,文掌門就是想要他主動放棄承襲祖業(yè)的機會,以此和文家徹底劃清界限。
呵,還真是個攆人不費勁的好方法。
“我會的……”仇途答應了。反正以前也沒有靠過文家。
此刻,文掌門正站在一塊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前,他背著手,從這里眺望遼闊的文家別墅區(qū)——一座充滿著科技感的精致園林。這是文家人三百年的基業(yè),這個充滿創(chuàng)造力的家族,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發(fā)明了無數(shù)科技產(chǎn)品,成為第八區(qū)雄踞一方的科學世家。
忽然,整個房間所有的電器都閃爍了一下,發(fā)出了噼里叭啦的電流聲。隨即,又恢復正常。
“你家里有個什么叔叔吧?”掌門說著,抬頭看了看頭頂?shù)臒簦贿^并無異樣。顯然,他對剛才的談話十分滿意,連說話的語氣都客氣了不少:“我聽說他病了,我這里再給你些錢,該治病治病,該上學上學,這些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p> 該說的都說完,文掌門轉過身來,同他握手,這算是最后一次把他當客人對待,以后,他們之間便再沒有關系。
仇途沒有去看文掌門的眼睛,只是盯著他的手,這雙捏著無數(shù)財富和權力的手,每晃一下,都是這么有力……自己的手被牢牢捏住,他想松開,可是掌門捏得很緊,越來越緊,他想將手抽出來,然而掌門的手卻死死地捏著,似乎是用了渾身的力氣,要將他的手捏碎一樣。
剛察覺到異常,文掌門就突然發(fā)出痛苦的嘶吼,他的喉嚨像是被液體噎住了一樣,聲音完全悶在喉嚨里,窒息般的咯咯聲讓人毛骨悚然。仇途一抬頭,就看見文掌門大張著嘴,他面部表情十分猙獰,而且渾身僵硬,就跟見到了鬼似的。
“文、文掌門?”仇途驚恐地瞪大雙眼,渾身汗毛直立。
文掌門嚅動嘴唇,可剛一開口,他便猛然一顫,滿口的鮮血噴了出來。
只見文掌門的胸口上,一個尖刃刺穿了他的皮肉和襯衣,慢慢往前刺了出來,刃上泛著寒光,猩紅的血順著刀刃滴落……忽然,刀刃迅速往后一抽,留下一個深紅的豁口,霎時間,鮮血噴濺,仇途的手上、臉上、身上,全都是血……
眼看文掌門迎面壓過來,仇途大吼一聲,一把將手抽出來,趕緊往后退開。隨著尸體轟然倒地,他身后的刀便顯現(xiàn)在仇途眼前。拿著刀的,是一個遮住半邊臉的男人,他微長的頭發(fā)下面,兩只瞳色不同的眼睛隱約可見,嗜血的眼神宛如餓狼一般,流露出無盡的殘忍。
男人用刀指著仇途,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
刺客?難道要滅口嗎?
“姓文?”男人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配上他詭異的面容,猶如前來招魂陰司惡鬼。
仇途僵硬地搖了搖頭。
“走吧?!蹦腥苏f得很輕松,完全不像是剛剛殺過人的樣子,他朝門口揮動刀刃,示意仇途離開。
仇途不敢輕舉妄動,只是謹慎地向后退了一步,他知道,就算是逃跑,也必須做好反擊的準備。想著,仇途瞄了瞄文掌門掛在墻上的劍。
“算了,我改變主意了?!睕]想到,男人突然改口。
仇途知道情況不妙,他反應迅速,直沖那面掛劍的墻壁。他一把握住了劍柄,正準備拔出來,可那男人速度快得嚇人,瞬間就閃到了他身后!仇途甚至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覺得脖頸一痛天旋地轉,然后便一頭栽了下去。
當仇途再醒來的時候,他正躺在一間煞白的空曠房間中。
仇途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疼痛的脖頸,片刻,他回想起了暈倒前的事情,心中的不安再次涌現(xiàn),那種臨近死亡的恐懼感絲毫未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門是鎖著的。緊閉的窗戶外面,仇途看見了熟悉的園林,文家的別墅一座挨著一座,遠處掌門的高樓十分顯眼,盡管茂密的植被擋住了他的視線,但很多人圍在那里,若隱若現(xiàn)。
“怎么回事……我為什么在這里?”仇途看著自己滿身的血,一時緩不過勁兒來,他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疼痛的腦袋,再一次趴到了窗臺上。
可這一次,窗臺前卻站了一個人,恰好擋住了他的視線和光亮??膳碌氖?,這個人竟然和白掌門長得一模一樣!只見他仰著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仇途,鐵青的臉色瞬間讓人想起了迎面倒下來的尸體,嚇得仇途連連后退。
真是活見鬼了!
男人消失在窗子外面,不一會兒,門口便傳來了開鎖的聲音,之后,男人便朝仇途走了過來。
“二掌門?”仇途反應過來,這位應該是死去掌門的雙胞胎弟弟。
正因為長得一樣,仇途根本不敢看他的臉。
“你敢說一句假話,我一定讓你死的很難看?!毕啾戎?,二掌門的眼神凌厲得多,語氣也不如他兄長那么溫和。
這話讓仇途懸著的心更懸了,他擔心二掌門把他當成殺人兇手,那可真就冤枉大了。
“大掌門是不是你殺的?”
果然,這個問題是逃不過的。仇途急忙搖頭:“怎么可能呢?絕不是我!”
“那是誰?”
“一個……一個刺客!他的眼睛顏色不一樣,還蒙了半邊臉,他殺了掌門,然后放我走,可是又打暈了我……”仇途已經(jīng)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了,卻依然說得語無倫次,“我不知道,我真的沒有殺人……”
“我們進掌門房間的時候,你倒在地上,手里拿著掌門的配劍,這你怎么解釋?”
“不可能……”仇途印象里,他可是連刀都沒有拔出來,他仔細想了想,爭辯道:“肯定是刺客想陷害我!”
二掌門嗤鼻道:“要不是看在你奶奶的份上,我真想現(xiàn)在就弄死你?!彼f得那樣咬牙切齒,話語里滿是恨意,讓人覺得他完全能做出這種事來。
又是這樣,文家人總要拿這些來說事,仇途根本無力反駁。
不過仇途后來才知道,二掌門只是嚇唬嚇唬他,等避過風頭,就會放他走。
“這是我們文家的事,如果從你嘴里走漏一點兒風聲,我保證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聽明白了就趕緊滾,永遠不要出現(xiàn)在文家人面前。”最后一句,二掌門如是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