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婆媳

　　花椒只得跟著王氏盤腿上了炕，煞有其事地看料子。

　　雖然王氏脾氣不怎么好，為人也不咋地，對她好是因為想撮合她跟裴澤，但她以后要是想做點什么，還是得仰仗王氏的，袁老太太和裴春花雖然平日里張牙舞爪的，但并不足為懼，只要王氏支持她，就夠了。

　　裴澤帶回來的這些料子還是不錯的，質(zhì)地厚實，顏色也很正，穿個三五年絕對沒有問題的，紅橙黃綠青藍(lán)紫黑等日常顏色都有，這四麻袋衣料可得不少錢。

　　現(xiàn)在她嚴(yán)重懷疑裴澤應(yīng)該有不少私房錢。

　　剛剛她在他屋里炒栗子的時候，看見他炕頭上還放著一個包袱，大概是睡覺的時候也抱著，她不信能買起這么多布料種子和辣椒的男人，手頭上會沒有錢？

　　當(dāng)然，人家有錢也是人家的事……跟她沒有一毛錢的關(guān)系。

　　“娘，這個橙色的特別軟和，做里衣特別好，我要匹這樣的?！迸岽夯ㄔ娇丛较矚g，恨不得把炕上的衣料都抱回家去，“還有這個青色，做條褲子穿著好看，上衣就用橙色來搭配?！?p>　　“那不就成了唱戲的了?！痹咸肿煨Φ?，“你看好那塊就拿那塊，澤哥兒孝敬你也是應(yīng)該?！?p>　　“娘，他姑喜歡歸喜歡，拿一塊就得了，等過了年，花椒三月里過了生辰，我就張羅著老三跟她成親圓房，還得指著這些料子做婚服呢！”王氏見袁老太太這樣說，當(dāng)下就拉了臉，不悅道，“咱家人這么多，還有老二也到了娶親的年紀(jì)，你們也不替他想想？”

　　憑啥她兒子帶回來的東西，便宜了別人？

　　想想就來氣。

　　“大嫂放心，這么多料子足夠你娶兒媳婦的了呀?！迸岽夯ū牬笱劬Γ荒槦o辜道，“這是我侄兒千里迢迢帶回來的，我當(dāng)姑的挑幾塊怎么了？不要那么摳嘛！”

　　花椒最看不慣裴春花這種人，忍不住開口道：“當(dāng)娘當(dāng)奶的還沒挑呢，當(dāng)姑的倒是先理直氣壯來了，難不成姑比娘和奶還要親近？”

　　還能再極品一些嗎？

　　王氏見花椒這樣說，愈發(fā)得意，還是自己的媳婦跟自己親哪！

　　裴春花一時語塞。

　　心里卻恨得牙癢癢，小蹄子，罵人不帶臟字，跟她這個婆婆一樣一樣的。

　　“好了，你們都不要爭了，每人先挑一身做新衣裳，剩下的再說?！痹咸荒蜔┑溃皺M豎都是一家人，沒必要說這些有的沒的?！?p>　　花椒不喜大紅大綠的，隨手拿了紫色和藍(lán)色兩塊布料回了屋，紫色做衣裳穿著耐臟，藍(lán)色做被面床單……也比較耐臟，她很滿意。

　　柳氏見花椒挑了兩塊，皺眉道：“不是說每人做一套衣裳嘛，怎么花椒還拿兩塊呢？”

　　一塊布料差不多能做一套衣裳。

　　憑什么花椒要做兩套？

　　“她男人帶回來的布料，還不興她多拿一塊了？”王氏冷笑，“要是老大能帶回來這么多布料，我們還不知道能不能分一身呢！”

　　“娘，你要這么說，那可就是抬杠了?！绷喜粣偟?，“我家老大是沒有本事帶這么多布料回來，但他這些年也不是吃白食的，地里的莊稼他可是出力氣的，難道這也要比嗎？怎么吃飯的時候，不說讓我們多吃點呢？”

　　“老大媳婦，你可別怪我當(dāng)婆婆的不給你留面子?！蓖跏侠湫Φ?，“難道你屋里私藏的東西還少嗎？敢不敢現(xiàn)在就讓你奶和你姑去你屋看看，八成是香油果子什么的，也能翻出一斤半斤的吧？”

　　裴潤是常年在地里干活不假，但每次去鎮(zhèn)上帶回來的吃食多半是放在自己屋里的。

　　當(dāng)她不知道嗎？

　　“娘的意思是怪我奶偏心嗎？”柳氏毫不示弱，理直氣壯道，“是我奶說，我孩子小，讓老大買點吃食放在屋里的，難道這也是我們的錯了嗎？如果你連這點都容不下的話，那干脆分家好了，各過各的日子，誰也不要說誰。”

　　她男人一年四季累死累活的養(yǎng)活一家人。

　　到頭來，還要受這樣的埋怨，她越想越憋屈。

　　“好了好了，不就是一塊料子嘛，什么分家不分家的。”袁老太太見婆媳倆越說越激動，又要吵起來，忙抓了四塊布料往柳氏手里塞，“你多給孩子做幾身衣裳，快過年了，都高高興興的。”

　　說著，又把剩下的布料推給王氏，“這些你收著，如果不夠的話，再跟我要，一家人過日子，不要計較這么多。”

　　只要她活著，這個家就不能分。

　　也分不起。

　　別的不說，家里也蓋不起三串院子。

　　王氏黑著臉把布料都收了起來。

　　袁老太太一直偏心老大老二，她又不是不知道，分家就分家，誰怕誰啊！

　　柳氏也很生氣，領(lǐng)著孩子就回了東廂房，去找裴滿大倒苦水：“老二你得聽嫂嫂的話，等你好了以后，得趕緊去鎮(zhèn)上上工，早點把楊柳村的那個六閨女娶回來，等你成了親，咱們就跟他們分家，再不分家，咱們都沒好日子過?！?p>　　裴滿要是不成家，她鬧騰著分家也說不過去。

　　一旦裴滿有了媳婦，分家就有希望了。

　　“嫂嫂你放心，等過了年我去鎮(zhèn)上碼頭扛包。”裴滿知道柳氏要給他說親，忙信誓旦旦道，“只要六姑娘愿意跟我，我就跟她好好過，咱們跟他們分家，定能過上好日子的?！?p>　　他是經(jīng)歷過女人的男人，一個人睡在炕上，總覺得心里跟貓撓了一樣。

　　要不然，他也不會對花椒下手不是？

　　說實在的，花椒還小，身子都沒有長開……如果他有媳婦，他也不會多看她一眼的。

　　“有你這句話嫂子就放心了?！绷蠜_東廂房那邊努努嘴，壓低聲音道，“只要你跟你哥齊心，這個家就不愁分?！?p>　　裴滿不吱聲。

　　其實他只想要媳婦，不想分家……

　　花椒并不知道王氏跟柳氏之間的口角，拿了布料回屋就睡了，她雖然不會繡花啥的，但基本裁剪什么的，還是沒問題的，閑著也是閑著，她決定自己做自己的衣裳，誰讓她有個會裁剪的老媽呢！

　　想到老媽，花椒心里很是難過。

　　其實前世她年齡不大，之所以被老媽催婚，是因為老媽始終堅信好男人就得提前下手才行，女人最重要的是就是年齡優(yōu)勢……現(xiàn)在好了，現(xiàn)在她是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就已經(jīng)住在婆家五年了。

　　她希望這是一場夢。

　　夢醒了以后，她就能回家，跟爸媽還有妹妹一起去看電影，吃百家宴，她不想在這里，一點都不想，想著想著，擁著被子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花椒就被梆梆地敲門聲給敲醒了。

　　門外傳來裴安興奮的喊聲：“三嫂三嫂，你快起來，爹跟三哥打著野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