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匹直奔而來,祁行見狀,連忙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護(hù)著。
出門前,祁二娘對他是千叮嚀萬囑咐,出門在外,定要保護(hù)好妹妹,若是妹妹出了什么意外,他也別回家了。
那奔騎的駿馬堪堪在決婉如面前勒住,驚得馬前一眾小姐尖呼。那高大筆挺的身姿睨了她一眼,又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一把奪過下頭抱著弓箭的小廝手里東西,未加猶豫,拉長弓弦,三箭齊發(fā),牢牢扎在了靶心。
他的動作一氣呵成,行云流水,底下的觀眾還未反應(yīng)過來,就見他驅(qū)了馬下場,未作停留。
決婉如失神地望著那人,直到耳旁爆發(fā)出一陣歡呼,才將她拉了回來。
決婉如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小聲嘀咕,“有病吧?!?p> 射箭就射箭,嚇?biāo)鍪裁础?p> 再一抬眸,恰對上那不怒自威的倨傲鳳眸,她猛地一驚,心虛地退開人群,腦袋低低,拂著胸口。
匡九抱著單臂,緩緩收回意味深長的目光。能讓太子殿下這般垂目的姑娘,難道她就是……
祁行搖著扇子,笑意盈盈地望著對面兩個男人,心中一片了然。
“咦,這不是婉如妹妹嗎?”
一道銀鈴般的笑聲,賀瑤領(lǐng)著幾個小姐妹走來,親昵地挽住她:“妹妹前些日子受了傷,可把我擔(dān)心壞了,為了給妹妹祈福,我可抄了兩本佛經(jīng)呢!看妹妹今日容顏煥發(fā),想必是恢復(fù)了,真是太好了!”
“多謝賀小姐關(guān)心?!彼蜌獯鸬溃⑽⑴查_了一步。
旁邊小姐見了,真以為她倆關(guān)系多親密,當(dāng)下滿臉艷羨。另一小姐主動上前一步,挽住她另一只手臂:
“聽說那日皇后娘娘邀了妹妹進(jìn)宮,不知可聊了什么?”
決婉如被她兩人牽制著,心下有些反感,當(dāng)下眼睫微顫,忽作嬌羞模樣:“自然……自然是……”
“是什么?”周圍小姐們豎起了耳朵。
決婉如卻故作嬌羞,不說了,她掙了二人,雙手掩面,直跑開了去。留下一眾小姐心中猜疑翻涌,面面相覷。
……
馬場之后是用來放置賓客送來的禮物的營帳,當(dāng)下人都來齊,下人們也都去前頭伺候了,這兒自然僻靜。決婉如躲了那些個如狼似虎的小姐,無意走來了這兒,再往里走了兩步,便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談話聲。
饒是知道偷聽談話必背發(fā)現(xiàn)的定律,決婉如還是奈不住心中好奇停下了腳步。
“王爺放心,這賬目除了我與王福,已無第三人看見。朝廷核查,那當(dāng)事之人只我一人。今日郡主生辰,人員混雜,趁此機(jī)會轉(zhuǎn)移東西絕對不會有他人看見的?!?p> “好,此番我是借著姍平及笈禮的由頭才能進(jìn)京的,皇帝防我防得緊,日后便不要與我相見。”
“那太子殿下……”
“卞墨那邊,我自有安排?!?p> 決婉如屏氣地蹲在墻角,直到后頭沒了聲音,才敢緩緩站起。剛直起身子,便見前頭一道高大身軀正站在營帳另一側(cè)冷面凝視著她。
決婉如猛地一驚,魂差點(diǎn)飛了。
“太太太子殿下!”
荷葉連天,蔓延了半片湖域,湖中依稀有幾條金鱗游過,雖是人工開鑿的小湖,但宮中每年都有來此處保養(yǎng),水域倒也十分清澈。
一高一低兩道身影立在水畔。
決婉如揉摸著手指,心下有些糾結(jié)。方才偷聽到的談話,其中一人應(yīng)該便是那滇南王了,兩人談?wù)摰氖裁促~本和太子,雖不知是什么,但總歸是隱瞞著什么。于情,她是不想摻合這趟渾水的,可于理,若是那滇南王真的圖謀不軌,那卞墨豈不是有危險。
正糾結(jié)時,忽覺得發(fā)髻一動,她轉(zhuǎn)過身,正對上卞墨直直的眼神。
烏黑的大眼睛恰落入深邃眉眼,卞墨抬手,指尖彈在決婉如的額頭上。
她吃痛地捂住腦門。
“太子殿下這是做什么!”
“直勾勾地望著水面作何?莫不是想再跳下去游一通?”
決婉如訕笑一聲,憶起那日在他園中的畫面?!疤拥钕?,那日是落水呢!”
卞墨沒有做聲,眼前這滿臉狡黠的姑娘,恰似那日她從水中探出頭來,水珠盈盈,一臉明艷動人。
“昨日三哥給你什么了?”
“???”決婉如一愣,顯然沒反應(yīng)過來他的意思。
卞墨面色不善,一字一句又重復(fù)了一遍。
“昨日,祁府門前,三哥給你什么了?”
“玉、玉佩?!睕Q婉如怔怔地回答道。
卞墨伸出手,示意她把玉佩拿出來。
決婉如不解,猶豫片刻,從袖間取出玉佩遞給他。
卞墨凝望著手上的碧綠玉佩,漆黑的眼瞳晦暗不明。
“還隨身帶著,你倒是一片深情?!彼芭宦暎渲?,把玉佩揣進(jìn)了自己懷里。
決婉如驚詫,太子殿下何等尊貴,怎還搶她玉佩?
“等你哪日把論語倒背如流了,本王再還給你?!?p> 卞墨撂下這話,便要離開,袖袍卻被一人拉住,決婉如猶豫片刻,還是覺得得將方才所聽到的事情告訴他。
“我,我剛剛在營帳附近,聽到——”
“本王知道。”卞墨背對著她,頓了頓,“還以為你不打算同本王講了?!?p> 他回身淡然看了她一眼,又轉(zhuǎn)身離開了,只是穿過營帳時,嘴角微微勾起。
……
穿過營帳走回馬場,祁行正抱著雙臂站在馬廄之后與人攀談,眼前這細(xì)眼清逸的公子談吐倒是與那些個只知尋歡作樂的公子哥不同,胸中頗有點(diǎn)墨水。
“表哥?!睕Q婉如甜甜地喚了聲,輕快走來,“這位是?”
他連忙恭敬道:“在下匡九。”
“匡公子定是不常出來吧,我倒是從沒見過公子?!?p> “人家可是東宮守軍統(tǒng)領(lǐng),忙得很?!逼钚袚u著扇子,忽的眼前一亮,隨即沉了臉,“我有點(diǎn)事兒,先走開兩步。”
決婉如與匡九對視一眼,客氣點(diǎn)頭。
東宮的,那就是太子殿下的人?
匡九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眼前之人。這便是殿下喜歡的女子嗎,瞧著除了漂亮些,也沒什么不同。
“婉如妹妹。”姍平郡主牽著一匹駿馬從馬廄另一側(cè)走來,叫得甚是親切。
“我說方才都沒看見婉如妹妹呢,原來是在這里與匡大人說話?!?p> “郡主誤會,下官不過路過。”
“匡大人與我客氣了,我與太子哥哥可常提起你呢!”姍平郡主熟絡(luò)地嗔怪一聲,似乎與匡九甚是熟悉。
匡九低頭不語,太子殿下最不待見的就是她了,信口胡謅。
他小心翼翼瞟了眼決婉如,只見她莞爾一笑,一副完全沒聽懂的模樣,便放寬了心。
姍平郡主見他不應(yīng),絲毫沒有在意,扭頭直直望向決婉如,笑得真切:“聽聞婉如妹妹前兩日入宮見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有意撮合妹妹和三殿下呢!”
未等決婉如回答,匡九就出聲制止了,“郡主,未定論的事兒,最好還是不要拿出來說吧?!?p> “我還等著吃妹妹的喜酒呢?!眾櫰娇ぶ鬏p笑著將馬牽入馬廄,一副言之鑿鑿的模樣,仿佛這事已然下了定論。
“郡主客氣了?!睕Q婉如柔聲客套了一句,神情淡漠。
雖說這兩日想著,三皇子是極適合的歸宿,可冒然被她這么一提,怎的心中便不是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