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外,左家莊。
遍地白骨竊私語,滿山荒墳鬼唱歌。
潘陽已在這片被神佛遺棄的地方,在案發(fā)地周圍游蕩了三天兩夜。
根據(jù)資料,左家莊在兩年前還有兩萬人居住。
兩年前,一批流民途經(jīng)此地,與本地居民發(fā)生沖突。殺了本地土著幾千人,后來折沖府派遣兵將流民驅(qū)離,但左家莊早已被燒成一片平地。
從風水的角度上說,左家莊地勢低洼,前后皆山,仿佛一個棺材的布局。邪氣聚集于此,自然產(chǎn)生了許多不該有的東西。
所以左家莊邪崇作亂頻繁,潘陽早聽過不下十次。
這次親自前來,他就是要解開百姓和使團失蹤的秘密——到底是誰在吃人!
不過,左家莊赤地三百里,他找了一天一夜,死人不少,卻根本沒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
荒野萋萋,白骨露野。
水母形狀的白色物體,在夜空的遠處漂浮,相伴一縷縷綠、白色的鬼火,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囊袄?,隱隱約約能看到,無腿的女人在跳舞、斷頭士兵在尋頭,到處都是臟東西,全是邪崇。
在黑夜里游蕩許久,但那些虛弱的邪崇,對這個圓領(lǐng)袍衫下全是肌肉、骨頭粗大的男人,有本能的恐懼。每當他靠近,它們就害怕似的遠遠躲開。
連續(xù)三天搜查,左家莊赤地百里,缺水少糧,就算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第三天中午,陽光熾熱
潘陽四處找地方躲避陽光,一棵老槐樹下,有棟廢棄的土窯。
“太熱了,進去休息一會吧?!?p> 眼看將要到最后期限,潘陽心中著急。因此也沒多加防備,踏腳就走進窯子里。一進門,屋子里背陰涼爽讓他渾身舒適,可是恍惚間,余光不經(jīng)意瞥見東南墻角,
突然發(fā)現(xiàn),
一個奇怪的人體怪物,縮在房間的一角,正用驚恐的眼神瞧著他。
第一反應,拔劍!
冷禪劍出鞘,已有些坑洼缺損長劍,在墻壁反射出明晃晃的白光。
但是,劍行將刺出,角落的東西還是一動不動。
“死了?”松了口氣,潘陽略微靠近,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個死人。
準確的說,半個人。
只有上半身,沒有下半身。
下半身被吃掉了。
他剩余的衣裳制式,不是唐國款式,從相貌到衣服,都像是外國人。
“難道他就是外國使團的遇難者?”
潘陽心頭一凜。
從尸體上推算,此人死去不到兩天。
但是從傷口腐爛程度、地上痕跡看,這倒霉的家伙不是在這里遇害。
他在別的地方被吃掉了半個身體
然后靠兩只手,爬到了這里!
因為昨天剛下過一場小雨,土屋外的痕跡基本不可辨別。
但可以肯定,他用最后一口氣,逃脫了那種東西的魔掌,憑驚人的毅力,用兩只手爬了這么遠,因為某種他不知道的原因,吃人的怪物沒有追上來。他順利逃脫,找到掩體,還茍延殘喘了兩天左右。
難以想象,他最后的兩天,該多么痛苦和絕望。
檢查過尸體傷口,潘陽心里又有了新的疑問:如果那種東西喜歡食人,力量和速度應該都比人大。怎么會任由獵物跑掉呢?能用兩只手跑路的人,速度肯定很慢,不可能跑過怪物。難道那吃人的家伙是不會走路的?
還有更大膽的猜測——那是被人圈養(yǎng)起來的?!
在沒真相出現(xiàn)以前,猜測永遠比事實可怕。
潘陽找來荊棘把洞口蓋住,在地圖上標記地點,準備調(diào)查結(jié)束后,回開元府,讓他們派人來收尸。
干完活,土屋旁,借助夕陽最后一縷陽光,潘陽在地圖上尋找還沒調(diào)查過的區(qū)域。
被燒成白地的村落、萬人坑、古井、有毒的水塘......凡是他經(jīng)過的區(qū)域,連半只有殺傷力的邪崇都沒遇到。
“既然敢吃人,還怕遇上我?”
“是他們故意躲著我,還是我找錯了方向?”
潘陽反復看了幾遍地圖,忽然想到:“為什么那么多隊商旅、使團還有武道者,都死在左家莊?難道他們都經(jīng)過了同一塊區(qū)域,或者說,有哪塊地方是他們正常趕路繞不開的?”
有了這種想法,潘陽開始用手指在地圖上勾勾畫畫,很快確定了一條官道、小路的交匯口,他收起地圖,順著官道一路,走上一條小路,走了不遠,終于看到了他想找的地方。
深夜已黑,怪鳥歸巢,鳴叫短促,如同唱戲。
他面前,有幾道殘破的土墻,以及一套還算完整的木質(zhì)建筑。門前籬笆土墻,掩映著茂密的爬山虎,在月色下黑漆漆地,一張張風中抖動的葉子,好似一顆顆窺探的眼睛。
“獅子庵?”
潘陽看到門匾上的三個大字,心想:“竟然是這里!”
獅子庵,地址位于左家莊東十三里地,是一座在地圖上已經(jīng)找不到,廢棄多年的尼姑庵。
但獅子庵也曾香火鼎盛。根據(jù)這具身體記憶,小時候,父母常帶他來祈福,這里的尼姑都很好,常給他糖吃。歲月如梭,十多年過去,獅子庵奇怪的消失了。
不過,尼姑庵破敗消失時,也正好似乎流民作亂的那段時間。
“還有人嗎?”
潘陽朝寺廟土墻走去。
右側(cè)菜園子,有個被墻擋住的小菜園子。
一個老師太正縮在地上種菜。
“是慈安師太?”
潘陽記得慈安是有名的修行者,他小時候,老師太已經(jīng)有七十歲,現(xiàn)在只怕快到九十了。
“晚輩揚州潘陽,小時候來過數(shù)次,您還記得嗎?”潘陽打招呼時,手按在劍上。
老師太緩緩起身,皮膚褶皺,擠眉弄眼,就像只蹲著學人的老猿猴。
“您是慈安師太嗎?”潘陽問第二遍。
渾身污穢的“老猴子”低下頭,掉光牙齒的嘴巴蠕動兩下,用漏風的嘴巴說:
“獅子庵破敗,不能招待施主,施主還是走,走吧?!?p> “您是慈安師太嗎?晚輩小時候到過這里,這次來,想替父母還愿。”潘陽慢慢走到墻根處,聞了聞味道,突然轉(zhuǎn)身回來,雙目夜中如星,“還愿要多少香火錢?您不肯帶路,我就要自己進去了?”
“不.....不.....你快走,別進.....”
月光微弱,老嫗半趴在地上,雙腿竟早就斷了,她老臉全是淚水,向大路盡頭顫巍巍擺手,讓潘陽快走。
“原來如此?!迸岁栃闹兴闪艘豢跉?,心里對老師太心懷感激的同時,有慶幸在截止日期前,終于讓他撞見了幕后之鬼。
“您放心,我自己進去,保證全活出來。就算有妖魔鬼怪,我也會讓它嘗嘗我拳頭的厲害?!?p> 說完,他昂首闊步,直接邁入獅子庵的大門。
頂頭上,破匾全是蛛網(wǎng),匾額下漸有血跡流淌。
就在他推開門的剎那,佛堂內(nèi)兩聲細弱如蚊子的竊笑。
“阿彌陀佛,我好餓呀?!?p>
![](https://ccstatic-1252317822.file.myqcloud.com/portraitimg/2020-06-19/5eec2f8ccc721.jpeg)
虎斗龍爭
有木有書單的大神收藏一下,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