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消低低罵了一句,叼著煙翻身跳下地朝外跑出去。
農(nóng)村的夜里,沒有路燈,月色也并不明亮,院子里的視線并不好。
楚消隱隱約約看到一個黑影坐在大門口,手扒在門上,門來回咯吱咯吱的晃悠,那黑影也跟著來回顫動。
看占位面積,應(yīng)該是陳凡。
楚消深吸了一口嘴里的煙,一把將煙丟到地上朝那黑影跑過去。
“胖子!”
楚消喊了一聲,陳凡并沒有反應(yīng)。
等楚消走近了,他聞到一股挺濃的紙灰味,連忙蹲下去看陳凡。
陳凡面容呆滯,目光渙散,臉色在月色下灰白的和死人沒兩差,很明顯是讓人勾走了魂兒。
“擦!”
楚消低罵了一句,將二百斤的胖子公主抱起,大步流星朝屋里走去。
作為演員,健身是楚消的日常。
他屬于那種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型。
抱著陳凡,這么短的距離,倒也不喘。
將陳凡平放在床上,拉了塊單子給他蓋上,楚消轉(zhuǎn)身出門。
楚消的外婆家,是祖?zhèn)鏖_紙扎鋪的,他小時候在外婆家長大,對陰間的故事,耳熟能詳。
這紙灰氣這么濃,而附近又只有老陳家在辦喪事,勾走楚消魂兒的,除了陳大爺還能是誰。
不過這陳大爺好好地,勾楚消的魂兒做什么。
顧不上想陳大爺怎么想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趕緊將陳凡的魂兒叫回來。
出了門,楚消直奔今兒拍照那祠堂去。
村里的祠堂,黃紙常備。
他原本是想著,取了黃紙疊了元寶,再疊一個陳凡的替身,給陳大爺捎去,讓陳大爺放了陳凡。
結(jié)果……
黑漆漆的夜里,楚消才跑到祠堂門口,就全身結(jié)結(jié)實實打了個寒戰(zhàn),腳下步子猝然停下。
一股寒氣仿佛帶著冰渣似的從他腳底板升起,迅速的竄到天靈蓋。
冷颼颼的小風(fēng)在大夏天的夜里吹得楚消全身雞皮疙瘩暴起。
這祠堂仿佛像個冰庫,正在散發(fā)著寒氣。
楚消心道不好,落眼就看見祠堂正門口,站著一個人。
他剛剛分明沒有看到人的。
那人穿著一身白,帶著高高的帽子,寬大的衣袖口露出一只手,手里提著一根鐵索。
楚消……
這一瞬,心臟都快爆了。
他下意識就是轉(zhuǎn)頭跑。
可不等楚消轉(zhuǎn)頭,鐵索摩擦地面的聲音響起,他前面那位轉(zhuǎn)過身來了。
轉(zhuǎn)過身來了!
楚消忍不住瞳仁放大。
那位面色灰白,眼底幽黑,眼珠散發(fā)著比冰庫還要烈的寒氣,意外的看向楚消,高高的帽子上寫著:一見牛財。
楚消……
不是一見生財嗎?牛財?少了一橫?
牛無?!?p> 人?
偏了一下頭,牛無常仿佛沒想到這個時候會有人來,頓了那么一瞬間,他朝楚消飄過來。
楚消……
媽的,他心臟真的快炸了。
腦子里那些陰間故事猶如過電影似的在他腦海里嘩嘩的翻過,然而那些理論知識沒有一個可以教給他如何應(yīng)付眼下。
這可是無常?。?p> 雖然名字怪異。
攥著拳頭,楚消發(fā)揮一個演員最基本的素養(yǎng),盡管心里戰(zhàn)栗驚恐成狗,面上還是做出鎮(zhèn)定輕松如牛,如鐵牛的樣子。
我什么也看不見,我什么也聽不見,我什么也感覺不到!
對!
我才二十多,我的陽壽沒到呢,看到了我他也不能就把我勾走!
對!
心里堡壘迅速建成。
“好餓啊,去看看這祠堂里有沒有供奉的烤雞吃?!?p> 說著,楚消抬腳朝祠堂走去,硬生生與無常擦肩而過。
那一瞬間,楚消活生生的感受到來自這位陰間公務(wù)員身上的寒氣,但面上仍舊靠著過硬的基本功,維持著:目視前方,神態(tài)輕松。
牛無常……
居然沒嚇尿?
狐疑的看著楚消,牛無常拿著鐵索的手摸索著下巴。
摸了兩下,他身子向前猛地一飄,直接杵到楚消面前去。
“你大半夜的來祠堂偷烤雞?”
一面說,一面吐出他巨長的舌頭,還扮了個鬼臉。
楚消差點媽呀一聲叫出來,媽的,你個鬼扮什么鬼臉!
但是,他忍住了!
目視前方,神態(tài)輕松。
看不見,看不見,看不見……
抬起他四十三碼的腳,抱著壯烈的心,一腳穿過牛無常。
眼睜睜看著這個人從自己身上穿過去,牛無常嗖的轉(zhuǎn)身再去看楚消的背影。
楚消腳就要踏進(jìn)祠堂那一瞬間,他步子一頓,自顧自的道:“算了,烤雞也沒那么香,這里面的烤雞都冷透了,還是等著收工回去吃烤腰子吧!”
這祠堂里散發(fā)著這么濃的陰氣,誰知道里面什么情況。
說完,楚消轉(zhuǎn)身離開。
牛無常面對面看著楚消,眼里面上的狐疑探究散去,陰沉沉的道:“令召楚消魂入陰司七十二曹案下為吏?!?p> 楚消……
我擦!
他怎么知道我名字。
心里的MMP還沒有滾完,楚消只覺得身子一軟,他身體就軟綿綿倒下,與此同時,他的魂魄飛了起來,飄在那里。
和陳凡丟了魂兒不一樣,他是魂魄同時離體,地上他的肉體,基本等于死了。
牛無常一臉震愕的盯著楚消,“你就是楚消?那你剛才為什么看不到我?”
楚消……
牛無常……
這……就尷尬了。
盯著楚消看了足有一分鐘,牛無常一甩手里碟文,氣笑了,“媽的,死演員,你連鬼也騙!”
楚消……
公職人員當(dāng)著群眾的面罵娘?!
影響不太好吧。
“你真是撞上好運了,從今兒起,你就是我麾下一員大將了?!迸o常說著,變戲法似的,拿著鐵鏈的手里多出一套衣服,一頂帽子,一根鐵鏈和一把扇子。
勾魂索勾魂,還魂扇還魂。
這東西轉(zhuǎn)眼落到楚消身上手里。
“這都是按照我的行頭定做的,效果與我一樣,不過帽子上的字,你要自己寫,四個字,不能和我一樣就行,直接拿手寫就行,字能自動出現(xiàn)?!?p> 楚消……
強征入伍?抓壯???
抽了一下眼角,楚消道:“白大人,我志不在此,我......”
牛無常面上帶了恭敬,打斷楚消的話,“我不是謝爺,我是謝爺麾下一員猛將,你叫我牛爺就行?!?p> 楚消望向他頭頂?shù)囊灰娕X敗?p> 還真不是缺了一橫,是本來就沒那一橫。
楚消從善如流,“牛爺見諒,我實在志不在此?!?p> “這是多少人吃齋念佛一輩子求不來的榮耀,你既是得了,我不求你感恩戴德,你好好干活就行,最近忙得很。”
楚消……
“沒得商量?”
牛無常樂了,“你和一個無常商量?”
楚消……
打擾了!
楚消這人,心態(tài)一直好的很,既來之則安之,既然推不動,那就做唄!
好在,聽多了來自外婆的故事,他對眼下情況,倒也不陌生。
像他這種活著的人被征用的,通常稱作生無常。
生無常楚消端正了心態(tài),摘下頭上的帽子,掃了一眼牛無常頭頂?shù)淖郑D(zhuǎn)頭用手指在上面寫了四個囂張的大字:跟我走吧!
自帶BGM的四個字!
跟我走吧~
天亮就出發(fā)~
寫完,楚消將帽子戴好,“現(xiàn)在我做點什么?”
牛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