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欲言又止
國公府諸多夫人本來就對齊鈺諸多不滿,很明顯這時除了找人說情,哪里還有更好的辦法?
有什么萬萬不可?
這不知死活的女人,只怕是現(xiàn)在還想著自己與公雞拜堂,不承認自己是寧家人,不想讓自己娘家趟這趟渾水,所以才不著急,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攔。
真是太過份了!
幾個媳婦齊齊瞪著齊鈺,只等著國公夫人發(fā)落于她,她們打定主意絕對不求情。
哪里曉得,國公夫人聽了齊鈺的話,居然只是冷下臉,卻并未出言斥責。
而二夫人何氏,只是抬眸掃了掃那秦氏也未開口。
少夫人們沉不住氣了。
“二嫂,你到底何意,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是說說什么才行?”
四少夫人李氏,原本就看齊鈺不順眼,兩人娘家門戶相當,但她不過是二房庶子夫人,齊鈺卻成了世子繼室,未來的國公夫人。
好吧,你是未來國公夫人也認了,誰叫你好命呢,可你卻還瞧不上這身份,整日里作天作地,真真是氣死她了。
若不是寧國公乃是武將之家,男子年方十歲左右,便在邊關(guān)由父親教養(yǎng)長大。
戰(zhàn)場之上父子手足更比旁人值得信任,寧家嫡庶之分并不明顯,她又得夫君看重,不想生事非,她早站出來好好給她一個記得住的教訓(xùn)了。
三少夫人也明顯早有話說,這會子有人當出頭鳥,她便也不憋著了。
“就是,二嫂,從開始到現(xiàn)在,大伯母說什么,你都總是這不行、那萬萬不可,可曾為國公府考慮過一二。弟媳說句不恭敬的話,二嫂才嫁過來世子便出征,連拜堂都沒出面,只怕二嫂心中早已不滿?!?p> 五少夫人小李氏也開了口,撫著肚子說道,“二嫂與世子并未圓房,又無子嗣傍身,只怕心也不在寧家?!?p> “對!如今國公夫遭難,二嫂不僅不肯幫忙,還多番阻繞,難不成是盼著國公府出事,好借此從國公府脫身不成?”
幾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得熱鬧。
大少夫人姜氏與幾個少夫人一樣心思,怒瞪著齊鈺,但眼波掃過那只血玉鐲后,卻并未開口,垂下眼眸。
“全都給我閉嘴!寧家還沒挎呢,你們就開始窩里斗,你們反了天了,都給我跪下!”
斥責她們的正是國公夫人。
幾個少夫人正齊等著國公夫人主持公道,哪里曉得自己卻是被斥責的一方,十分不服,卻攝于國公夫人平素威儀,都乖乖的站出來,準備跪下。
齊鈺深吸一口氣,不讓旁人的情緒影響到自己。
抬手阻止國公夫人,站出來說道:“母親息怒,您且先歇著,讓各位嫂子弟媳也回座位,且聽我一言?!?p> 國公夫人見她出頭,便也不再發(fā)怒,揮手示意讓人不用跪,且聽齊鈺一言。
在她看來,秦珠珠此時已經(jīng)名正言順的世子夫人,本來就應(yīng)該是未來國公府的主人。
只要國公府不倒,只要她愿意在國公府守一天,她便愿意給她在國公府里所應(yīng)該得到的尊榮。
各位夫人也都不是傻子,之前著急沒有注意到國公夫人待秦氏態(tài)度的不同,這次便都注意到了。
一個口稱母親,一個口稱老二媳婦,再不是從前的夫人來我去的嗆人。
雖然心中都在詫異,何時兩人關(guān)系如此和睦,也均不服齊鈺,但國公夫人威信尚在,雖然心有不服,卻仍是保持了安靜。
畢竟如今最重要的是度過眼前的難關(guān)。
眾目望來,齊鈺不卑不亢不嬌不躁,“母親,嬸母,諸位嫂嫂、弟媳,能坐在這里的,均是官家之后,當知‘功高震主’。寧家駐守巖關(guān)多年,寧家軍威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甚至邊城只知寧家軍,寧國公不知今上是誰的大有人在?!?p> “而在朝中,誰人不知寧國公戰(zhàn)功彪炳,早在多年前國公爺便進爵一等公,皇上對我寧國公府已封無可封?!?p> 甚至曾有人言,寧國公一家若再立戰(zhàn)功,便只能封王了。
大晉除了開國之初,太祖曾給與他共同打天下的兄弟封過異姓王之后,便沒有再封異姓王的先例。
寧家如今烈火烹油之勢,會遭人忌憚也是情理之中。
齊鈺說的是事實,國公夫人心知肚明,幾位少夫人也知之甚詳,只是不知齊鈺現(xiàn)在說這個做什么,但也沒有打斷,任她繼續(xù)說著。
“百姓常言,若非寧國公帶兵守衛(wèi)一方,難得這盛世太平,而這些都不是圣上想要看到的,如今的皇帝并非太祖,無開疆拓土之功,陛下想清史留名,必容不得國公爺。”
“國公爺若無過便罷,但如今前線失利已是事實,又有有心人從中挑撥,若是再有朝臣盡皆為國公爺求情,必會讓陛下更加忌憚國公府?!?p> “若是按兵不動尚有一線生機,但若是說動眾人求情,讓陛下覺得眾臣心向?qū)幖遥绫粚幖一\絡(luò),不是求情反而是在逼宮,定不會輕易饒了國公府眾人?!?p> 三少夫人于氏亦是出自武將之家,雖不似齊鈺真正的帶兵上過戰(zhàn)場,但對其中內(nèi)理卻比旁人了解的更多,聽齊鈺如此分析,便是焦急不已。
“那怎么辦?前線失利,守將滿門抄斬,歷來有先例可循,難道我們要坐在府中等死不成?”
“雖是如此,但往往都不僅僅是失利,多半是因戰(zhàn)報被竊,或是府中出了奸細,這也是我一開始讓母親燒了書房中所有國公爺與人往來信件的原因。”
“若是有人成心構(gòu)陷,這種似是而非的東西,最易讓人抓著把柄?!?p> 若是單純的打了敗仗,便要滿門抄斬,還有誰愿意領(lǐng)兵作戰(zhàn),成為一方將領(lǐng)。
“只要在這方面,不讓人抓著寧國公府的把柄,我們就有一線生機,圣上自詡?cè)实?,礙于顏面也不會在沒有證據(jù)的前提下處置我們?!?p> 國公夫人雖不似齊鈺一開始便看得透徹,但卻也心知她說的在理。
“老二媳婦說的在理,我這就寫信給與我們國公府交好的人家,讓他們明天在朝堂之上千萬不可為我們求情?!?p> 年輕時,老國公夫人還在時,她也曾隨丈夫駐守邊關(guān)數(shù)年,帝王心術(shù)夫妻二人閑瑕之時也曾說起過一二。
國公夫人能改變心意當機立斷,齊鈺也很高興。
十一月十四,也就是明天,便是前世寧國公府合府被滅血濺滿門的日子。
當年她們忠勇候府在京城也不過是個沒落貴族,聽聞消息不多。
只知前線戰(zhàn)報傳來,皇帝招滿朝文武議事,朝堂之上滿朝文武皆為寧國公府求情,皇帝震怒,帝王最忌憚的不過是武將擁兵自重,一呼百應(yīng)。
當即便是以寧國公陣前失地為由,下令將寧家家眷盡數(shù)押入天牢。
并著禁衛(wèi)軍查抄寧國公府。
然而不知為何,旨意下到,抄家之時,寧國公夫人卻突然率家將持劍反抗,抗旨不遵,與禁衛(wèi)軍對恃起來,甚至出口誑言辱及圣上,沖突之下禁衛(wèi)軍竟然大開殺戒,一時之間刀劍無眼,寧府滿門被滅,血濺三里,雞犬不留。
大錯已然鑄成,皇帝自然不能問禁軍之過,畢竟禁軍是他派去的,抄家的旨意是他下的,這只鍋也只能寧國公府的人來背。
于是,寧家軍將士扶棺回京之時,國公府滅門之事早已被做成鐵案,寧家所剩扶靈而歸的殘部被堵在京城之外,百姓爭相唾罵,先烈遺軀只能停尸荒野。
如今大錯尚未鑄成,她還有撥亂反正的機會。
“母親,不但不能讓他們說情,最好還要讓他們說些國公府的壞話,只說寧家軍雖然從前于國有功,但國公爺居功自傲、囂張跋扈,旁得不必多說。要讓人以為,國公爺雖戰(zhàn)功赫赫但卻不得人心,這樣雖然會讓國公爺名譽有損,但或許或讓國公府逃過一劫?!?p> 此事宜早不宜遲,國公夫人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便吩咐幾個兒媳婦下去著可信之人給家中遞消息,而自己則寫信與國公爺交好的人家。
然后,又派人了心腹之人將信件遞了出去。
幾個媳婦下去交待了一下后便親自過來回事,又交待了幾句,國公夫人才讓何氏領(lǐng)著幾個少夫人下去好生安頓,只留了齊鈺一人。
屋中只有兩人,國公夫人嘴巴張張合合,幾次欲言又止。
齊鈺看不過,便出聲問道,“母親可是有事要說?”
國公夫人點點頭,有些為難的開口,“那寧秘……”
人到底是她使出去的,管家一片忠心,也只得這么一個出色些的兒子,她總得給他一個交待,不知這寧秘現(xiàn)在如何了?
齊鈺想了想,說道:“母親,寧秘怕是救不了了,若他對寧國公府忠心耿耿,只怕今夜就會有消息傳來?!?p> 什么消息,不用齊鈺說國公夫人也能猜到一些。
要想盡忠,不在受盡酷刑之下受人掌握,只能以死效忠。
若他不忠,一口咬定說是國公夫人派他去鎮(zhèn)國公府里打探軍情……
那么,明天就是國公府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