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
“不要錢”私人牙科診所。
陳禾正在拔除智齒。
二十歲的他,淪落成一位資深的高三大前輩。
單身,父母健在。
躺在手術(shù)臺上,陳禾的心臟還在砰砰直跳。
嚇死人了!
剛剛在外面看到的,究竟是什么鬼東西?
街道上來往的人們,似乎都沒有看到它。
它那滿是黑發(fā)的腦袋,擱在公交車車頂。
身子的一部分鑲嵌在公交車投幣箱內(nèi)。
夸張的大長腿在地面上拖行。
它望著陳禾,碎碎念叨:“找零,找零,好餓,好餓?!?p> 鬼魂?妖怪?
世上怎么會有這么恐怖的東西。
可是,身為穿越仔,陳禾實在沒有勇氣也沒有臉吼出:這不科學(xué)。
陳禾是從東土“大吃貨帝國”而來。
如今的世界,卻已物是人非。
如果“大長腿”不是光影特效,陳禾覺得自己大概率不是大吃貨。
很可能是舌尖上的肉夾饃。
那種不可名狀的恐慌,讓人汗毛聳立。
當時,冷汗唰的就冒了出來。
一起冒出來的,還有潛伏了二十年的智齒。
恰巧看到“不要錢”三字尤為醒目的牙科診所,陳禾稀里糊涂就走了進來。
又粗又長的口腔麻醉注射器捅進嘴里,拔出。
又捅,再拔。
兩針過后,陳禾的臉部很快陷入麻木。
就連恐懼的情緒都被麻醉,舒緩了下來。
可是,局部麻醉連眼睛都不放過嗎?
陳禾是來拔智齒,不是要割雙眼皮。
“先生,聽得到嗎,我們要開始了?!?p> 醫(yī)生和護士小姐已經(jīng)準備就緒。
“嗯,啊。”
陳禾大腦有些昏沉,視線漸漸模糊。
醫(yī)生和護士小姐的身影,開始不協(xié)調(diào)的晃動起來。
好長的手術(shù)刀,好怪異的手術(shù)鉗子。
喂喂喂。
你們使用的是什么手術(shù)器械?
造型這么夸張,應(yīng)該沒辦法過審核吧。
這間診所的名字,如果換成“你可能還會掙錢”,會不會更貼切些。
果然是“不要錢”啊,陳禾悔恨地想到。
陳禾不可控制地合上了眼睛。
“他聽得到?!?p> “他聽不到。”
“聽不到就可以吃掉了?!?p> “好餓?!?p> 耳畔傳來的,是一道沙啞怪異的聲音。
對方似乎就貼在陳禾身側(cè),把舌頭湊近了他的臉龐。
隔著緊閉的眼皮,發(fā)覺無影燈的光芒在遠離變暗。
他仿佛墜入了湖泊,在不斷地沉入水底。
陳禾再次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恐慌。
心跳開始加速,呼吸變得急促。
他想張口呼救,努力地想睜開雙眼,卻徒勞無功。
護士小姐果然是實誠人,“不要錢”診所的麻醉服務(wù),量大管飽。
陳禾甚至連一個哀傷的表情都做不出來。
今天的我,又要死了。
如果世間真的有陰曹地府,生死簿上會不會這樣記錄。
第N世,死于酒精中毒,享年26。
第N+1世,資料正在生成中,一個星期,卒。
夢魘般的聲音還在繼續(xù)。
“他聽得到?!?p> “他聽不到?!?p> “聽不到就可以吃掉了”
“好餓。”
護士小姐不滿的聲音響起:“吵死了,不要打擾手術(shù),啊啊……”。
…………
迷糊中。
陳禾出現(xiàn)在一間大約四平米的小黑屋里。
四堵墻壁,漆黑如墨。
沒有門窗,沒有家具。
小黑屋正中間,擺放一盞古拙的青銅油燈。
看到青銅油燈的時候,陳禾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的地方。
小黑屋內(nèi)除了沒有點燃的青銅油燈,再無其他光源。
可是他沒有夜視能力,是怎么“看見”小黑屋內(nèi)的情形?
這里又是哪里?
陳禾有種感覺,在小黑屋里,他的內(nèi)心顯得十分平和。
恐慌消失了,浮躁也平復(fù)下來。
仿佛置身于前世的寺廟,靜坐于莊嚴大佛下,沐浴在滌蕩心靈的梵音之中。
陳禾好奇地蹲在青銅油燈前,仔細地打量起來。
油燈渾身簡潔干凈,沒有印刻花紋。
燈座是八瓣蓮花,中心沒有蓮蓬,而是一根僅剩小半的燈芯。
燈座中沒有燈油,空有燈芯,如何點燃?
陳禾剛閃過點燃的念頭,一點光亮劃破黑暗。
燈芯居然無故自燃起來。
沒有燈油,卻發(fā)出堪比30瓦鈉光燈的光芒。
火焰中,隱約有一個身影在掙扎,哀嚎。
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只能和燈芯一起安靜地燃燒。
陳禾感覺火焰中的身影有些眼熟。
正想再湊近觀察。
驟然,一股劇烈的吸力傳來。
僅僅一瞬間,他就被吸入了一個漩渦中。
…………
手術(shù)臺上。
感官再次回歸。
陳禾的肩膀被人輕輕拍打。
“先生,聽得到嗎?”
“聽得到吧?”
這都不肯放過我?
我聽不到就得死,聽到了還是要死。
陳禾很驚慌,也有些委屈。
他睜開了雙眼,柔和的光線驅(qū)散了他的迷茫。
“我還活著?”
麻醉效果超強,他勉強只能吐出幾個含糊不清的字。
可惜聽到別人耳朵里,就不是這個調(diào)調(diào)了。
“你還好是吧,那就好?!?p> 醫(yī)生露出溫和的笑容,開始耐心地交代術(shù)后的注意事項。
貌似還活著。
好可怕。
好可怕啊。
剛才貌似是在做夢吧。
不愧是量大管飽,麻醉效果杠杠的。
陳禾嗯啊嗯啊地嘗試了幾遍,無賴放棄了要說話的想法。
只能接受“你敢抽我,我就敢面不改色”的debuff狀態(tài)。
陳禾拿出手機,加了醫(yī)生的微信,兩人開始打字交流。
醫(yī)囑交流環(huán)節(jié)完畢,陳禾來到前臺買單。
前臺小姐微笑道:“先生,我掃您?!?p> 嘀。
微信支付“900元”。
備注:不要錢。
望著備注,陳禾沉默了。
“剛才給我打麻醉的護士小姐哪里去了?”
臨走前,陳禾用手機打字,詢問前臺小姐。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可實在又很好奇。
就好比警務(wù)廳對面有一間休閑城,想去光顧的人,內(nèi)心難免會有些糾結(jié)。
前臺小姐愣了一下,挑眉望了陳禾一眼,笑道:“應(yīng)該在洗手間哦?!?p> “請問,能不能借用一下洗手間?”
陳禾猶豫了一下,還是經(jīng)不住心中的好奇。
離開手術(shù)室的時候,陳禾特意看了一眼手術(shù)器械。
造型都很正常。
特大號的手術(shù)刀,果然是幻覺。
拔除智齒的時候,陳禾隱約聽到了護士小姐的驚呼。
卻又有些不確定。
畢竟診所內(nèi)的其他人,都沒有異樣的表現(xiàn)。
可他就是忍不住想確認一下,那是不是幻聽。
來到洗手間門口。
恰好看到護士小姐。
她正在水龍頭邊洗手。
她姣好的身影,正背對著初禾。
麻藥效果還要持續(xù)幾個小時,陳禾面無表情地停了下來。
身子有些發(fā)顫。
耳畔又響起了那道聲音:
“他聽得到?!?p> “他聽不到。”
“聽不到就可以吃掉了?!?p> “好餓?!?p> 陳禾聽得到嗎?
聽得超清楚,看得超清晰。
4K超清,嚇死人了!
透過墻壁上的鏡子,看到了“護士小姐”。
它兩眼空洞如墨,青灰色的臉上長出四排尖利的牙齒。
漆黑的手指甲,比手術(shù)刀還要長。
這絕對不是之前的護士小姐!
這是什么東西?
怎么和公交車上的“大長腿”一樣,讓人心生恐慌。
這種恐慌,和在電影院看恐怖片完全不同。
它如同野草一樣在心底滋長,在嗓子眼醞釀,完全不受控制。
陳禾感到有一股寒冷的注視,正在覬覦著他。
只是不清楚什么原因,它還沒有伸出獠牙。
“他聽得到?!?p> “他聽不到?!?p> “聽不到就可以吃掉了?!?p> “好餓?!?p> “護士小姐”漆黑的眼洞,同樣透過鏡子,正直勾勾地盯著他。
陳禾雙腿在打顫。
心底仿佛有一道聲音在警告他,不能逃跑。
他笨拙地將視線與“護士小姐”錯開。
慶幸的是,麻藥效果超強,他還能保持著面無表情。
似乎有聲音要沖出喉嚨:我聽到了,我聽到了。
可陳禾猛然驚醒,剛才護士小姐就是應(yīng)答了這道聲音,才遭遇的不測。
真正的護士小姐怎么樣了,是不是遭了怪物的毒手?
裝作沒有聽到,就這樣轉(zhuǎn)身離開,會不會被吃掉?
強烈的尿意又來造訪。
不過這都生死存亡的關(guān)頭,誰還會招待這種不速之客。
不知道是不是嚇糊涂了,陳禾居然低著頭,走向了另一個水龍頭。
小心臟嘭嘭嘭直跳。
擰開水龍頭,機械般地開始搓手,腦海中瘋狂運轉(zhuǎn)。
聽不到就要被吃掉。
可是,如果回答它,也不會有神轉(zhuǎn)折吧。
怎么辦,怎么辦。
因為顫抖,洗手的動作都不流暢。
室內(nèi)燈光有些閃爍,發(fā)出呲呲響聲。
仿佛有怪物在咀嚼脆骨。
陳禾不敢扭頭。
他感覺“護士小姐”朝他挪近了些許。
要死了,要死了。
說來也奇怪,心跳越是急速,情勢越是迫切,陳禾的念頭反倒愈發(fā)流暢。
如果前世有這么猛,清華北大不是夢。
現(xiàn)在怎么辦?
裝作毫無所覺,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還是應(yīng)該回應(yīng)它的話語?
陳禾感覺得到,它即將要碰觸到他的胳膊了。
有涼風(fēng)吹到了后勃頸。
額頭的冷汗,順著眼角滴下。
不能再猶豫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接了一捧冷水,潑在臉上。
閉上眼睛,直起身。
豁出去了。
恰在此時,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只不過預(yù)設(shè)的來電鈴聲,已經(jīng)發(fā)生改變。
“他聽不到。”
“他聽不到?!?p> “好餓”
聲音漸漸變小,直至消失。
手機的震動卻沒有停止。
那東西走了嗎?
陳禾不敢轉(zhuǎn)頭,也不敢睜眼望向鏡子。
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拿出手機,熟練無比地盲操。
按下接聽鍵,開啟免提。
“陳禾,要死了啊?!?
埃姆韋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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