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所謂運氣的勝利
營房一間是四人合住,除了于麟蘇苗,還有兩人。
“歡迎兩位,兄弟我叫劉三,那邊那個瘦不拉幾的叫馬壯?!?p> 出來歡迎兩人的是一個看起來很痞氣的人,他身后瘦弱的馬壯正躲在角落不停抽泣。
“馬壯這人是軍中老馬夫的兒子,我倒覺著從小在軍中長大也不該那么孬才對。希望二位都能是個漢子,不然晚上可就沒法睡了。”
劉三鄙夷的看了看馬壯,又看了看蘇苗紅腫的雙眼,道:“兄弟塊頭那么大,嚎起來動靜指定不小?!?p> “都是被迫與親人分別,這一別會不會永別都不知,就算是大男人掉兩滴淚又何妨呢?”
于麟站出來,拍了拍蘇苗,示意他去收拾床鋪。
“我姓于名麟,叫我于麟就好,那邊的是我蘇苗兄弟,今后大伙就是一起扛過槍的關系了,請多指教?!?p> 劉三愣了一下,本來以為眼前這個人會是和馬壯一類的,結果出乎意料的豪邁。
其實于麟也不想這樣,面對鄙夷,他更希望好好和劉三探討下杜甫的三吏三別,給蘇苗這類人正名。
但沒有必要,這樣只會制造不必要的矛盾,讓事情脫離掌控。
實力不足的情況下他根本做不到像自己當初所決定的那樣灑脫!
馬壯聽了于麟的話好像有些感興趣的樣子,轉過頭來看到劉三,臉又變得很不悅。
“于大哥,這劉三就是個無所事事的地痞,被父親從江南趕來這參軍的,你和他說親情這些他是不會懂的?!?p> “我呸,誰說我是地痞了!我只是說我家沒什么產業(yè)打理,我爹是閑我沒個出路才打發(fā)我來燕城關當兵,雖然我看他就是饞那半袋米……”
也挺有趣的,一般地痞被揭短都是氣急敗壞,這劉三倒是沒多生氣的樣子。
“那有什么區(qū)別?”
“區(qū)別可大了,總之別亂說,敗壞我名聲……”
馬壯這人看起來唯唯諾諾的,眼里還含著淚呢,可不知為何跟劉三這樣的地痞交談起來卻是毫無壓力。
“于大哥,我叫馬壯,我出生時也就我爹巴掌大,他希望我以后能和馬一樣壯實才取名馬壯。”
和劉三鬧完,馬壯撓著頭也開始對于麟自我介紹,儼然是把于麟當大哥了。
“我爹是軍里養(yǎng)馬的,我本來應該接班才是,但今年形式不好,我也被抓來充數了……”
這時的蘇苗已經擦干淚了,也跟著開始自我介紹:“蘇苗,農戶出身,家里就我和我爹,現(xiàn)在都被抓進來了?!?p> “也不知道我爹現(xiàn)在怎么樣了……”
看著蘇苗落寞下去,劉三直接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調笑道:“仗都還沒打呢你爹能怎樣,竟嚇唬自己!”
“對了,于麟兄弟不介紹一下嗎?”
劉三忽然想起于麟僅僅報了個名字來著,便問他,連帶著的馬壯也非常好奇。
蘇苗欲要替其解釋,卻被于麟攔住了。
“我啊,在這個世界沒有過去,也一定不會有未來?!?p> 他知道自己只是個過客,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行為可能改變這個世界的結果。
“只希望這中間所發(fā)生的故事能讓我不后悔不遺憾,就是這樣。”
說完,空氣有些安靜。
蘇苗只當于麟是說失憶的事,覺得自己聽明白了些,又不太明白,連連嘆氣。
一旁的馬壯還在細心琢磨里面的話,覺得這話很深奧。
倒是剛剛還挺自來熟的劉三面色有些尷尬。
“于麟兄弟,我沒讀過私塾,也不懂什么三書五經,和我說這不明不白的大道理干啥呀!”
于麟見劉三有些臊的慌,可能是覺得自己聽不懂這話丟了面子吧。
“都別多想了,意思就是趁自己還在多努力,不愧本心這樣,怪我給說復雜了……”
咚咚咚!
旁人還想多聊什么,這時營房門被狠踹了幾腳,外面?zhèn)鱽砥畦屔ぷ拥慕泻啊?p> “都給老子早點睡,明天雞鳴鑼鼓而起,校場點兵,不許遲到!”
“那晚安吧,都趕緊睡,今天也夠折騰的了?!?p> 于麟聽了聳聳肩,直接鉆進了被窩,他今天弄得也挺累了。
“額,咱現(xiàn)在可是軍中同營的緣分啊,大概和私塾同窗差不多吧?就不多聯(lián)絡下感情,來個同生共死的結拜啥的?”
劉三懵了,他可有些不太想睡,從小到大聽評書的他,對軍伍生活可特別有興致。
“剛見面時你就罵我孬,誰愿意和你同生共死,走走走,別占著我床一邊呆著去!”
馬壯鄙視的推開坐在他床上的劉三,隨即鉆進被窩。
“別看我,我爹讓我聽于麟兄弟的。”
面對劉三炙熱的目光,蘇苗打了個顫,連忙拿被子把自己遮住。
“真是掃興……”
劉三垂頭喪氣的回到了自己床上,唉聲嘆氣一會兒,不過很快就又沒了聲音。
夜深人靜,只聽到蛙叫蟲鳴的時分。
睡夢間,于麟仿佛做了個惡夢,一個模糊的惡夢。
直升機在天上掃射,地上都是尸骸,血流到他腳下。
被射殺的不是混混,都是他所認得的人,而他卻無法阻止子彈繼續(xù)傾瀉,他還太弱?。?p> 畫面一轉,他又回到那天拳臺上,眼前的是霍利。
霍利身上暴露的青筋消失不見了,于麟毫無抵抗力的被其毆打,不停毆打。
哪怕用毅力堅持,哪怕再怎么說大話,實力也跟不上!
果然,那場較量勝利的不是他于麟,而是所謂的運氣。
于麟感到一腳踩空,猛然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在營房。
蘇苗和馬壯哭泣著說夢話,劉三嘴里念叨著什么評劇的臺詞傻樂,四周都不算安靜。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還在心悸,上面黏著一層冷汗。
“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去支撐,我所說的也不過就是堆空頭大話罷了……”
拳頭捏緊,腦子里都是今天那把錚錚作響的鋼刀,蘇禾的“已經可以了”和那個鞠躬。
他想改變的東西并沒有隨自己的大話和堅持而改變,他的選擇并不能左右這個世界,只有實力可以。
“必須要變強……”
空間里那幾天奢侈的生活仿佛在諷刺他現(xiàn)在的境地,一團無形的火焰在于麟瞳孔里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