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慢走?。 ?p> 這聲音響起的時候,顧謹(jǐn)正拉著云絳的手轉(zhuǎn)到后院門口。
主仆二人著實嚇了一跳,縱然是顧謹(jǐn)這般深宮里頭翻滾過的人也沒忍住“呀”了一聲。
父兄尚未歸家,此處又是內(nèi)宅門口兒,怎么會有男子?
云絳有些害怕,揪著顧謹(jǐn)?shù)囊滦洳辉敢夥砰_,顧謹(jǐn)拍拍她的手,仗著自己深宮八年磨礪出來的那份冷靜去看竹云里的人。
昏暗的小徑上,有晚風(fēng)吹過來,竹林發(fā)出“颯颯”聲響。
待看清了那隱在竹林里的人,顧謹(jǐn)卻禁不住撇了撇嘴。
怎么又遇見他了,陸歸堂。
“王爺好興致,深夜還賴在人家里不肯走,是院子太大迷了路,還是軍書太多翻不著?”
下午時分她與他在顧疆元書房撞見,陸歸堂聲稱他去取軍書,他能自己進(jìn)去定然是得了顧疆元點頭,既如此,顧疆元一定把軍書所在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如今天色已晚,陸歸堂竟然還出現(xiàn)在顧府里頭,他這是……要干嘛?
陸歸堂一笑,暗色里雖看不出表情,卻聽出來兩分狡猾語氣。
“本王原本要走了,怎奈何……看了一出好戲!”
何氏母女的院子聽云堂在后院,任憑陸歸堂此時如何得顧疆元重看,如何能夠在顧家來去自如,也斷斷沒有可能進(jìn)顧家后院。他所說的“一出好戲”又定然跟顧謹(jǐn)有關(guān),那必然是祠堂里頭那一幕被他看見了!
“這是家事,王爺也要說上幾嘴不成?”
顧謹(jǐn)嘴上直言直語,心里卻默默生了擔(dān)憂,眾所周知他咸王陸歸堂與顧湘有婚約,顧謹(jǐn)本想要找顧湘的麻煩,日后想法子阻攔這樁婚事,卻沒想到陸歸堂沒走。若是顧湘那楚楚可憐的模樣被他看到了,豈非更讓這王爺憐惜顧湘了?
果然杞人憂天這個詞沒發(fā)生在顧謹(jǐn)身上,陸歸堂的下一句話便是:“你欺負(fù)我那未過門的媳婦兒,我還不能說句話了?”
未過門的……媳婦兒?這話不只顧謹(jǐn),云絳在后頭也吃了一驚。
顧謹(jǐn)皺了皺眉,松開云絳的手:“云絳,你先回去,我同王爺有幾句話說?!?p> 小丫頭眼里陸歸堂是來偷香的,自然不肯放自己家小姐一人在此,卻又瞥了一眼小姐的神情,那眸子清亮,兀自透著堅定,她竟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是小姐。那,那您可早點回來啊!”小丫頭沒敢再多說別的,抱著顧謹(jǐn)那摞書就往晚窗閣逃竄去了。
云絳走后,陸歸堂終于肯從竹云之后現(xiàn)出身影來。
依舊是那通身的公子氣度,眼角眉梢透露著與那武者身份大不相同的散漫神態(tài)。
“你想同本王說什么?”
顧謹(jǐn)抿了抿唇,不知道該如何勸他不要娶顧湘,但無論如何卻也說不出那重生之事,良久,她只憋出來一句話:“你若取了顧湘,定然會后悔?!?p> “哦?為什么?”男子俊眉一間,露出眼眸里溫酒一樣醉人的光。
顧謹(jǐn)又靜默良久,她想說因為顧湘會在你家胡作非為將你惹怒,她想說你會給顧湘一紙休書從此不登顧家門庭,她想說陸承修會趁機攀附顧家從而手握兵權(quán),她想說你會因此兵敗死在戍邊的黃沙里……
她說:“因為我想追你!”
……
天色已經(jīng)黑透,晚風(fēng)越發(fā)猖狂,拂過男子的柳眼眉山,掠過女子的黛眉清目。
良久,傳來男子低低的沉笑,驚了低宿的倦鳥。
“你,你這姑娘,還挺不要臉?!?p> 他身份尊貴,日后登上大統(tǒng)指日可待,求親的官員,套近乎的官眷踏破了他咸王府的門檻,他都不曾答應(yīng)。只覺得顧將軍生性豪爽,是那邊關(guān)守疆人,想來他的女兒定然不同尋常,這才定了與顧湘的婚事。
可那些朝臣再怎么攀結(jié)咸王府,也沒有一人敢開口提結(jié)親之事。任那些富貴人家的姑娘如何仰慕自己,也只敢戴著面紗在茶樓上裝作不經(jīng)意一瞥。
眼前這人,眼前這人說起話來竟然這樣明目張膽?
一個姑娘家,說她想追他?
看樣子顧將軍的女兒的確是不同尋常,只是那不同尋常之人不是同他定下婚約的顧家三小姐,而是這位默默無聞的顧家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