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4幼年童夢

　　陽光很燦爛，綠色的葉子在發(fā)光，人來人往的游樂園里，小小的齊熾拉著燕珀的手，小臉上驚奇中又有點兒害怕，他第一次來這么多人的地方。

　　小燕珀回握小齊熾，聲音甜甜道：“哥哥不要害怕，燕燕在這里。”

　　回頭看著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小燕珀，小齊熾“嗯”了一聲，不安的心逐漸放松下來。

　　可是下一秒，小齊熾就和小燕珀走散了。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心里涌上恐懼，圓圓的眼睛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害怕得想哭，但是媽媽說過男孩子不能哭，他又忍住，一張小臉憋得通紅。

　　就在這時，一把脆脆的聲音打斷了兩人，“小哥哥，你要吃冰淇淋嘛？”

　　一個穿著淡綠色公主裙的小女孩站在他們面前，手里一左一右拿著冰淇淋，正笑意盈盈地望著他們。

　　在小女孩身后，站著一個穿著長裙的女人，女人面容姣好，對他眨眼，示意他接過冰淇淋。

　　“我、我不想要冰激凌，我、我想要弟弟?！毙↓R熾有點害怕，咬著下唇，聲音很細，小女孩耳朵要湊到他嘴邊才聽得清楚。

　　抬頭，突然看到對方放大的臉，小齊熾嚇了一跳，眼睛里的淚水瞬間落下來。

　　“誒？你怎么哭了？”小女孩也被嚇了一跳，想要幫他擦掉眼淚，可是兩只手都拿著冰激凌，下意識地，她直接用臉蛋蹭，“你別哭呀，我?guī)闳フ夷愕艿芎貌缓谩！?p>　　小女孩的臉比棉花糖還軟，身上還有一股甜甜的糖味，慌亂害怕的心忽然就被撫慰了，小齊熾止住眼淚，一雙紅通通的眼睛瞅著她問：“真的嗎？”

　　“真的！”小女孩回答得非常爽快，將手里的冰激凌塞到小齊熾手里，牽住他另外一個空的手，仰起頭給了他一個又甜又堅定的笑臉，“走吧！”

　　小女孩果真帶著他找到了一臉著急的弟弟。

　　小燕珀看見哥哥，沖過來，拉住他的手關切的問：“哥哥，你沒事吧？”

　　小齊熾輕輕搖頭，細聲地說：“我沒事?！?p>　　“我們坐在那里休息一下吧?！?p>　　小燕珀拉著小齊熾到長椅上坐下，掏出手帕，仔細地幫小齊熾擦臉上的汗珠，小齊熾也伸手將小燕珀凌亂的頭發(fā)弄好。

　　兩個相似的小人，望著對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不禁相視一笑。

　　一旁被忽視的小女孩一點都不惱，反而一臉驚奇地問：“你們長得好像??！像照鏡子一樣！”

　　聽見聲音，小燕珀這才想起幫他找到的哥哥的恩人，剛要向?qū)Ψ降乐x，小女孩卻拋下一句“等我”，噔噔噔地跑到遠處賣冰淇淋的車，回來時手里就多了一個和小齊熾一樣的冰激凌。

　　她將冰激凌遞給小燕珀，“給你，和你哥哥一樣的?！?p>　　小燕珀原本想拒絕的，但哥哥一臉渴望地望著他，他也只能直接過，道了聲謝謝。

　　“不用客氣?！?p>　　見兩個小哥哥接受自己的禮物，小女孩非常開心，自來熟地拉著小齊熾的手，“小哥哥、小哥哥，我們?nèi)タ春ｋ嗫　?p>　　不等小燕珀反應，自己的哥哥就被小女孩拉走了，他連忙跟上去。

　　三個人跑著沖進明媚的陽光里，連背后的影子都是蹦蹦跳跳的歡脫。

　　夢里的開心浸染進現(xiàn)實，齊熾醒來時，嘴角都是帶笑的。

　　早上燦爛的陽光，跳過窗臺，跌入溫暖的床鋪中，驚醒了熟睡中的人。

　　大床上，躺著兩男一女，少年和少女各自抱著中間少年的一臂，蜷縮著正睡得香甜，少女腦后的枕頭上，還睡著一只紅色的狐貍。

　　齊熾睜開眼，就看見少女近在咫尺的睡顏，小巧高挺的鼻子，皮膚凝脂若雪，眼睫毛又長又翹，仿佛兩只攏翼棲息的蝴蝶，少女櫻色的嘴唇離他鼻尖只有一指距離，呼出的熱氣噴在他眼睛，齊熾下意識閉上眼，心里卻又一驚，猛然睜眼，雙手反射性一推，少女被他的動作弄醒。

　　攏起翅膀的蝴蝶緩緩展開雙翅，露出一雙清透明亮的眼睛，金色的陽光落在朦朧睡意里，反射出空靈的琉璃色。

　　齊熾瞳孔一縮，一直小心翼翼藏在最深處的記憶浮出水面。

　　小女孩歪頭微笑，笑容比身后金色的陽光還要耀眼，琉璃色的眼睛里倒映著他的身影，甜甜的對他說：“小哥哥，要吃冰激凌嗎？”

　　少女嘴邊綻開一模一樣的笑容，聲音清脆道：“早安，小哥哥！”

　　是她！

　　齊熾內(nèi)心牽起滔天巨浪，突然而至的幸福撞得他腦袋暈眩。

　　季瑩瑩捏了捏對方走神的臉，“怎么啦？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齊熾不敢置信地望著她，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你、你是……”

　　“我叫季瑩瑩。”季瑩瑩捧著齊熾的臉，俯身在其額頭落下一吻。

　　這時也醒過來的燕珀，立馬雙手雙腳纏住齊熾，將自家哥哥護在懷里，遠離魔女的染指。

　　“你這個惡魔休想迷惑我哥哥！”

　　季瑩瑩也不甘示弱，伸手將人搶過來，“呸！是我先找到的！他是我的！”

　　齊熾趴在季瑩瑩懷里，呼吸里全是少女身上特有的甜香，臉上薄薄的白皮忍不住泛出胭脂一樣的粉色。

　　他不太習慣與人這般貼近，但是深入骨髓的熟悉香味，讓他忍不住抱住對方，舍不得離開。

　　等待這么久，他終于找到，記憶中的那個人。

　　在無盡黑暗的人生中，他所祈求的，唯一的光。

　　“呸！不要臉，我才是他的哦多多！”

　　燕珀說著就要將人搶回來，和季瑩瑩一拉一扯地爭奪。

　　“篤篤篤……”忽然響起敲門聲。

　　管家溫柔的聲音傳來，“小姐你醒了嗎？”

　　燕珀和季瑩瑩兩人動作一頓，都看見雙方眼里的驚慌，管家的聲音再次傳來，“我可以進來嗎？”

　　要死、要死！

　　季瑩瑩狠狠地瞪了燕珀一眼，無聲要挾對方識相點，在管家推門進來的前一秒，拉著齊熾鉆進被子里，用手捂著自己和齊熾的嘴巴，屏住呼吸。

　　管家推門而進，只看到大床上的燕珀。

　　燕珀橫躺在床上，姿勢妖嬈，單手撐著腦袋，朝管家邪魅地拋了個媚眼，“管家你找我？”聲音抑揚頓挫，尾音不知道轉(zhuǎn)了幾個彎。

　　管家臉色不變地望著燕珀，目光掃過他身后鼓起來的被子，微笑道：“原來小姐不在這里，打擾了?！?p>　　一躬腰，轉(zhuǎn)身離開。走到門口，腳步一頓，轉(zhuǎn)過頭，“如果燕珀少爺看見小姐，麻煩轉(zhuǎn)告一聲，早餐已經(jīng)做好了，晚了涼了就不好吃了?！?p>　　說完，嘴邊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關上房門。

　　聽見關門聲，季瑩瑩松了口氣，從被窩里鉆出來，溜回自己的房間。

　　洗漱完，和燕珀他們一前一后去到廳里，迎著管家的目光，季瑩瑩淡定地吃完早餐。

　　管家盡責盡職地在一邊伺候，在季瑩瑩表面穩(wěn)如狗，實際內(nèi)心百爪撓的忐忑下，什么都沒有說，讓季瑩瑩有種辛苦復習三天老師卻沒有突擊測試，慶幸又有點不甘的滋味。

　　四人收拾妥當，下到一樓，蘇棠棠他們竟然還沒走，見到季瑩瑩他們眼睛放光，看樣子是專門等他們。

　　瞅著季瑩瑩，蘇棠棠欲言又止，眼里和怯意交雜，遲疑了一會兒，她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氣走到季瑩瑩面前，“對不起，昨晚我真不是故意的，如果你心里有氣的話，你、你可以打我的?！?p>　　她的道歉非常真心實意，仿佛季瑩瑩對昨晚的事情有多在意生氣一樣。

　　“沒關系，我沒有生氣，我原諒你?！奔粳摤摐芈暭氄Z地說，“不過……”她側(cè)頭，“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提這件事呀？你這樣子仿佛我好像有多小氣一樣，因為別人弄臟一件衣服就要生氣，捉住不放，像個不懂事的小孩。”

　　“所以請你不要再說對不起了，可不可以咧？”

　　季瑩瑩嘴角掛著絕對標準的微笑，一字一句地說。

　　“??？??！我沒有這個意思！”蘇棠棠立馬急了，慌忙解釋：“我沒有覺得你小氣，我只是、只是覺得很對不住，抱歉我沒有想到會對你造成困擾，對不起！”

　　蘇棠棠驚慌無措，對著季瑩瑩不斷鞠躬道歉。

　　季瑩瑩神色冷下來。

　　果然這種人，怎么說都是說不清的。

　　她嘆了一口氣，懶得糾纏下去，抬步離開。

　　管家對銀斐他們禮貌一笑，跟在季瑩瑩身后。

　　燕珀經(jīng)過蘇棠棠身邊時，漂亮的丹鳳眼淡淡乜了她一眼，不輕不重地笑了一聲。

　　如果不是先遇到季瑩瑩的話，他可能覺得這人也怪有意思的?？上?，珠玉在前，這人也就乏味了點。

　　蘇棠棠見季瑩瑩沒有理睬她，神色暗淡下來，有點委屈地拉了拉尹斐的衣袖，“我、我是不是做錯了？”

　　“沒有，你就是太較真了點。”尹斐無奈又憐惜，摸了摸蘇棠棠的頭。

　　在這樣的末世，還能保持著這般如稚子般純真的心靈，他如何能不保護她？

　　雷樂樂也拉著蘇棠棠的手撒嬌安慰她。

　　在尹斐和雷樂樂的安慰下，蘇棠棠終于破涕為笑，不再糾結(jié)。

　　離開別墅，車開到一半，齊熾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戴著的吊墜不見了，急得眼淚都要出來，季瑩瑩安撫他，讓管家掉頭回去。

　　季瑩瑩用紙巾擦掉他的眼淚，順口問：“什么吊墜啊？你這么急?！?p>　　聽見這話，齊熾和燕珀同時抬頭望她，眼神里指責的意味不要太明顯，仿佛她說了什么不可饒恕的話。

　　“怎、怎么了嗎？”

　　迎著兩人的視線，季瑩瑩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她記得這幾天她都沒有搞事啊。

　　齊熾、燕珀不發(fā)一言，盯著她。

　　應該、大概是沒有的、吧？

　　在兩人目光下，她忽然就不確定了。

　　難道她做了什么卻忘記了嗎？

　　齊熾用一雙濕漉漉的小鹿斑比的眼睛瞅著她，“你、真的，不知道？”

　　季瑩瑩剛想說，“不”字還沒出口，齊熾瞅著她的眼神就控訴起來，仿佛只要她說個“不”字，她就成了天底下最沒有良心的渣渣。

　　吞下嘴邊的話，她轉(zhuǎn)頭向燕珀求助，誰知對方直接用“看人渣”的眼神望著她，仿佛她真的做了什么比洪X賢還過分的事情。

　??？？？

　　季瑩瑩一臉黑人問號，用眼神詢問：我做了什么對不起你哥的事嗎？

　　燕珀：你說呢？

　　季瑩瑩：我不知道呀。

　　齊熾看著一臉無知的季瑩瑩，傷心欲絕，無聲地掉眼淚，燕珀抱著他安慰，用眼神將季渣渣千刀萬剮千百次。

　　季瑩瑩：冤枉啊，我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求求你們不要這樣看著我?。?p>　　回到別墅，蘇棠棠他們已經(jīng)不在。齊熾將別墅里每個角落都找了個遍，還是找不到他掉的吊墜，非常傷心，眼淚止都止不住，偏偏還不說話，自個兒委屈，季瑩瑩心叫那個疼，出聲安慰道：“不哭了、不哭了，你想要個什么吊墜？我送給你，好不好？”

　　聞言，齊熾抬頭，“真的？”紅彤彤的眼睛猶帶晶瑩的淚珠，季瑩瑩伸手，用指尖輕輕擦掉，柔聲保證，“真的，你不要哭了?！?p>　　“那你一定要給我啊，不要騙我?！饼R熾眼淚終于停了，說話還是帶著哭音。

　　季瑩瑩勾住他的小尾指，眼神認真，“我發(fā)誓，騙人變小狗?！?p>　　齊熾被逗笑，尾角胭紅的眼睛彎成月牙。

　　從悲傷中恢復過來，齊熾對自己剛剛哭成那樣子很不好意思，臉頰紅紅的，濕漉漉的眼睛輕輕瞋了一下季瑩瑩，“我又不是小孩了，你不用這樣哄我。”

　　季瑩瑩被他那軟軟的眼神萌得心化，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臉，“你怎么可以這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