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糙漢子的溫柔
趙爸看趙媽那樣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嘬了一口煙，煙頭上的煙絲明明滅滅。吐出嗆人的煙霧，“你別聽守珍說那些話，是我沒教好孩子，再說，我們還年輕。你沒看我今天晚上去還機器的時候，扛起機器跑都得行，不需要他們來幫忙?！?p> 趙媽知道他這是安慰自己，嘆了口氣，沒說話，繼續(xù)手上的動作。一個人抽煙，一個人默默地按腿，堂屋的土地面上映出兩個人的影子，燈泡旁邊的飛蛾繞著燈泡不停地飛，影子像蝴蝶一樣旋在趙媽影子的頭頂上。
麥子打完，第二天就得開始曬麥子了，趙家在修房子時特意在堂屋門頂上釘了兩根柱子，專門用來放曬糧食的席子。這席子是趙爸自己用竹篾編的，有四副，在村里算是“大戶人家了”。趙爸還在席子兩頭加了竹竿，這樣席子收起來的時候比較方便，也讓席子的邊不容易壞。
農村里都用這個來曬糧食，可這編席子的手藝卻不是人人都有的。趙家的筲箕，簸箕，背簍，曬糧食的席子，睡覺的涼席，竹篾板凳一切用竹篾做的東西全是趙爸一個人編的，這也是這年頭趙家的日子比其他人稍微好過一些的原因。能給自家節(jié)省開支，也能小小創(chuàng)收。
吃過早飯，趙爸搬著梯子將席子慢慢扛下來，把席子在院壩里鋪開，麥子倒上去，最后用齒耙均勻鋪開。將麥子曬好，趙爸就出門了，趙媽也沒問，估計可能是上誰家?guī)兔θチ恕?p> 把麥子曬好，趙爸又閑不住地出門了，趙守珍家的麥子估計是兩天后打，這兩天沒事，趙爸就出門去看地里其他的莊稼去了。這時候太陽還曬不到屋檐下面，肖萍和趙媽就坐在屋檐下面做針線。
趙媽在縫衣服，肖萍在上鞋面，嬌嬌在搖籃里呼呼大睡。趙媽看著肖萍問道“我們家麥子打完了，你要沒事就把嬌嬌放家里，我看著她，你回肖家看看，多少能幫點忙。”
肖萍聽著趙媽的話，一時間有些感慨，這婆婆當得真是讓人沒話。但肖萍自己卻不太愿意回去，自己在肖家當牛做馬了二十年，換來了什么，干得最多，吃得最少，拿最多的彩禮給最少的陪嫁，還不顧女兒的處境去親家順東西。
肖萍只說道“媽，我知道，但上次我媽讓我把嬌嬌送了，我不想回去。”趙媽聽了這話，倒是差點把這事給忘了，既如此，那還幫什么忙，累不死那老不死的，便也不說什么讓肖萍回娘家的話了。
快中午的時候，趙爸提了個西瓜回來，趙媽從灶房出來看了說“怎么現(xiàn)在就摘了，還沒熟吧？”趙爸拍了拍聲音給趙媽聽“你聽，這聲兒，肯定熟了嘞，我選了好久的，等會兒放井里去，晚上乘涼的時候吃?！壁w媽聽這聲音果然是熟了，便接過來洗干凈，吊進井里去了。
趙爸剛洗了臉，晾好毛巾，肖萍這時抱著嬌嬌從屋里出來，“爸，我去幫媽做飯，你幫我喂一下嬌嬌，奶粉我兌好了，就在桌子上。”說著不給趙爸拒絕的機會，把嬌嬌塞進趙爸懷里，直接轉身去灶房了。
第一次這么跟趙爸說話，肖萍緊張得心臟砰砰跳，還好進了灶房也沒聽趙爸罵她。在灶前生活，肖萍豎著耳朵聽動靜，趙爸在逗嬌嬌？行了，沒事兒，肖萍便放心幫趙媽做飯。
趙爸聽見肖萍的話也著實是愣了一會兒，看看懷里，小丫頭咬著拳頭沖他呢。趙爸笑了笑，“哎喲，小胖豬，吃飯咯?！弊笫直е鴭蓩桑沂帜弥鬃咏o嬌嬌喂奶，小家伙吃得可興奮了。
嬌嬌自從喝了奶粉后便喜歡上這味道了，其他的倒也還吃，但看得出來小家伙不太愿意吃，像是米湯，喝幾口就不愿意喝了，得哄好半天才能喝下去半碗，這奶粉一碗嬌嬌都能給喝下去。
趙爸看嬌嬌吃得開心心里也高興，他那兒子，總算是辦了件人事兒，就是不知道他那不靠譜的兒子，這回能不能繼續(xù)靠譜，把嬌嬌的奶粉給寄回來。
喂完嬌嬌，抱著她拍奶嗝，心里就想遠了，一會兒想兒子要是沒寄奶粉，自己的錢夠買多少奶粉的，這苦誰也不能苦了孩子啊，這還是奶娃娃嘞。隨即又想到其他幾個孩子，沒一個省心的。
趙素芬生了兩個女兒，眼看著婆家就不耐煩了，好在朱愛華是個疼老婆的，壓著他爸媽的，不然不得吵翻天。龔勇義呢，媒人介紹的是一個二嫁的，是其他村的，叫王懷英，帶著兩個孩子。這倒也沒什么，可是這個兒媳婦性子太厲害，把錢看得比什么都重。
當初趙爸就不同意，可這龔勇義卻是鐵了心要娶王懷英，拗不過，還是讓兩人結了婚。王懷英一結婚知道龔勇義覺得他們老兩口偏心，就攛掇龔勇義分家出去單過了，，分家出來還不是在本村過，而是去了那王懷英的村里安家。
當時把趙爸趙媽給氣得不行，趙媽覺得臉都丟光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這個親媽合著后爸怎么虐待龔勇義了呢。趙爸倒是覺得無所謂，不管在哪，過得好就行，就怕這王懷英攛掇龔勇義不認他們這對老父老母，那老婆子不得難受死。
龔勇芳嫁得不遠，吃頓飯的時間就能到，但她就是鮮少上門。趙爸真覺得自己沒虧待這個女兒，男方家給的聘禮，他是一分沒要，全都原封不動給龔勇芳了，該陪嫁的衣柜，臉盆，被子啥的一樣也不少。
想著想著趙爸就嘆了口氣，嬌嬌聽著爺爺嘆氣了，扭頭過來，“啊，啊”還用小手拍了拍趙爸的臉。趙爸一下就笑了，“哎呀，嬌嬌真是個小乖乖啊?！闭f著用腦袋輕輕頂了頂姣姣的肚子，把嬌嬌惹得咯咯直笑。
趙媽端著飯進來，笑道“好了，吃飯了?！边@時肖萍也端著兩個菜進來了，趙爸一看，抱著嬌嬌坐上了他的老位置。飯菜都端上桌，趙爸還把嬌嬌抱在懷里，左手抱著嬌嬌，準備右手吃飯。
肖萍見狀“爸，你把嬌嬌給我，你先吃飯吧?！闭f著就要去抱嬌嬌，趙爸不干“不用，嬌嬌才多重，你吃你的，我這把骨頭還抱得動，不用管我，你吃你的?！毙て贾缓米聛沓燥?，心里想著，這第一步是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