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湖,位于城西郊外,依山而存,因形似新月而得名,湖邊景色優(yōu)美,來踏青者,絡(luò)繹不絕,又因其水產(chǎn)豐富,尤以梭子鯉為最,不遠(yuǎn)千里而來者,大有人在。
是以,新月湖旁有個小鎮(zhèn),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兩架帶有皇族標(biāo)記的馬車,緩緩駛進,沒有引起任何騷動。
京都來郊游踏青的公子千金,時不時地就能見到,鎮(zhèn)上的人早已見多不怪。
鯉躍樓,新月鎮(zhèn)最為豪華的酒樓,一棟五層高樓,雕檐映日,畫棟飛云,在周圍低屋之中,一枝獨秀。
此時的鯉躍樓前,排滿了從京都趕來的馬車,一群百姓在門口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今個早上,十里坡村的嚴(yán)老頭打到了十斤重的梭子鯉...”
“十斤重的梭子鯉,這是百年未曾一見...”
“那可不,你是沒看到,那梭子鯉足足有半丈,通體銀白,還有兩根長須,眼睛都閃著光芒,頗為神異...”
“嚴(yán)老頭這次可是要賺大發(fā)嘍!”一人慕羨地說道。
“何止是大發(fā),嚴(yán)老頭提著魚來的時候,可是鯉躍樓的葛掌柜親自來請,你看這些馬車,都是京都來的富家權(quán)貴,聽說十斤重的梭子鯉,特來品嘗的...”
“......”
“五皇兄,看來還有人比我們更急...”
兩輛馬車停了,離鯉躍樓還有百步的距離,前頭攔路,已經(jīng)過不去了。
“皇族的人也來了,還是兩位...”
一些眼尖的百姓,看到了車上的皇族標(biāo)記,小聲說道。
此話也提醒了在門口維持秩序的鯉躍樓伙計。
伙計忙去通知管事的。
不一會,一位年過四旬的管事,蓄著短須,著一身灰色常服,腳步匆匆地趕來。
他一眼就認(rèn)出了六皇子車架,畢竟六皇子沒少來這里。
“小人劉亮,拜見皇子殿下!”劉亮躬身施禮。
“劉管事,聽說你這有人今早打撈了一條十斤重的梭子鯉?”
“果然瞞不過殿下,今早的確有人送來了一條十斤重的梭子鯉,也不知是誰把消息散了出去,這不,京都有名的饕餮一股腦地趕來,現(xiàn)在為了梭子鯉的歸屬,可愁死我家掌柜了......”
劉亮表面訴苦,心里卻樂開了花。
來的人越多,說明鯉躍樓的名氣也就越大。
“這么說,梭子鯉還在售賣?”康頤一針見血。
“這不是嗎?來的都是鯉躍樓的貴客,掌柜的哪敢得罪...”劉亮說著,也在偷偷打量另一輛馬車。
“五皇兄,看來我們來得不算晚...”康頤笑道。
五皇子?
八年前封了爵,被趕出京都的五皇子。
劉亮暗道。
“劉管事,帶我們?nèi)ヒ娨姼鹫乒瘢镏氐乃笞吁?,也不知較之尋常梭子鯉,味道上升到何等層次?”康頤琢磨著,同時吩咐道。
“是!”
兩位皇子當(dāng)面,即便其中一位并不受寵,劉亮也得慎重對待。
康延幾人下了車,跟著劉亮進了鯉躍樓。
大堂里,站滿了仆從、護衛(wèi),隱隱分成三個派系。
一見有人進來,所有人的目光放在來人身上。
認(rèn)識康頤的,皆低下頭,假裝沒看見。
但總有些不認(rèn)識的,見康頤、康延二人身邊只跟著一位書童、一位侍女,由劉管事引了進來,以為是個背景一般的富家子弟。
雖沒多說什么,但一雙雙眼睛直盯著幾人。
啪!
萬昂動了,身影一晃,來到一位年輕的小廝身前,一巴掌甩了過去。
小廝倒飛了出去,幾顆帶血的牙齒崩落,撞散了一張飯桌,當(dāng)場暈了過去,生死不明。
“六皇子豈是你能笑的?”說著,萬昂冰冷的目光掃過那些直視的人。
無人敢與其對視,低下了頭,噤若寒蟬。
“萬昂,你...”
康頤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剛想責(zé)罵一句,萬昂連忙跪下。
“殿下恕罪!”
康頤無奈,只好看向劉亮,道:“劉管事,這摔壞的飯桌就算在我頭上了...”
“對了,他的醫(yī)藥費,也由我出了...”
康頤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那位,拿出了一錠銀子。
“還不快謝謝殿下!”
劉亮對著同一府上的幾人呵斥道。
“謝殿下!”
一位護衛(wèi)小心翼翼地接過康頤手中的銀子。
“真是好大的威風(fēng)!”
大堂里鬧出了那么大動靜,自然驚動了內(nèi)堂的葛掌柜以及從京都趕來的權(quán)貴子弟。
葛掌柜是位年過五旬老者,留起了山羊胡,著一身深藍(lán)長衫,在他身后,還有十六位穿著錦衣華服的公子,分成了三派,皆以一人為首。
說話的,是一位腰間纏玉,相貌普通的公子,一雙桃花眼戲謔地望著康頤,其身后僅有三人。
“見過六殿下!”
其余十二人,朝康頤拱了拱手。
嚴(yán)松!
康頤臉色不自然,有些躲閃地后退了幾步。
“是誰打的?”嚴(yán)松身后,走出了一位公子,看到自家仆人的慘狀,臉色陰晴不定,道。
府中的護衛(wèi)在其耳邊低語幾句,那人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嚴(yán)松。
“六殿下縱兇傷人,就想憑一錠銀子打發(fā)了......”嚴(yán)松皮笑肉不笑,道。
“你想怎樣?”康頤假裝鎮(zhèn)定,只是底氣有些不足。
“不怎么樣,只是想來一場比武...”
“嚴(yán)松,你過了,京都的人都知道六殿下武功一般,你與殿下比武,不是欺辱殿下嗎?”有人看不慣,開口幫襯。
“我的事還輪不到你管,夏立信!”嚴(yán)松瞪了一眼那人,道。
夏立信倒也無懼,反瞪回去。
嚴(yán)松父親是禮部侍郎,他的父親官位也不低,乃是左副都御史。
唯一令人忌憚的就是,嚴(yán)松父子早早投了三皇子康業(yè)門下。
三皇子生母是當(dāng)今貴妃——明妃娘娘。
如今圣上閉關(guān),明妃娘娘處理朝政,三皇子的權(quán)勢不容忽視,即便是比三皇子入朝早兩年的二皇子康宥,也弱了一頭。
“哼!”
嚴(yán)松冷哼一聲,目光轉(zhuǎn)向康頤。
康頤垂下頭,眸光閃爍,他很想拒絕,可嚴(yán)松決不會輕易松口,自己或許沒事,但萬昂可能會有事,一如兒時的小嬋。
三皇兄......
似乎憶起了兒時不好的回憶,康頤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
“嗯?他們來了嗎?”
感受到若有若無的窺伺感,康延望著身體顫抖的康頤,做了個決定。
拍了拍康頤的肩膀,康延向前一步,注視著嚴(yán)松,道:“你想怎么個比法?”
“你是誰?我與六殿下說話,何時輪到你置喙?”嚴(yán)松喝道。
“弟事兄扛,根據(jù)大正律例,比武者若身受重傷,可由家人代替,我是他兄,自然可以代替他比武,你同不同意?”
“五皇兄...”康頤凝視著面前的康延,背影在其眼中仿佛無限拉長,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
康頤喜歡這種感覺,很安心,很舒服。
“五皇子?”
聽著康頤口中的稱呼,嚴(yán)松打量著康延,開口說道。
“你比不比?”
康延沒有回答,算是默認(rèn)。
嚴(yán)松思索不定,直到有人從外面進來,在他身邊說了幾句,他才應(yīng)承了下來。
“好!”
康延看著報信的那人,臉色毫無變化,注意力轉(zhuǎn)至葛掌柜身上,道:“葛掌柜,勞煩你為我們尋一處空地...”
葛掌柜正為怎么說和而頭疼,無論是六皇子,還是禮部侍郎的公子,能不得罪就不得罪,沒想到嚴(yán)松會選擇以比武的方式解決。
大正尚武,依大正律例,比武者,不論成敗,恩怨一筆勾銷。
“五殿下抬舉了,請隨我來!”
“等等!”
葛掌柜正要帶路,卻被康延叫住。
“五殿下還有何事?”
“再添個彩頭,以那十斤重的梭子鯉為注如何?”
“這?”
葛掌柜遲疑了,這梭子鯉按照剛才商討的結(jié)果,是要交給嚴(yán)公子的。
“對對,有道理,比武怎能沒有彩頭,就以那十斤梭子鯉為注,我再添上百兩紋銀!”
“我也添上百兩!”
“我添五十兩!”
“我添三十兩!”
“......”
夏立信帶頭,另一位為首的也不甘示弱,其余人見狀,紛紛開口。
之前內(nèi)堂爭論,他們敗給了嚴(yán)松,自然有些不服氣,惡心一下也好。
嚴(yán)松一聽,鐵青著一張臉。
但細(xì)細(xì)一想那人給來的情報,五皇子只是未入品的武者,那些人不是爭著給自己送錢嗎?
嚴(yán)松笑了,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
既然正主都答應(yīng)了,葛掌柜沒有異議,向前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