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fēng)絕回宮的第一件事,就是封了晨月閣。這件事第二日白秋惠才知道。而自從暗宮出事,楚風(fēng)絕已經(jīng)七日未入晨月閣。
白秋惠坐在銅鏡前,看著臉上已經(jīng)拆了包扎的臉。她還帶著血玉,傷疤愈合得很快,只是到底還是留下了傷疤,脂粉掩蓋不住,她想,以后每每看到自己這張臉,腦海里浮現(xiàn)的,只有血跡斑斑了吧。
白秋惠冷笑,自己只是個盛血的容器罷了,事情發(fā)生之后,自己便被冊了貴妃,而又為暗宮之事,隨便找了借口就封了晨月閣禁了足。
他不來也好,相看兩相厭,大可不必。。
“娘娘?!?p> 白秋惠抬頭不語。
“娘娘,皇上領(lǐng)一道長前來,叫您去正殿一見?!?p> “道長?”她想到了師父。
白秋惠用紗巾遮面去了正殿。
“皇上。”微行了個禮,卻未曾看他一眼。
“你瞧朕把誰給你請來了?!?p> 白秋惠聞聲望去,
“師父…”
凈空道長正坐在木雕椅子上看著她。不知為何,白秋惠見了她,鼻子有些酸酸的。
“朕在正廳坐坐,你與道長…”
“多謝皇上?!卑浊锘荽驍嗔怂脑挘L(fēng)絕。
待到楚風(fēng)絕走后,白秋惠坐下。
“師父,這就是你說的天命嗎。”
“為師提醒過你,不要為情所困。他是皇帝,他背負(fù)的東西太多,他的行事作風(fēng),明里暗里,你根本不知?!?p> “師父…”兩行清淚滑落:“我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為什么…”白秋惠緊握雙拳。
“他能找來我,便不簡單。但是,他沒有拿走血玉,可見對你有情?!?p> “呵,有情?”白秋惠自嘲。又想起來:“師父,那云星辰,是不是也要同法醫(yī)治。”
“刺面取血只可用一次。不過,自此以后,便有了其他解毒之法。”
“什么方法?!?p> 凈空從衣袖中取出了血笛。
“將持血玉之人的內(nèi)力渡給中毒之人,同時吹奏血笛,不過,這需要歃血養(yǎng)玉之人,同樣以血溫養(yǎng)血笛,方能成法。”
“…,好,我知道了。”
“你要做什么,為師攔不住,但要記住,切莫讓自己后悔。”
“徒兒明白。今日終是徒兒的過錯,讓師父走這一趟,擾了師父的清凈?!?p> “無妨。終是紅塵之人。如今血玉血笛都已經(jīng)物歸原主,想是你我?guī)熗蕉艘彩蔷壏忠驯M,今后見面不知何年何月?!眱艨照f完,深深地望了白秋惠一眼,她雙目無神,想必也是傷心了吧。
白秋惠聽了凈空的話,心里并無波瀾,迎來送往,才是人間尋常,更何況師父本就是紅塵外人,這對她是好事,自己的事她不想再牽扯她人。
“多謝師傅,若是沒有您,我現(xiàn)在還是一無所知?!卑浊锘菡嬲\地說。
送走了凈空,白秋惠坐在木椅上,云星辰,既然是云家的后人,既然是白家欠了云家的,那便替白琬頤還了他的債,之后離開這個地方吧。
“靈兒,讓廚房備一桌好菜,我與皇上同用?!?p> “是,娘娘。”靈兒歡喜地去了,近日娘娘話太少,也不理皇上,看來這回是要和好了。
銷魂閣。
“大哥?!?p> “星辰…”
“大哥,暮靄都跟我說了,其實若非你心中不舍,傷她不知有多簡單。既然是你我心中都不愿做的事,又何必強(qiáng)求呢?!?p> “可她終究是被楚風(fēng)絕毀了容…”
“……”
晨月閣。
白秋惠早早地就坐在了飯桌上。
楚風(fēng)絕與她并坐:“傷好了很多?!?p> “皇上?!彼龜D出牽強(qiáng)的笑容,楚風(fēng)絕看在眼里,但他想,只要她還在自己身邊,就是好的,無論她做了什么,他都可以原諒。
“把湯端過來?!背L(fēng)絕對身旁的侍女開口。
“是?!笔膛搅碎T外,端了一盅湯。
“這是朕讓御膳房特地做的補(bǔ)身湯,嘗嘗?”
白秋惠看了一眼那精致的湯盅,點(diǎn)了點(diǎn)頭。
“味道如何?!?p> “怎么這么濃的草藥味?”
“這湯有安胎的作用,自然是放了些藥?!?p> 白秋惠秀眉緊促,安胎藥?
“這么難喝?這些廚子,真是廢物。來人,把蜜餞拿來?!?p> 打開蜜餞盒子,上面擺了六種各色各味的蜜餞,楚風(fēng)絕拿起一個作勢要喂她,白秋惠伸手接過,放進(jìn)了嘴里。說來奇怪,她現(xiàn)在反而沒了那些懷孕的反應(yīng)了。
“皇上,臣妾明日,可不可以出宮去透透氣?”
“你我講話,何須如此小心翼翼?你想做什么,我不會攔著,但是你現(xiàn)在有孕在身,出宮我放心不下?!背L(fēng)絕冷面相對。
“所以就禁了我的足嗎。”
“...你應(yīng)該知道我為什么禁足于你?!?p> “是,暗宮鑰匙是我給他的?!卑浊锘蓍L呼了口氣,從容淡定地說。
楚風(fēng)絕變了臉,瞇著狹長的桃花眼探究地看著她帶著倔強(qiáng)神色的臉頰:“為什么?!?p> “他說他要救人?!?p> “所以你就給他?”
“是?!卑浊锘萃nD片刻,點(diǎn)了點(diǎn)頭。
楚風(fēng)絕一時語塞,又無可奈何,明明攥緊了雙拳,但是嘴上還是軟了下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不會怪你。”
“我想出宮。”白秋惠又提。
楚風(fēng)絕狠狠地放下筷子,清脆的響聲此時卻格外刺耳:“你出宮干什么?”
看出來楚風(fēng)絕的怒氣,硬的不行,事到如今,只能靠演技了。
白秋惠瞬間低頭,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眼淚簌簌的落下。
“惠兒,哭什么?!背L(fēng)絕連忙起身,蹲在白秋惠身側(cè),伸手撫去她的淚痕?!?.....讓你去,但是,要帶侍衛(wèi)?!?p> “好?!?p> 楚風(fēng)絕感覺到了她出宮帶著某些目的,要做什么他不知道,他唯一能夠做的,只有看緊她。
次日。
白秋惠一身素衣,頭戴面紗,早早地帶著靈兒出了宮??墒巧砗蟾牧鶄€暗衛(wèi),著實讓她看著礙眼。她要去的,可是銷魂閣,如果讓楚風(fēng)絕知道,只會平添麻煩罷了。
“你們,現(xiàn)在開始,不要跟著我了?!?p> “娘娘,這…恕卑職難以從命?!睘槭椎幕貞?yīng)。
“你們很忠心,但若是再跟著我,無論如何,都只有死路一條了。”
白秋惠抽出隱秘在身上的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頸上,“離開這里,不許回宮。若是皇上知道了此事,我便說是你們保護(hù)不周,若是你們離開…”白秋惠從身上掏出幾個金元寶:“這些就是你們的?!?p> “娘娘未必太小瞧我們了,我們跟著皇上這么多年,可不是幾塊金子就能收買的?!?p> “是嗎…”白秋惠轉(zhuǎn)身見幾根飛針穿空而去,六人紛紛倒下。雖然這六人都是暗衛(wèi)中的高手,但他們對白秋惠毫無防備,她又出針太快,輕易地就中了招。
“娘娘,他們…”靈兒驚呼出聲。
“死不了,我在針上涂了麻藥?!卑浊锘菘戳遂`兒一眼:“我們走?!?p> 白秋惠來到銷魂閣,卻被門口的姑娘攔下。
“誒,這位美人,我們這里,女人是不可以進(jìn)的哦?!?p> “拿來你的臭手,我們娘娘你也敢攔!”靈兒打開前人伸出攔截的纖纖玉手。
白秋惠目不斜視,“云星辰可在里面?!?p> “呦,這云公子的所在,我們可不知道。”
“那就不勞煩姑娘,我自己進(jìn)去?!卑浊锘莶幌肱c旁人多做口舌之爭,直接地闖了進(jìn)去。
“誒…”
她對這銷魂閣的路線早已經(jīng)輕車熟路,依舊的燈火通明,熱鬧又喧嘩,脂粉氣與酒氣混合著,充斥在她的鼻尖。
來到后花園,她停滯住腳步。
就是這里,云星辰幫過她,那幾乎是自己在這個時空的起點(diǎn)。如今,他既然有難,而自己可施以援手,無論是還債還是當(dāng)做朋友…
“琬頤?”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白秋惠身形一滯,她突然覺得,自己如今的樣子,反而沒辦法面對云星辰。
“星辰,你還好嗎。”
“琬頤。”他大步走來,走到她面前滯住腳步端詳她片刻,而后突然擁她入懷?!皩Σ黄稹瓕Σ黄稹?p> 千言萬語,終是傾吐無門。
他不是傷她的人,卻也是傷她的黑手。
白秋惠別過頭,掙脫他的懷抱,一向溫文爾雅的星辰看著她的臉,心頭千思萬緒。
她扯出了個牽強(qiáng)的笑容。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白秋惠環(huán)顧四周:“進(jìn)去說話吧,”
“好。”
白秋惠示意靈兒守在門前。
“我無法久留,今日是為你的寒毒而來?!?p> 云星辰皺眉,默不作聲。
“我已有治愈之法,你可否愿意一試?”
“可是你…什么方法?”
“取血過后,只要我吹奏血笛,渡些內(nèi)力給你,便可痊愈?!?p> “這么簡單?你不要瞞我?!?p> “就是這么簡單。”白秋惠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