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笑在院里發(fā)現(xiàn)了那壇埋藏多年的青梅酒后,幾日來便一直郁郁寡歡的。就連有時大羅叔如往常般調(diào)侃她,她也興致缺缺,不似以往那般牙尖嘴利地回懟。
期間新皇即位的大典她也以興致不高的理由推了沒去,整日抱著她的賬簿滿臉哀容。
最后一直看在眼里的大羅叔實在看不下去她這么消沉,索性自己掏了腰包把她從酒館里攆了出去。并且嚴令申明,不到下午吃飯的時候不得回來,不然他可要好好向老板娘討要自己這些年被拖欠的工錢了。
宋笑雖然最近心里憋得慌,但財迷和摳門的性子卻沒有絲毫改變。一聽到討要工錢幾個字,她就拽著錢包一溜煙地出門了。
其實她也明白,自己該走出來了。畢竟生死無常,事事難料,過于執(zhí)著一個人的離去只會徒增傷感。不過,邁出第一步坎總是最艱難的。
從酒館出來后,她一路走走停停,但是一樣?xùn)|西都沒有買。其一是因為還在國喪期間,市井里禁止一切娛樂場所。其二是因為宋笑只是喜歡錢,而不喜歡花錢。
不知不覺間,宋笑一直走到了城墻邊。看著一旁張貼告示的地方密密麻麻地擠滿了人,不由得有些好奇。
可惜她現(xiàn)在的身形不高,哪怕踮起腳尖也看不著告示。幸運的是,站在最前面的人許是想要顯擺顯擺,在那里將整篇告示都大聲念了出來。
宋笑來得稍晚些,只聽到“十方英雄會晤大賽茲定于大統(tǒng)元年十月八日。此外今年賦稅...”
聽到此宋笑便沒了好奇,她對賦稅不感興趣。讓她稍微有些難過的是原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天啟二十一年了,而是大統(tǒng)元年了。
說起這位新皇,宋笑對他其實還是有這印象的,雖說這大部分來源于他的老爹。
尹博每每喝酒都愛談他后宮的那些事,他兒子女兒的事,生生讓宋笑懷疑他是來拉仇恨的。因為大羅叔一輩子沒有過風(fēng)花雪月,而她連她的良人都不知在哪。
許多時候她都是敷衍了當(dāng)?shù)芈犓v自己的八卦。不過再敷衍,也架不住有人樂此不疲地反復(fù)講,所以她對這個新皇帝的了解還是比普通的百姓要多得多。
新皇是尹博的第四子,名諱尹明遠,取明朗而曠遠之意。尹博喝酒時常說,明遠這孩子是他最喜愛的孩子。
說的次數(shù)多了,宋笑便有印象了。有一次,當(dāng)尹博再一次說他六個孩子中最喜歡的就是他四兒子的時候,宋笑就淡淡地問了句:“你為什么最喜歡他啊?”
尹博將杯中的酒喝盡之后,說道:“因為他娘是我最喜歡的女子,他娘最喜歡他。為了他,把我一個人拋棄了?!?p> 得知真相的宋笑當(dāng)時震驚了,沒想到眼前這個有著后宮無數(shù)美人的帝王居然是一個如此深情的人。
當(dāng)時宋笑還問了句:“那你是愛屋及烏的咯?”可是天啟帝沒有猶豫就當(dāng)場否認了,又說了句:“這孩子,以后會比我有作為?!?p> 后來,他們就聊到別的地方去了。諸如他后宮中的某位妃子一頓居然要吃三碗飯、還有他的大女兒不喜紅裝喜戎裝等等之類。
雖說宋笑對這些話的接受程度就如同穿堂風(fēng)一般,過不了多久就忘得一干二凈。但是她卻沒有忘記尹博對尹明遠的評價——“他以后會比自己還有作為?!?p> 仔細算算,尹博跟她那次的閑聊都是六年前的事了,當(dāng)時尹明遠才十歲。如今,這位大統(tǒng)皇帝也才十六歲,還是一個少年天子。
真不知道,他要如何做到比他的父皇更有作為呢,大統(tǒng)這個年號可不是那么簡單就能說說的。
繼續(xù)在街上逛了一會兒,宋笑的心情也在周圍的煙火氣中逐漸好轉(zhuǎn)了起來。
看了看天時,快到午飯的點了。心知如果現(xiàn)在過去的話,大羅叔估計又要擔(dān)心自己自閉了,少不了要用那種關(guān)愛孩子般的眼神看著自己。一想到這里,她覺得還是多逛逛比較好。
其實,宋笑只是第一次經(jīng)歷好友永久的離去,難過勁上來了。她的朋友不多,所以格外珍惜。
恰巧前方不遠處是她挺喜歡的一家飯店,于是宋笑權(quán)衡了一下,決定就在那里落腳了。
當(dāng)她抬腳進飯店,看到她尋常坐的地方剛巧沒人,于是便高高興興地坐了下去。
飯店的店小二看到是熟客,上前詢問了幾句,便按照宋笑的意思,吩咐后廚去了。
就在宋笑等著飯菜上桌的空檔,鄰桌的幾人也在小聲地閑聊。宋笑無意中聽到了“十方英雄會晤”的字眼,估摸著飯菜還有一些時候才好,便光明正大地偷聽起了墻角。
剛才她去的時候晚了些,只聽到十方英雄會晤大會開始的時間,沒聽到前面的。此刻被旁邊那桌人的談話勾起了好奇心,便聚精會神地聽著他們的講話。
其中一個聲音比較粗獷的人說道:“我們兄弟幾個沒準能在這個會晤大會上出出風(fēng)頭,混個英雄什么的,那可太風(fēng)光了?!?p> 另一個聽到此話后,倒是沒有如前一個人那般口出豪言,而是冷靜地說了句:“李四,十方世界人才輩出,這風(fēng)頭可不好出啊。以后還是別再這般直白地說出來,狂妄自大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的?!?p> 三人中一直沒開口的一人也說道:“張三大哥說得沒錯,但二哥就是這性子,他也沒說錯。
對了,不知這次劍圣會不會出現(xiàn)呢?我只在傳說中聽說過他,還沒見過他本人呢?!笨磥磉@人在三人中輩分最小,難怪聲音比較稚嫩。
一聊到劍圣,三人的話匣子就打開了,話語中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也無怪乎三人這么崇拜劍圣,因為劍圣本身就是凱辛帝國的一個傳說。只不過他這個傳說與其他古老的傳說相比,唯一的區(qū)別就是看得見罷了。
在旁邊桌子聽著三人對劍圣的溢美之詞,啃著糖醋排骨的宋笑只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她什么時候聽八卦都聽得到江飛白那家伙的光輝事跡了。
而且旁邊這三人從她聽到的言語中可知也是在外面闖蕩過的。可他們居然打心底里崇拜江飛白,并且還把他當(dāng)成了武學(xué)生涯中的巔峰。
哎,這還是她認識的江飛白嗎?
吃飽喝足之后的宋笑沒有選擇繼續(xù)留下來聽那三人吹噓劍圣的英勇事跡,而是選擇結(jié)賬回酒館。她逛了一上午,腿都快走麻了,不愛再走了。
至于工錢嘛,自己不給,大羅叔還能從自己手里搶嗎?打定主意的宋笑旋即打道回府。
望見自家酒館旁的那棵綠油油的楓樹后,宋笑的腳步頓時輕快了起來。
宋笑隔著一段距離,看著大羅叔好像在和一個身著褐色衣服,挺著個大肚子的男子說了些什么。然后褐字男子將懷中的小箱子遞給了大羅叔。
隨著宋笑離酒館的距離越來越短,她終于看清了褐色男子的面貌,心道:怎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