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長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
竟然敢頂我的嘴！
教訓起老娘來了！
老娘每天低三下四到人家做保姆掙點辛苦錢供你吃喝玩樂，老娘我還有罪啊，是不是？
你有本事你考上清華北大啊，你去中國的BJ，那個啥首都去啊，你倒是去呀，去呀，看我還能管住你不？”
艾紅花更加大聲地喊起來，在窄小黑暗的走道里發(fā)出低音炮般的嗡鳴聲。
“你這頭母雞一大早地站在門口咯咯地叫，這是要下蛋還是要咋滴！”
胡大貴光著又圓又粗的大膀子，屁股上套著地攤上五元隨便挑隨便撿的那種大碎花褲衩，橫著身子就站到了走廊里。
“爸，你出來干啥？趕緊回去！”
胡樂樂同學使出吃奶的勁把她爸往屋里推，效果等于零。
胡大貴的雙腳像焊在地板上一樣，紋絲不動。
“你爸他就是頭豬，你能推得動他？”
艾紅花本來已經(jīng)打算轉身了，忽然看見胡大貴腆著大肚皮出來，一副這個家戶主的賊慫勢，心里就好大地不高興。
她馬上把憋在心里的話一股腦地朝外倒：“胡大貴，你瞧你那個豬頭豬腦，還挺胸抬肚地往外站。
出來打工混了將近二十年了，到現(xiàn)在為止，連一套房子都買不起！
一次性付款買不起就不說了，好孬先付個首付，每個月能供著也行。
但你這個混球王八非說買房不如租房，咱們農村人遲早是要回去的。
現(xiàn)在租個好房子，不能虧待閨女。
另外，還可以招個上門女婿，將來的房子由女婿來買。
啊，呸！”
“艾紅花，今天我可沒招你沒惹你的，你為啥罵我是豬？
我是豬你是啥？你是豬老婆，那就是母豬嘍！
你還呸我一身口水！
你還以為自己是一朵鮮花呢！”
胡大貴眼里立即露出篾視的目光，上上下下掃視著身形走樣如同水桶的老婆。
再不是因為自己窮點笨點胖點丑點再加上矮點，誰還會要她？
要形象沒形象，要身材沒身材，啊呀，當初真是眼瞎！
現(xiàn)在二婚的男人哪個不是找年青漂亮的女大學生？
自己能堅持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不是嗎？
“胡大貴！你敢嫌棄我？！”
艾紅花心中的怒火像炸藥一樣被點燃了。
她還哭帶罵地說落著：“自打嫁給這個沒用的肥豬，我從來沒有過一天的舒坦日子，出門擠的是公交，連滴滴也不敢叫。
身上背的是，咳咳，手上拎的是布袋子，還是無紡布的，還是干別的事送的，總之不花錢的那種。
穿戴像新時代的叫花子，一年到頭伺候人，就是沒有伺候我。
頸椎頸椎有毛病，腰椎腰椎痛得要死，我硬撐著白天到別人家洗衣做飯，打掃地衛(wèi)，累得半死不活，中間還要偷跑回來，給你這頭肥豬送吃送喝。
好不容易，熬到黑燈瞎火，想歇口氣，你還要過夫妻生活。
咳咳咳
……”
真的說不下去了！
“艾紅花，孩子在這兒，你要不要臉！
你說這些！”
胡大貴瞅了一眼胡樂樂。
胡樂樂眼睛正緊張地盯著電梯口。
“我咋不要臉了，你做得出，我說不出？
你有本事你別做！”
“我做啥了我？
我多長時間沒做了？
再說，就你那樣的，我能做啥呀我！”
“我啥樣了我？
我還沒老呢你就嫌棄我了對不對？
有本事你出去找呀，你倒是找呀你！”
“你找咋滴啦？
你當我沒找過嗎？
我找過的哪個不比水靈一百倍？”
“胡大貴！我今天跟你拚了！”
艾紅花虎軀一震，千恨萬恨眼下就匯成一個動作，就是撲上去撓他！
她把雙爪朝上一揚，對著比自己矮半頭的男人那張大餅子臉就挖過去。
“誰嫌棄你了？
我還不是每天上班回家睡覺？
我要是嫌棄你，我還回來干啥？
咦？你又來抓我臉？你反了你！”
胡大貴像攔網(wǎng)運動員一樣攔住艾紅花的虎撲，他的雙手握著她的雙腕，高舉在空中，兩人僵持不下。
“別打了，你們別打了！
你們倆能不能要點兒臉！”
胡樂樂同學再也樂不起來，她焦慮地在一旁跺著腳勸架。
“滾！一邊呆著！
要沒你，我倆早離了，你就是個拖油瓶！”
艾紅花掙扎著，她今天要是撓不到胡大貴，她就不姓艾。
“去！回家老實呆著，這里沒你事！
離婚后，你跟爸過！
你也不用出去賺錢，爸養(yǎng)活你一輩子！”
胡大貴不僅成功地空中攔截虎爪，還將艾紅花的雙手扭了過去，眼看勝利在望，豈能半途而廢？
“有本事，你們倆就趕緊離婚！
我誰也不跟！”
胡樂樂用手指著眼前打成一團的這兩人，老天爺你怎么這么恨我，叫我攤上這樣的父母！
“我倆真離婚了，誰管你吃管你喝管你穿？白眼狼！”
艾紅花氣得眼淚汪汪的，她馬上就要使出第二招，打不過就哭。
胡樂樂最煩她媽無理取鬧，一生氣就把心里話說出來了：
“誰叫你們管！我出去找個有錢的帥哥！”
“你看誰家好就上誰家呆著，我們還省錢了?！?p> 胡大貴盯著胡樂樂心里好不難過，這個閨女跟她媽一樣，都是沒良心，養(yǎng)不熟的！
這么心一酸，手上一軟，倒是給艾紅花機會，她反手就給胡大貴的臉一個大嘴巴子。
“啪！”
胡大貴本能的閃了一下，沒閃利落，結果，艾紅花的手指甲劃到了胡大貴的下巴和脖子。
一道鮮血的印子像流星，從嘴角落到喉結。
“來勁了吧？看老子不給你點兒厲害瞧瞧！”
胡大貴抬起一腿對著艾紅花的肚子，就是一個大腳。
“哎喲！”
艾紅花痛苦地捂著肚子連連倒退著。
正在這時，電梯門開了，帥哥扶著老太太走了出來。
艾紅花到底是勞苦大眾出身，不是小姐身子，她沒有應聲倒下，而是把身子彎成九十度，用頭直撞向胡大貴的那個地方。
男人寧可舍命，也不能舍命根。
沒有命根就沒有尊嚴，沒有尊嚴，比死了還不如。
“最毒不過婦人心！”
這是胡大貴從宮廷電視劇里學來的最斯文的一句，因為最合他心，所以記得最牢。
胡大貴年青時煉過踢磚頭，那時，純粹是家里窮，沒啥玩的。
女娃踢雞毛毽，男娃踢足球，他踢磚頭。
就這么胡踢了幾年，竟然煉出了鐵腳功、
第一回踢艾紅花只用一成的功力，只是給她點教訓，叫她懂得尊重男人是這個家的老大。
蛤蟆能叫但上不了臺面。
這回可不同，他用了三成的功力，一腳踢過去，艾紅花像皮球一樣飛向了老太太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