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笑靨綻放在公子身側,堪堪撞上他猛然回轉的眸子。
他死死盯住少女月牙兒般彎起的雙眼,眼眶竟有些泛紅。
公子一雙美目照破山河萬朵,羨煞日月流光。
少女白皙嬌小的臉上,是純白質潔,是明媚動人。
“我救你,又不是因為你……”寒霜結住的薄唇艱難啟合。
“救了我,就該言謝,與你為何救我無關?!鄙倥p巧啟唇,“即便你幫我另有圖謀,那也是幫了我?!?p> 公子沒有再說話,攝人心魄的目光猶如月華照練。
少女捋一捋鬢須,單薄瘦小的身子彎下腰去,伸手要去挽公子臂膊。
“別碰我!”手忽然被狠狠甩開;這一甩,眼前人越發(fā)喘得厲害,胸膛起起伏伏隔著幾層衣衫都看得很真切。
落珠驚了一驚。
先生何時變得這般任性。
但是知恩就要圖報。她被甩開來也不惱,只是肅起口氣說:
“你如今內寒侵入五臟六腑,若是不盡快去找個溫暖陽光的去處好好靜養(yǎng),恐身子要留下后患?!?p> “我自己的身子,不用你管?!惫悠查_眼背朝著她,銳利的語氣如芒扎上落珠心頭,“白云庵你要回自己回去便是,我如今不想再送你?!?p> 這人怎么這樣,變臉比變天還快。
不應該啊……
她腦海中猛然出現上次在蓬山院身為“陸予”時與先生的那點……茍且。
那時也是反噬受的內傷,見到自己心上人竟直接吐露心聲。她現下尋思著這事還是先別告訴陸予,徒增煩惱。
這樣說來,是不是每次先生內寒發(fā)作,都會神智模糊?
那他現在趕她走,也是真心的吧。
陸予生死未卜,他還要在找個陰濕寒冷的地下室里伺候她,簡直沒有天理,若說嫌棄她那也是應該的。
她這般想了一想,雖說先生情有可原,但自己一番好意被棄如敝屣,還是心里來氣。
何必自討沒趣呢,走了算了。
“那閣下自己保重,我先走了。”
于是轉身去推門。
是一扇鐵門,銹跡斑斑、年久失修。
外面還是黑洞洞的,沒有什么光亮。
“出了地道,左拐。”公子低沉壓抑的嗓音自身后傳來。
“謝閣下囑托,小女失陪。”
她語氣有些沖,大步流星走出鐵門。你不想我管,我還樂意不管呢。
可往外走了幾步,又覺得自己不厚道;人家怎么說也是為救她損耗心力,虛弱至此,她一個意氣行事、一走了之,置道義于何地?
這樣想著,還是嘆口氣,重新走回去。
在一腳跨進鐵門的那一剎,她看見一抹耀眼醒目的嫣紅,放肆綻放在公子溫潤如斯的白衣之上——竟美得這般觸目驚心。
她心上驟然一陣絞痛。
怎么又咯血了?
“先生——”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身份關系了,她飛撲上去,手搭上他身子去扶起他,“快起來,我扶你去外面日光下頭?!?p> 地上癱軟著的人兒,容顏如玉,像一朵零落的午夜之花。
“你不要管我!快出去!”用盡力氣的嘶吼也抵不過孱弱。
落珠此刻也管不了他愿不愿意了,用力把他的手臂搭在瘦小的肩膀上,一步一步往外走;公子虛弱得無法掙脫,只能任由著她擺布。
“你便是再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也要替陸姑娘想一想,”她說,“陸予若是知道,她敬重愛惜的先生,現下這般糟蹋自己的身體,不知要有多心疼?!?p> 肩上搭著的那人好像發(fā)出了什么細細蚊音,自喉嚨底下發(fā)出來。
她仔細聆聽。
“你不走……我不知道會有什么結果……你會后悔的……”
能有什么結果?他現在這樣手無縛雞之力,還能做出什么對她不利之事?
她不甚在乎地哼了一聲,“我若走了,由你自生自滅,豈不是做了忘恩負義之人”
想到肩上這人身子正弱,她語氣又軟下來:“你就安心讓我把你扶到外面,找個暖和的地界休整好了,再去見你的陸姑娘。我又不會擾了你們倆獨處,這么急著要趕我走?”
“你會后悔的……快放我下來……”
“小予……小予……”
公子喃喃,低語個不休不止。
落珠搖搖頭。
這下可是真的迷糊了,竟把她當成陸予了。
肩上趴著的人推推搡搡地要把她的手從他身上挪開,噴吐的寒氣貼著她臉頰,有些癢。
“你安穩(wěn)著些,不然我抬不動你了?!甭渲檎f??蓜e說先生看著病弱,卻還挺沉;不過這不奇怪,自她這些年使著移魂術走南闖北的經驗看來,精通法術需得先內力深厚,也就是多少練過點武藝。先生這樣子想必是練過武的,只是因什么極其兇險的法術落下病根了。
“小予……”他忽然伸出手抱她。本來大半個身子壓在她肩頭,已有一只臂膀搭著她脖頸;這樣又用另一只手一抱,便整個人壓了上去。
落珠被他這么一壓險些往前摔,誰知背后那人不知哪來的力氣就把她向后拽。被他往后一使勁,兩人便一同傾倒在地。
落珠的身子幾乎全壓在公子身上。
想起先生猶未清醒,又受了一摔和自己一壓,定是傷得更重了。她就急忙要起身,卻被地下摔得衣著凌亂的某人拉了回去。
然后感到自己的側臉撞上了什么冰涼卻有彈性的東西。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低頭一看,果然……是先生的衣帶經這么一摔給散開了,露出了……精致的鎖骨……健壯的胸膛……
……不好意思……她不是故意的……怪這衣帶系得太松。
她把臉別到一邊去,極力掩飾自己的羞恥;可轉念一想,現在先生正是神志不清的時候,哪里知道自己的……裸身被她偷看了去?
既然如此,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她要光明正大地偷窺某男肉身。
好吧。
實在是道行不夠……做不到啊。
她只得去夠公子四散的衣帶和袍子。怎么也得稍微幫他理一理衣服,不然待會兒把他送出地道,若是被人瞧見,大約要被認作衣冠不整的禍國妖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