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那柔光轉(zhuǎn)瞬即逝。先生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碰了燙手山芋般迅疾縮回那摩挲她臉龐的手。
“你……”她張開干涸的嘴唇,猛烈咳了兩聲。嗓子里堵著的一團東西被洶涌的氣流帶出來,掉到她胸前,然后很有彈性地在她身上蹦了幾下,遂逐漸收攏縮小,隱匿無跡。
她試著發(fā)聲,終于有粗糲的聲音從她喉嚨里卡出來,只是仍舊困難。
“你對我……做了什么……?”她戒備地看著先生,粗噶的公鴨嗓聽得她自己都難受。
公子挽起衣袖給她端來一碗水。
“來,先喝點水潤潤嗓子?!?p> 她本防備著,不想喝來路不明的水;卻又覺得他若是想害她,定不會使這樣低級掉價的法子,便一口氣全灌進肚子里。
“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了,你對我做了什么?”
說完她自己都楞了一楞。
這是她的原聲?她重回原身了?
她伸出雙手來正反面看了看,又摸一摸臉;還真變回來了。
“是你幫的我?”她問。一面說著她拿眼角余光斜睨著自己的所在。一個簡陋昏暗的房間,四方涂壁,好像是在什么地下室里。青苔爬滿房墻四角,陰暗潮濕的地面叫她難以和剛才極端燥熱的感覺聯(lián)系在一起。
公子不置可否,只是低垂眼簾望著她散落在膝上的發(fā)絲。
“總之是讓你受苦了?!?p> 落珠見他不正面作答,便繼續(xù)試探他:“這么說來,你知道我是誰?”
公子輕輕頷首。
她現(xiàn)在不是在陸予身子里,先生卻說認(rèn)識她;這是先生本來就知曉內(nèi)情,還是給她留的圈套?
“可是我不認(rèn)得你啊。你是誰?”落珠裝無知。
公子愣了愣,隨即眼角透出無奈。只是語氣依舊平靜:“許是姑娘歷了場大難,神智不清,才不記得在下?!?p> “哦……我道是在下看著著眼生,料想這記憶一時半會兒地也回不來??茨闶莻€好人,不如就給我講講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
“我們之間……”公子頓住,好像要訴說一件很不愿被提及的事,“我們很久以前就認(rèn)識了……”
他嘴角扯出一絲絕艷的笑,驚心動魄得猶如漫天雪地里一支紅梅。
“你信嗎?”沒等到答案他就猶自搖頭,“你自然是不信的?!?p> 落珠隱約聽到低低的嘆息,從眼前人兒的鼻息里吐露出。
不知為何心微微滴血,不過她自然是不能信他的話。
“你說我們很早就認(rèn)識了,是有多早呢?”
“我們初遇的時候,”公子像是在講一件離他很遙遠(yuǎn)的事情,“那個時候,落日正巧躺在山谷里,漫山遍野的榆樹林子霞光盡染。我倚靠著柴門,耳邊有燕雛嗷嗷待哺的奶音……”
“然后我抬頭,就看見了你?!?p> 這段話講得文不對題順序顛倒,落珠聽半天也沒懂,只覺得凄涼。心間一處在隱隱作痛。
她回憶了一下,從小到大就沒出過燕陵,何來長滿榆樹的山谷?
不是先生信口胡言,就是他認(rèn)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