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噩耗（2）
醫(yī)院旁邊的飯菜十分不好吃，馬金祥和劉云玉丈夫開著車子去附近的一家炒菜館，馬金祥點菜時對老板說道：“老板，我們還有急事，麻煩你快一點?！?p> 所以很快就上菜了。
馬金祥父親很關(guān)心馬金鳳，不斷向她碗里夾菜，馬金鳳又把他們夾的菜從自己碗里夾給旁邊的兩個孩子，她是真的吃不下。
劉云富大舅媽勸說道：“小鳳，你這樣可不行，怎么也得把這小碗飯給吃完了，晚上才有力氣守劉興福是不是？”
眾人跟著附和，馬金鳳只好把一小碗飯向藥一樣的塞進嘴里。
飯后，一群人回到醫(yī)院。下車后劉云玉對丈夫說道：“小堅，你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劉云玉的丈夫名叫王自堅，是西沙縣人，父母都有工作，所以他是獨生子女。西沙縣是大興州八個縣的其中一個縣城。
王自堅白白凈凈，戴副眼鏡，人很帥，脾氣很好，就是平時不怎么愛說話。
他聽了說道：“沒事的，小玉。我想多待一會，等爸醒了在走。”
馬金鳳聽后說道：“小堅，你還要上班就回去吧！畢竟工作也很重要！天馬上就黑了，晚上不好開車，你還是趁天亮快走吧！這里有我們這么多人，你就放心吧！媽知道你孝順，有情況我們會電話通知你?！?p> 王自堅一時語塞，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說了，他不擅長說話。
劉云玉推推他說道：“媽說的對，你就快走吧！一會天就黑了?！?p> 眾人跟著附和。
王自堅猶豫一下說道：“那好吧！我就先走了，有事給我打電話?！?p> 眾人點頭。
馬金祥問道：“小玉，你不用上班嗎？”
劉云玉搖搖頭說道：“領(lǐng)導(dǎo)已經(jīng)批準(zhǔn)了我的假。小堅和我在同一個單位，所以很難兩個人一起請假?！?p> 眾人點點頭，回到搶救室門口坐在凳子上發(fā)呆。
劉興財本來想說點什么緩和氣氛，但覺得這個時候說什么都不合時宜，剛剛說吃飯都被大哥一頓數(shù)落，現(xiàn)在他不敢開口了。
這時馬金祥說道：“大哥，興財，我們出去抽支煙去?！?p> 兩人跟隨他出去了。三人去外面抽著煙聊起家常。
隨著夜的深入，氣溫急劇下降，眾人覺得有些發(fā)冷，劉云富把自己的外套脫下給母親批上。
馬金祥看了看疲憊的眾人，在看看手表說道：“哎呀，已經(jīng)凌晨一點多了，要不婦女們先去我家休息，男人們在這里守著，有什么情況電話通知?！?p> 這時劉云富姑姑劉興蘭開口說道：“是啊！這么多人在這里耗著也不是辦法，又幫不上什么忙，小玉還大著肚子，我們就先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在來換他們?！?p> 正在打盹的劉興旺兄弟聽后起來說道：“是??！你們女人就先去休息，這里我們守著就行。”
這時大家已經(jīng)又累又疲憊，劉云富大舅媽說道：“是?。∨硕几一厝バ菹?，讓男人們在這里守候，我們天亮在過來?！?p> 馬金鳳還想堅持在醫(yī)院守候，被眾人連說帶勸弄走了。
馬金祥開車送幾個婦女回家。馬宏宇死后他們夫妻在羊街買了一棟三層半的樓房，在州府大興城也買了一套商品房?，F(xiàn)在就能顯示出房子多的好處，在哪里都有家，可以安頓親戚朋友。
一會之后馬金祥又開車回來，他到急救室門口看了看說道：“這都十三四個小時了，怎么還不出來？真是讓人著急。”
劉興旺聽后急道：“就是，按理說這么長時間什么手術(shù)都應(yīng)該結(jié)束了。真是急死人，好想沖進去看看?！?p> 馬金祥安慰道：“大哥，你別著急，這醫(yī)院的院長是我一個好哥們的朋友，晚上吃飯時我才想起給那朋友打電話，他已經(jīng)跟院長聯(lián)系上了。院長說他在外面出差，明天才回來，這臺手術(shù)是他們醫(yī)院主任負責(zé)的，那主任是醫(yī)院最好的醫(yī)生，院長已經(jīng)關(guān)照過了，興福會沒事的?！?p> 劉興旺聽了放心下來，心想：“院長是熟人那就好辦了，興福會沒事的。”
直到凌晨兩點多鐘，劉興福才從搶救室推出來，全身赤裸，頭上身上縫了好多針，帶著呼吸機，輸著血和吊著很多針?biāo)?，樣子十分恐怖，真是傷得不輕。
劉云富跑過去哭道：“爸，你醒一醒，你起來看看我，我是小富，我以后會乖乖聽你的話，什么都聽你的，你起來?。?。”
有個醫(yī)生攔住了劉云富，不讓他和病人接觸，劉興福很快被醫(yī)生推走。
后面一個四十多歲的醫(yī)生過來說道：“我是醫(yī)院的鐘主任，有什么事情你們可以問我。”
馬金祥過去說道：“鐘主任，你好，我妹夫他怎么樣啦？”
鐘主任答道：“病人的情況不容樂觀，外傷內(nèi)傷都很嚴重，你們從這么久的手術(shù)時間就能看出?！?p> 馬金祥面色很不好的說道：“那我妹夫不會有事吧！你一定要救救他，鐘主任，求求你了?！?p> 鐘主任語氣緩和道：“不過你們也不要太擔(dān)心，我們手術(shù)做得很成功，已經(jīng)盡了最大的努力，用了最好最名貴的藥，該做的我們都已經(jīng)做了，現(xiàn)在只能看病人自己的了！”
馬金祥聽了說道：“那我們現(xiàn)在能去看他嗎？”
鐘主任說道：“現(xiàn)在還不能，等病人情況好點我們會安排你們進去看他的，現(xiàn)在他需要醫(yī)護人員看管。院長已經(jīng)關(guān)照過了，讓我們把他送到特護病房，你們這么多人在這里也幫不上什么忙，留下兩人守護就行，其他的都回去休息，明天再來換班，你們可能要熬很多夜晚?！?p> 馬金祥還想問點什么，后面的護士說道：“你們有什么事情明天在說，為了搶救病人我們已經(jīng)十幾個小時沒吃沒喝，你們就讓主任去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再說吧！”
馬金祥聽了不好意思道：“誒喲，那主任你先去吃點東西，在好好休息休息，真是辛苦您們了，謝謝您??！”
主任微笑道：“這都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不辛苦，我就先走了?！?p> 幾人都對主任和醫(yī)生讓路，說道：“你們辛苦了?！?p> 一個護士帶幾人去到特護病房門口說道：“這里就是特護病房，病人就在里面?，F(xiàn)在你們也見不到病人，就留下兩人在這里守候，聽從醫(yī)生的差遣。其余的都去休息吧！”說完護士走了。
馬金祥對眾人說道：“要不大哥和我回去休息，小富和興財在這里守著?！?p> 兩人聽后點點頭，表示同意了。
劉興旺說道：“還是你們都去休息吧！我還熬得住，我一個人在這里就行?！闭f完打了一個哈欠。
馬金祥拉著他的手說道：“走吧！讓年輕的在這里熬著，我們明天在來換他們。”
劉興旺被不情愿的拉走了，他回頭對兩人說道：“那三弟，小富，你們在這里守著，有事電話聯(lián)系，明早我就來換你們?！?p> 劉興財不耐煩道：“你就放心去休息吧！這里有我們看著就行?！?p> 兩人走后，劉興財連續(xù)打了幾個哈欠說道：“小富，你在這里看著，我得瞇一會?！?p> 劉云富聽了點點頭，眼淚又流了下來。
劉興財躺在醫(yī)院的凳子上，一會就聽到他的鼾聲。
劉云富呆呆坐著，想著，眼睛睜著，像一個木偶。
第二天早上，馬金祥帶著眾人到來，還給兩人帶來小籠包子和豆?jié){。
劉興財是真餓了，一口一個小籠包，他的一籠包子很快就吃完了，好像還意猶未盡的感覺。
劉云富遞自己的包子給他說道：“老叔，你吃吧！我不餓?！?p> 劉興財猶豫道：“你不吃東西能行嗎？你昨天晚上可是一晚沒合眼，多少吃一點?！?p> 劉云富拿了一個包子出來說道：“我吃一個就行，剩下的你吃吧！”
劉云富把包子遞給老叔。劉興財說道：“吃一個怎么能行呢？我們倆叔侄一起吃?！?p> 劉云富點點頭。在老叔的逼迫下他艱難的吃了兩個包子，喝了一杯豆?jié){。
母親對他關(guān)心道：“小富，你一個晚上沒合眼了，要不去大舅家休息一會?！?p> 劉云富搖搖頭說道：“我沒事的，媽，我還年輕，能熬得住。”
馬金鳳憐惜的摸摸兒子的頭。
正午十分，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來看了劉興福的情況，他就是院長。
知道他是院長后，眾人過來圍著他，馬金祥對他說道：“院長，你看我妹夫要不要轉(zhuǎn)院去更好的醫(yī)院？”
院長搖搖頭說道：“要是病人能醒，我建議你們轉(zhuǎn)院去省城醫(yī)院或更高級的醫(yī)院治療，病人的好多問題都要省城以上的醫(yī)院才能解決，比方說粉碎性骨折我們醫(yī)院就無法治療。”
馬金祥問道：“那他能不能現(xiàn)在就轉(zhuǎn)院去省城醫(yī)院呢？”
院長聽了搖搖頭說道：“大家都是熟人，我就不隱瞞了。實話告訴你們，病人現(xiàn)在的情況很糟糕，是靠呼吸機和藥水維持著生命。別說轉(zhuǎn)院了，現(xiàn)在只要推病人出房門就會有生命危險。說轉(zhuǎn)院是后話，現(xiàn)在要做的是讓病人脫離生命危險?！?p> “那現(xiàn)在怎么辦呢？”馬金祥著著院長急道。
院長嘆了一口氣說道：“沒什么好辦法，只能看病人自己的意志?！?p> 眾人聽了心情很沉重。
馬金鳳流著淚道：“那我們可以進去看他嗎？”
院長說道：“現(xiàn)在可以進去看他了。親人還可以試著呼喚他，這樣對他的病情有幫助，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就是要人病人醒來?！?p> 眾人聽后去病房一個個輪流呼喚劉興福，說了很多動人的話。劉興福仿佛能聽見，眾人感覺到和他說話時他的身體有反應(yīng)。
可是五天后，劉興福與世長辭。這個消息震驚了柳葉村附近所有的村莊。
外村人說道：“可惜了，劉興福那么好的一個人，怎么就這么死了呢？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然后流下傷心的淚水。
柳葉村的老人則說：“咱們柳葉村就是風(fēng)水不好，剛死了趙小虎，現(xiàn)在又死了劉興福兩個年輕人?？纯次覀兇寰蜎]有哪代人順過。老一輩人就出了兩個鄉(xiāng)村教師，年輕一輩就出了劉云玉這么一個大學(xué)生。咱們村就是風(fēng)水差，多出一些好吃懶做又好賭愛玩的人。看看十里八村，就數(shù)我們村光棍最多，很多人又窮又要體面，沒有上進心，掙了點錢就又吃又賭。好不容易出趙村長和劉興福兩個有點本事的人，能給我們村撐撐門面?，F(xiàn)在兩人都死了，這叫什么事！是老天爺故意整我們柳葉村人，這不是風(fēng)水不好是什么？”說完老者流下淚水。
柳村葉人聽后想想自己的情況和經(jīng)歷，覺得很有道理，他們柳葉村就是犯了風(fēng)水，沒有哪一家順順當(dāng)當(dāng)過。
劉興福的葬禮十分隆重，與趙弘武的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父親死后，劉云富哭得死去活來。他恨自己為什么那么沒用，為什么那么沒有出息，為什么不聽父親的話。如果自己乖乖聽話接父親的班，那么他就不會死！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后悔藥賣，發(fā)生過的事情你就算痛死都要面對，別無他法。
最悲痛的人要屬馬金鳳，從丈夫死的那一刻到埋葬的幾天時間，她哭暈過好多次，幾天不吃不喝，已經(jīng)憔悴到極點。
劉興福被埋葬的這天晚上，馬金鳳趕集時認的一個干姐姐來勸她，劉云富第一次知道他還有這樣一個姨媽。
他的那個姨媽有些高大，頭上有絲絲白發(fā)，面色和藹，她坐在馬金鳳旁邊難過的說道：“小鳳??！你一定要堅強，要看開?。∵@種事情我也經(jīng)歷過，十三歲時我父親就死了，那時我感覺天塌了，地陷了，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只有經(jīng)歷過的人才會明白，那時姐姐的心情就和你現(xiàn)在的心情一樣，姐姐知道你現(xiàn)在的感受。我知道別人怎么勸你都沒有用，可是姐姐還是要說…………”
說道這里劉云富的那姨媽擦擦眼淚繼續(xù)說道：“這種事情沒人能幫得了你，只有你自己看開，要么你自己看開，要么就被痛死，只有這兩種選擇，別無其它。姐姐都不知道自己當(dāng)時是怎么熬過來的，最后還是看開了。作為過來人姐姐勸你還是看開吧！小鳳，你雖然沒有了興福，但是還有一雙兒女，你不為自己，也要為了他們著想，你在有個三長兩短讓他們這么活。”
劉云富姨媽的話打動了馬金鳳，也打動了劉云玉和劉云富。姐弟倆聽后去依偎在馬金鳳身邊，劉云玉哭道：“對??！媽，雖然沒有了爸，但是你還有我和小富，以后我們會加倍對你好，把爸的那份愛彌補給你?！?p> 馬金鳳聽了很感動，她抱住一雙兒女痛苦。
在場的人無一不動容，他們傷心的流下眼淚。劉云富家可真慘，看來柳葉村風(fēng)水真有問題。
劉云富一直只會哭，像一個嬰兒。當(dāng)災(zāi)難降臨到他頭上時，他除了眼淚，其它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