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自家店門前,碳爐已經(jīng)收了,廖落嘀嘀咕咕,說這么快就烤好了呀,然后趕忙快步往里走。
進(jìn)到室內(nèi),看見靠里一張桌子旁坐了兩個人,兩人面對面,面朝自己那一個正提了筷子,在桌上盤子里戳戳點點,說是不是真的很好吃啊,我沒有騙你吧?男人沒抬頭,看不清楚臉,但聽聲音卻很是耳熟的。
他對面的男人夾一筷子放進(jìn)嘴里,片刻,說這個味道我應(yīng)該是在哪里吃過的。先前的那一位說你可休要瞎說,我也很是機(jī)緣巧合下才發(fā)現(xiàn)這么好吃的烤魚的,你不可能吃過,每次叫你都不來。
這時候感覺到有目光注視著自己,男人抬頭,看見廖落,表情既驚訝又開心,說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你怎么會在這里呢?
是易微醺,那背對著自己的人就不消問了,轉(zhuǎn)回頭,既不驚訝也看不出高興,說哦,是你呀。
這時候廖母從廚房里端了一盤拌菜走出來,放到他們兩人的桌上,見廖落同他二位講話,說落落你認(rèn)識他們么?廖落說媽這是我們雜志社的作者,還有他的朋友,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我做編輯的書要出版了么,這位就是作者呢。
說著隨便的指一指簡依然,后者起身,雙手交握,恭恭敬敬半躬身,說阿姨你好,我是簡依然。
廖母說哎呀快坐快坐,沒想到今天還能見到這么有名的作者呢。
簡依然就坐下,接茬吃魚,吃涼菜,還舉著碗問可不可以給一碗米飯,一副討掌勺者喜歡的架勢,頭發(fā)還是順毛,蓬蓬松松,穿一套白色衛(wèi)衣褲,牲畜無害的模樣。
廖落默默罵一聲干,心說媽你不要被這個人的外表給騙了,他其實是個頂扭曲變態(tài)的人,刺頭中的刺頭,難搞中的難搞,想當(dāng)初可沒少讓你閨女吃苦頭,從這一層上考量,你應(yīng)該往他飯里放砒霜。
易微醺說真是緣分吶,我說認(rèn)識了廖落以后總覺得之前在哪里見過,這張臉總覺得眼熟,又實在想不起來,這下我明白了,廖落長這么漂亮,完全是繼承了您嘛,真是完全一個模子復(fù)刻出來的呀。
小嘴抹了蜜糖,哄得廖母笑的眼睛都睜不開,把店門關(guān)了,掛了歇業(yè)的牌子,好吃好喝的端上來,四個人圍著桌子,和和氣氣的吃起來。
話說過一輪,知曉了來龍去脈。
易微醺的公司是做文具的,大概在三個月前,他跟著業(yè)務(wù)一起,來附近的超市便利店談業(yè)務(wù),跑了一上午,還有兩家沒有談,想著中午就近解決一下肚皮問題,下午再繼續(xù),于是就隨意的進(jìn)了廖母的小店,一家主要外送,有幾張小桌子,供零星堂食的小店。他們?nèi)サ臅r候,中午飯時已過,店里沒有客人,老板正在桌旁守著一個盆,手持一把鋒利的小剪子,不緊不慢的收拾著魚。
菜也幾乎不剩什么了,老板說那就烤上兩條魚加菜吧。等到魚烤得端上來,易微醺一筷子進(jìn)嘴,當(dāng)場就被征服了,還特意留了電話,凡是今后阿姨您再烤魚,請務(wù)必給我電話,多少錢我都吃。
但凡有門非凡手藝,都能因之結(jié)下特別的緣分,廖母也沒想到,自己不過臨時起意,就因此認(rèn)識了一個年輕人,而這個年輕人的好朋友居然是女兒工作上的伙伴,還是鄰居。
就萬分的熱情,吃一吃就要去后廚鼓弄一點什么端出來,放話讓孩子們放開吃,她高興,她請客。
免不了都喝一點,桃紅色的液體倒進(jìn)瓷白的酒盅里,櫻桃土冰糖釀的,酸甜,但其實是很有一點度數(shù)的,不覺得,就喝到臉紅耳熱。
易微醺是頗有酒量的,跟廖落棋逢對手,同廖母講他們是如何相識的,怎么樣的巧合又住到了一個小區(qū)里,如何如何的彼此照顧,省去了簡依然的刺頭難搞,省去了廖落手指受傷,這些當(dāng)母親的聽了要難過的部分。
廖母擎著酒杯,問一直悶頭苦吃的簡依然,怎么不喝一點呢簡作家,是不沾酒么?要不要給你來一點果汁???
簡依然放下筷子,規(guī)規(guī)矩矩,說不是不能喝阿姨,是據(jù)說我酒品不太好,喝了酒有點,怎么說呢,舉止就不太像我了。
“哦?”廖母產(chǎn)生興趣,又有點擔(dān)心,說是哪一種不像你呢?撒酒瘋么?
易微醺搖搖頭,簡依然撓撓頭,說我也不太清楚呢,我一喝多,就什么都不記得了,再醒來,有記憶,就是第二天了。
廖母說那是會話變得很多,然后到處惹是生非么?如果那樣可是不好,將來女朋友也不好找的。
易微醺說不是的阿姨,遠(yuǎn)沒到那個地步,他喝多了,攻擊性遠(yuǎn)沒有清醒的時候強(qiáng),就會變得,很討人喜歡,但是是他自己不會喜歡的那種討人喜歡。
說著倒了一小杯給簡依然,說就喝一點好了,感覺酒度數(shù)不高的樣子,阿姨為我們做了這么多的菜,怎么也該敬上一杯呀。
簡依然略略遲疑,說那我如果喝多了,你要記得歸攏好我,別讓我出太大的丑。
易微醺舉杯,說好,放心,保證扛回家,妥帖安置到床上。
于是簡依然跟著大家一起碰杯,一口下肚,當(dāng)即被征服,哇這個酸酸甜甜,讓他產(chǎn)生了一種喝上一斤也不會醉的錯覺。
放下杯,廖母夾了一塊蒸芋頭進(jìn)簡依然的碗,說不常喝酒的人吶,要多吃一點這種淀粉類的食物,這樣明天起床就算不舒服,也不會傷胃的。
也給易微醺和廖落夾了,易微醺說謝謝阿姨,廖落說我不愛吃這種嘛媽,不喜歡這種面面的東西。
廖母聽了作勢要生氣,說你們這些小崽子完全不懂當(dāng)父母的心,讓你吃你就吃,再說廢話晚上外頭睡去!
廖落的氣焰立時就消減了下去,一邊唧唧歪,一邊吃芋頭,哎呀還挺好吃,是用肉熬了底湯燉的,這一口吃下去,唧唧歪變成好喜歡,看向母親的眼神變成撒嬌發(fā)射中。
易微醺看著這副場面,不由得笑了,轉(zhuǎn)頭看一眼簡依然,他正對著碗里的芋頭發(fā)呆,見微醺看他,便夾起來吃了。
易微醺就有點后悔讓他喝酒了,如果喝多了,怕是要比以前任何一次醉后都要難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