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宮
呂婠在霄云皇宮暫時住下了,但她最擔(dān)心的是福音。呂婠到福音房門口的時候,看到有一道劍光閃過,什么也沒想就闖了進去,人就這樣擋在了福音的面前。
蕭頌本來是想用劍嚇唬福音的,沒想到把呂婠給嚇了出來。福音則不慌不忙地把呂婠拉到了身后。
“本王一直覺得你們倆怪怪的。沒想到,竟是真的?!笔掜炓宦纷o送和親團,一直覺得福音和定安公主總是“密談”,關(guān)系比貼身的宮女還要親近。
“王爺,騙了您,是我不對……”呂婠不知發(fā)生了何事,感覺蕭頌發(fā)現(xiàn)了她和福音之間非比尋常的關(guān)系。
“五弟,不要胡鬧!”
“你……”蕭頌手中的劍被這一聲給震驚得抖落。
“咣當!”是劍跌落地面的聲音。
福音走到桌案旁邊,從桌案上的一個木盒里面拿出一粒藥丸,然后一口吞了這粒藥丸……
蕭頌面色平靜地離開了永福宮,然后來到了御書房。
“皇上,潯陽王求見。”
郭釗正在點蠟燭,沒想到蕭頌居然會來。他很好奇,這個不過還是孩子的小王爺會有什么事找他。
“傳。”
“是?!?p> 郭釗知道,蕭毓最是疼愛這個弟弟,于是整理一下心情,嘴角扯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臣弟拜見皇兄?!?p> “快快免禮。”廣成王府已經(jīng)被郭釗滅門了。郭釗想著,這個蕭頌可能是知道了這件事,他一定是為了自己的這個四哥來問話的。
“皇兄,這次來,我是來請辭的?!?p> “請辭?”
“完成了護送和親公主的任務(wù),我打算回到潯陽封地去。”
“回封地?”郭釗故意裝糊涂,“五弟,你是在責(zé)怪皇兄抄斬四弟王府嗎?”
蕭頌一臉純真,心里對這個假皇帝厭惡至極。要不是在屋頂親眼看見,親耳聽見,自己差點就被這個披著三哥臉的郭釗給騙了。
“皇兄,四哥貪贓枉法,結(jié)黨營私,臣弟知道,皇兄在處置四哥的時候,一定也好傷心?!?p> 郭釗手底下的天網(wǎng)組織有蕭頌的情報,說是這個人天真爛漫,從小到大被騙了很多次。不過,郭釗不完全相信蕭頌說的話。
“行吧,你都這么說了,朕就允你回封地?!?p> 蕭頌坐著馬車出宮了。坐在旁邊的初濟見蕭頌心事重重,忍不住問道:“王爺,您有心事?”
“初濟,王爺我很快就要死了?!?p> “???”
蕭頌回憶起當時在永福宮發(fā)生的一切……
福音吞了藥丸,一會兒工夫就變成了四哥的模樣。
“四哥!你……真的是四哥?”蕭頌萬萬沒想到,定安公主身邊的太監(jiān)是自己那個已經(jīng)被滅門的四哥。
“五弟,你六歲時貪玩跑到廚房,要不是我?guī)湍銚踔?,燙傷的就是你了。”蕭啟擼起袖子給蕭頌看,“你看,這燙傷的痕跡還在?!?p> 蕭頌這回是完全相信了。
還有啊,定安公主根本就不是什么公主,而是天啟女官呂婠?!澳銈儭?p> 蕭啟拉著呂婠的手,然后和她十指相扣?!拔覀兊年P(guān)系,就是你想的那樣。”
“你是四嫂!”蕭頌嚇得倒退了幾步,腦子一下子接受太多東西,自己實在反應(yīng)不過來。
蕭頌的這句“四嫂”,讓蕭啟嘴角不自覺揚起。
桌案上放著一張霄云國地圖,三個人圍坐在地圖周圍。
“如今能確定的是,梅忠賢、熊壽是細作。熊壽已死,郭釗一定會找人頂替他的位置。這個頂替之人,一定也是郭釗的人。宮里的細作,我和你四嫂會查清楚?!?p> “四哥,你的意思是讓我查清楚宮外的細作?!?p> “沒錯?!笔拞⑹种钢貓D上的一處,“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郭釗想吞并霄云,肯定會想辦法讓自己掌控軍權(quán)。如今的軍權(quán)掌握在衛(wèi)將軍手里,郭釗應(yīng)該是要對他下手了?!?p> “衛(wèi)將軍武功高強,和四哥你更是不相上下,應(yīng)該安全?!?p> “傻弟弟,你忘了,天啟不少大將也折在郭釗的手上。”
“兩位王爺,我有幾句話想說。”
兄弟倆一直在討論,呂婠有和他們不一樣的想法。
“四嫂,你說?!?p> 蕭頌改口改得讓蕭啟很高興。
“郭釗此人,位高權(quán)重,疑心病重。這樣的人,肯定也不清楚異國有多少自己的人?!?p> “你的意思是……”蕭啟一下子明白了呂婠的意思,“就如野人,事情記不清,就會打結(jié)記事。郭釗也不例外,說不定他有一本記錄了西夷細作的名冊。”
“找到名冊,除掉上面的人,總比咱們四處奔走來得強?!?p> “婠婠,你真棒!”蕭啟誠心實意地夸贊呂婠。
兩個人濃情蜜意的樣子,簡直羨煞蕭頌。他搖搖頭,沒眼看啊沒眼看。
“咱們來制定一下計劃?!笔拞屠屠f了起來,到底是領(lǐng)兵打仗的人,計策說來就來。
蕭頌去向郭釗說要回封地。按照郭釗的個性,肯定不相信,然后會派人殺了蕭頌。蕭頌要在郭釗的人來臨前“死”。此后,蕭頌需一路沿著黃河,盡快找到蕭毓。只要蕭毓這個真皇帝回來了,忠義之臣都會出來維護皇室。
蕭啟和呂婠,假借福音和定安公主的身份找出名冊,除掉細作。里應(yīng)外合,定能除掉郭釗。
回憶到此結(jié)束。
馬車一路平安出了鄴城。蕭頌把頭伸到窗外,居然真的平安離開了鄴城。
“王爺?”
“怎……”蕭頌忽然覺得喉頭一陣咸味,緊接著吐出一口黑血。
單純少年護衛(wèi)初濟的眼神在蕭頌吐血的一瞬間變得冷冽。
“你……不是……初濟?!笔掜炗帽M力氣抓緊“初濟”的袖子,結(jié)果遭來“初濟”的厭惡地挪開蕭頌的手。
“吾乃天網(wǎng)十二星相的壬戌。”
蕭頌千算萬算都沒算到,郭釗的細作團隊居然有一個和初濟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四哥,對不起了,你交代的事,我完不成了。
蕭頌“噗”地又吐了一口黑血,然后整個人就“睡”了過去。
且說蕭毓和蕭啟同時掉落黃河,蕭毓被黃河里的泥沙沖啊沖,愣是把自己給沖傷了。后來被出外做生意的呂章給救了回去。
當時的呂婠和蕭啟都不知道呂章救回來的人就是蕭毓。就連呂章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蕭毓就是蕭啟的兄長。而后,蕭毓傷勢加重,呂章把他送到了回春堂。過了幾日,蕭毓醒了,他酬謝了回春堂和呂章,然后啟程回霄云。人有旦夕禍福,他被流民洗劫一空,自己淪落成乞丐。要說現(xiàn)在在哪里,蕭毓自己也不知道。
壬戌拿著大木盒進宮了。
“皇上,這是蕭頌的人頭?!比尚绨涯竞写蜷_,露出血淋淋的人頭。
“好!很好!”十二星相,都是根據(jù)各國一些重要人物的模樣找的。郭釗沒想到,當初培養(yǎng)了一個和初濟長得一模一樣的壬戌,沒想到派上了用場。
霄云國皇宮秘聞,皇帝夜御五女,五女皆力竭而亡。
蕭啟聽到這個傳聞的時候,簡直震驚了。與此同時,郭釗召見了呂婠。
郭釗在御花園設(shè)宴,呂婠到的時候,御花園里有好多華服女子。不愧是郭釗,后宮眾多。呂婠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來,卻被一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女子怒斥。
“大膽,這是本公主的位子!”
呂婠站起來作揖,“坐了你的位子,是我不對?!?p> 女子白了呂婠一眼,然后坐了下來。
“公主,她……,”站在呂婠旁邊的漣漪為她感到委屈。
“無礙?!眳螉〖磳⒁獮樽约豪碚摰臐i漪。她來霄云,一是查明殺害青竹的兇手,而是幫助蕭啟奪回霄云。這種小事,她不屑理論。
“皇上駕到!”太監(jiān)的尖嗓子遠遠地飄了過來。
太監(jiān)撐著三尺長的黃羅蓋傘,傘下正是由郭釗假冒的蕭毓,身后是兩名宮女執(zhí)孔雀翎掌扇。再后面,是三排宮人,分別是九名侍衛(wèi)、九名宮女、九名太監(jiān)。
呂婠鄙夷,連年戰(zhàn)亂,天啟皇室和霄云皇室不約而同地實行開源節(jié)流。這個郭釗倒好,盯著蕭毓的臉,在霄云國為非作歹。這種人,到底是怎么做上西夷皇帝的?
“叩見皇上。”在場所有人都跪了下來。
“起來吧,都起來吧?!惫擄@然很高興。
郭釗穿梭在這些華服女子當中,滿意地點點頭。
“你、你、你,出來介紹一下自己吧?!?p> 被郭釗點到的三個女子受寵若驚。
“臣妾是東海國陳國公主?!?p> “臣妾是滄瀾國泰和公主?!?p> “臣妾是萬江國吉民公主。”
呂婠這才明白,郭釗居然同時求娶了他國公主。這滿花園的華服女子,居然是來自各國的和親公主。
“國泰民……安,是個好兆頭。”郭釗把三位公主的封號給聯(lián)想在一起了,“不知你們當中,哪位公主的封號帶一個安字?”
如今殺害青竹的兇手已死,呂婠接下來想做的是一心一意幫助蕭啟鏟除內(nèi)賊?,F(xiàn)在的情形,簡直就是天助我也。
“皇上,臣妾是天啟國定安公主?!眳螉敛华q豫地走了出來。
“定安?定一方平安?!惫撋舷麓蛄恐鴧螉?,發(fā)出嘖嘖地稱贊聲。
“皇上……”
”抬起頭來?!?p> 呂婠緩緩抬起頭來……
“眉眼彎彎俏容顏,”郭釗的手拂過呂婠的臉龐,呂婠雖然厭惡,但還是要裝作敬畏他的模樣。“彎彎……”
呂婠心里一個咯噔,郭釗難道認出她了?
“定安公主,你這眼睛可真好看,像是天上的彎月?!?p> “謝皇上夸獎?!?p> “朕決定了,四位公主,都封為美人,封號是……冰清玉潔。四位美人,今晚一同侍寢吧。”
侍寢之事,快如閃電。想阻止呂婠侍寢的漣漪這個時候想起了福音。
福音,也就是改顏換音后的蕭啟,實在沒想到,蕭頌身邊的初濟早就被郭釗的細作給代替了,并且把蕭頌給殺了。蕭頌是出去找真皇帝蕭毓的,他這一死,事情變得更加棘手。趁著郭釗去御花園見各位御妻,蕭啟偷偷潛入了御書房里。
御書房里空無一人,蕭啟也不知道這個所謂的西夷細作名冊存不存在,只能找找看。
“皇上,”不知哪個宮的太監(jiān),踏著小碎步走來,然后在郭釗耳邊輕聲說話。郭釗先是臉色一變,再是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另一頭的蕭啟,在御書房發(fā)現(xiàn)了密室。他一路進了密室最里面,見到有個穿黑衣服的人在練習(xí)劍術(shù)。
黑衣人聽到有人闖入,立刻停了下來。
“初濟?不,你是壬戌?!?p> 壬戌看著蕭啟,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敵意,手里的長劍立刻朝蕭啟刺了過去……
十天前
蕭頌在野外醒來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居然還活著。一個個疑惑在蕭頌?zāi)X海里盤旋。壬戌和初濟長得一模一樣,那么真正的初濟什么時候被壬戌給替換了?初濟是死是活?不管怎樣,郭釗真以為自己死了,蕭頌此時是真的安全了,他可以放心去找皇兄。
蕭頌買了一匹馬,沿著黃河走了三天。直到有一天,他看到有幾個流民在吃人肉,嚇得他立刻躲了起來。
流民大概有四五個,鍋里的人肉不過是條胳膊,根本就不夠吃。其中一個紅了眼睛的流民為了填飽肚子,偷偷拿起石頭,活活把其他幾個人打死。
“不自量力!”
躲在樹叢里的蕭頌本來要走了,聽到那個將其他人打死的流民的聲音,立刻站了出來。
“誰!”流民聽到聲音,以為又有人要和他搶食物,握著石頭的手青筋暴出。
“三哥……是我?!笔掜灢桓蚁嘈牛莻€慈悲為懷的霄云皇帝,如今是個為奪取食物而殺人的狠人。蕭毓剛才殺人時的狠勁,著實把蕭頌給嚇壞了。
“五弟……”蕭毓回頭一看,蕭頌正一臉擔(dān)憂地看著他。這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面黃肌瘦、寒酸落魄的蕭毓,此時完全沒有一絲貴族氣質(zhì)。、
蕭頌眼見著蕭毓搖晃著身子,就在快要倒地的那一刻暈了過去。
“三哥!”蕭頌及時扶住蕭毓,這才沒讓蕭毓倒在地上。
五天前,大司空把各國和親公主的生辰八字和畫像呈交給了郭釗。郭釗一邊看著畫像,一邊問梅忠賢:“朕許久不在西夷,可有解決不了的國事?”
“皇上放心,西夷國事有太子把持著,并沒有大問題?!?p> 郭釗接著問:“太醫(yī)院那里的紅丸煉的如何了?”
“回皇上,還差四個人。”
九州大陸,國家雖多,其中當屬天啟、霄云、西夷最強。天啟和霄云連年征戰(zhàn),郭釗坐收了不少漁人之利。最幾年也不知道怎的,這兩個國家開始實行仁政,居然都不打仗了。無利可圖的郭釗開始安插細作在這兩個國家。首先是天啟,郭釗讓自己的細作滲入其中,分別找人冒充皇帝崔孝珩、尚儀董君清,另安插羽林軍副都統(tǒng)嚴布占、太醫(yī)慕流川以及太監(jiān)宮女若干。沒想到啊,就是自己最器重的細作慕流川為了一個女人背叛了自己。
吞并天啟失敗,郭釗轉(zhuǎn)而吞并霄云。一求一統(tǒng)天下,二求長生不老。紅丸,就是太醫(yī)院為郭釗研制的長生藥。此藥,需要一百名破身不超過兩個時辰的女子,將這些女子投入煉丹爐,方可成事。
至于韓太妃,她雖不是少女,但郭釗是真心想喜歡。都怪自己頂著一張蕭毓的臉,這韓太妃覺得受了侮辱,于是撞柱而亡。郭釗就是這樣一個人,自己想得到的東西,哪怕是死,也要留在身邊。廣成王府派人偷回了韓太妃的尸體。郭釗一怒之下,滿門抄斬了廣成王府。他還故意散播消息,說是廣成王也死在其中。這樣也好,霄云國百姓心中的戰(zhàn)神沒了,心里的支柱沒了,這個國家遲早會是他的掌中之物。
郭釗根據(jù)自己的喜好挑選了三位公主,分別是東海國陳國公主、滄瀾國泰和公主、萬江國吉民公主。
“皇上,還差一位?!?p> 郭釗從畫像中隨意抽出一張?!懊佳蹚潖澢稳蓊?。”
“皇上,這位是天啟定安公主崔孝鈺?!?p> “梅大人,你看這定安公主的眼睛想不想天上的彎月?”郭釗是西夷細作團的首領(lǐng),他豈會不知,所謂定安公主,根本就是呂婠。
“皇上?”
“流川啊流川,你的婠婠,很快就會下去陪你了。”
時間回到今日
四位公主分別在自己宮里沐浴。正在泡澡的呂婠知道,蕭啟一定是去找那個可能存在的細作名冊了。其實吧,名冊一說,是呂婠胡謅的。她知道,今日御花園宴席,自己很有可能奉召侍寢,所以她故意讓蕭啟去找名冊。呂婠早就想好了,與其費盡心思找個可能不存在的東西,不如直接殺了郭釗。
戌時,四位美人裹著棉被,分別被太監(jiān)抬進了寢宮。與此同時,鄴城之外,一批黑衣玄甲士兵正在慢慢靠近。
四位美人躺在大床上,等著郭釗地到來。
呂婠蠕動著身子,終于把手伸到了外面。
“誒,你干嘛?”躺在旁邊的泰和公主看著呂婠將紗幔上的繩子解了下來,然后綁在了自己身上。
廢話!里面一件衣服都沒有,就裹了一張被子,當然是拿繩子固定被子。呂婠雖然這么想,但沒有這么說。
“呵呵,我肚子痛,得出恭?!?p> 呂婠裹著被子下了床。光溜溜的身體,根本藏不了利器。她要在郭釗來臨前,在這個寢宮里找一件殺人利器。
學(xué)過輕功的人,都能做到落地?zé)o聲。武藝高強的慕流川的輕功就是郭釗教的。
呂婠實在找不到利器,只能試試硯臺毛筆之類的。呂婠正在練手的時候,地上的黑影漸漸靠近。
“你……”呂婠轉(zhuǎn)過身來,立刻被嚇得后退了幾步。
“朕的潔美人,你在找什么?”
“我……我……”裹著被子的呂婠雖然用繩子固定,肩膀和雙臂露出在被子外面,但到底穿得上,這樣被郭釗看著,怪不好意思的。加上郭釗暴虐,呂婠不好意思的同時還帶著一絲害怕。
“想殺朕?”
“不……”呂婠切切實實地感受到,即便郭釗暴虐,但難掩他的王者之氣。
郭釗將手里的一個大木盒子扔到呂婠的面前,笑里藏刀地說道:“潔美人,這是朕的禮物,打開看看吧。”
這么好?呂婠早該想到,慕流川為了她背叛天網(wǎng),以郭釗有仇必報的性格,恐怕早就把她查得一清二楚。
既然都知道了,呂婠也不怕了。
密封良好的大木盒被呂婠緩緩打開,鮮血先從盒子里面留了出來,然后是一張漸漸清晰的臉。
“啊~~~”
盒子里不是別的,正是蕭啟的頭。擁有絕世容顏的人頭,此時靜靜地呆在木盒里。
蕭啟,正是在御書房的密室里被壬戌殺害。
一滴滴血淚,將地毯浸濕。呂婠用手抹了一下眼淚,手上的紅液漸漸模糊。
郭釗很喜歡看呂安崩潰的模樣。精神世界崩塌的呂婠,簡直和那些在朝堂上被自己臨幸的宮女一般,真的好想在床上對呂婠施虐啊。
郭釗心理不正常,女人越是怕他,越是楚楚可憐,他就想滴燭油、抽鞭子、扇巴掌……
寢宮里燈火通明,呂婠的眼睛不停地滴著血淚,眼前的世界漸漸變黑。
郭釗看到的呂婠,彎彎的眼睛由明亮漸漸變得無神,看來是瞎了。于是抱起呂婠,“美人,等朕寵幸完你,就送你去見流川。”
……
半個時辰前
天網(wǎng)除了十二星相,還有弟子三千。其中十名弟子正潛入掌握霄云兵權(quán)衛(wèi)將軍的軍營里。
蕭頌和蕭毓到軍營附近的時候,士兵正陸續(xù)抬著尸體出來。有士兵發(fā)現(xiàn)蕭頌和蕭毓“鬼鬼祟祟”的。
“剛解決了十名細作,又來兩個?!笔勘闷痖L槍對著他們。
“大膽!”蕭頌擺起了王爺?shù)募茏?,“皇上和潯陽王在此,還不叫你們衛(wèi)將軍出來!”
“你才大膽!要不是咱們衛(wèi)將軍提前收到廣成王的消息,差點被你們這些細作給殺死了!”士兵手里的長槍握得更緊了。
寧可相信廣成王,也不相信皇帝。一言不發(fā)的蕭毓的心感覺起了幾層波浪,袖子里的手握得更緊了。
“你……”蕭頌想罵人來著,卻被蕭毓攔住了。
“有什么證據(jù)能證明你們身份的?”
蕭頌摸了摸身上,有一枚潯陽王印鑒。“怎么樣,這印鑒只有皇室才有。”
“嘁,廣成王殿下說了,宮里的假皇帝要派人殺咱們衛(wèi)將軍,你以為我們會相信兩個來路不明的人?!?p> 廣成王廣成王,又是廣成王。短短數(shù)月,蕭毓感覺經(jīng)歷了幾十年。洪澇、旱災(zāi)、青樓、酒館……,失去了錢勢,蕭毓什么都不是。凡是他到過的地方,都有百姓夸贊戰(zhàn)神廣成王。也正是這短短數(shù)月,蕭毓終于理解大臣勸自己的那些話——功高震主,盛極必反。
“干什么呢!”衛(wèi)將軍已經(jīng)年過六旬,因常年習(xí)武,依舊老當益壯、神采奕奕。
“將軍,這兩個細作自投羅網(wǎng)?!笔勘A報。
衛(wèi)將軍一看,驚慌失措地跪了下來。“微臣拜見皇上,拜見潯陽王?!?p> “平身?!笔捸估淅涞卣f道。
“衛(wèi)將軍,您就不怕我們是細作嗎?”蕭頌說道。
“廣成王殿下此前來信,說是二位很快就會來微臣這里。”衛(wèi)將軍是看著蕭毓長大的。雖然低著頭,但他感覺到現(xiàn)在的蕭毓渾身透露出來冷若冰霜的氣息,不似從前平易近人??墒恰?p> 為君者,不正是如此。
明明以前大臣們說起,甚至彈劾廣成王,蕭毓都一笑了之?,F(xiàn)在,蕭頌覺得,自己的皇帝哥哥的樣子像極了宮里那位假皇帝。
“皇上,廣成王殿下已經(jīng)安排好了,臣這就帶領(lǐng)一千精兵,隨你殺入皇宮。”
“好?!?p> 皇宮里的侍衛(wèi)全都是郭釗的人,衛(wèi)將軍的人還沒到,蕭啟不敢輕舉妄動。
安化門,霄云皇宮的南門。
他戴著自己上戰(zhàn)場才會戴的面具,憑一己之力殺了安化門的幾個守衛(wèi)。
“你你你……你……是……是……什么人……”守衛(wèi)統(tǒng)領(lǐng)瑟瑟發(fā)抖。
一個宮門,最少有一百人把守。蕭啟只是殺了其中五六個,剩下的九十幾個紛紛嚇傻了眼。戰(zhàn)神之名,不是白叫的。
與此同時,蕭毓帶領(lǐng)的一千精兵抵到宮門之下。
“四哥!”
蕭頌坐在蕭毓旁邊的馬匹上,看到宮門上戴面具的人,立刻興奮地喊叫起來。
蕭啟一看,宮門之下,皇兄、五弟、衛(wèi)將軍都來了。
“爾等還不速速投降!”蕭啟殺紅了眼,面具上的血液正是剛才那幾個死的守衛(wèi)濺上去的。
“嚇唬誰呢!”首領(lǐng)雖然害怕,但還不至于給刺客投降。
“樓上的聽著,朕是你們的皇上,此次進宮,是為了鏟除西夷細作。你們速速開城門,朕可饒你們不死!”
“老子實話告訴你們,就是皇上讓咱們好好把守宮門,為的就是防你們這些壞人!想開宮門,行,除非……”
蕭毓沒想到,自己這個正牌皇帝,居然被說成是假的。
“除非什么?”蕭啟拿劍指著守衛(wèi)統(tǒng)領(lǐng)。
“我有幸見過廣成王?!笔匦l(wèi)統(tǒng)領(lǐng)說到這兒,眼睛都在發(fā)光。“你摘了面具,證明你就是廣成王,那我就開門?!?p> 什么!
樓上的、樓下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縱然兄弟感情再好,蕭毓也絕不允許有人威脅皇權(quán)。
蕭啟很快就摘下來面具。
“哇~~~”
榮曜秋菊,華茂春松。丹唇外朗,皓齒內(nèi)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quán)。即便蕭啟早已束發(fā),鬢角凌亂的發(fā)絲隨風(fēng)飄逸。戰(zhàn)神,果然無愧當世第一美男的稱號。
“開宮門!”
蕭啟簡直就是一路刷臉進宮,直到有三千侍衛(wèi)守護的皇帝寢宮外面。
“皇上,霄云國皇帝和廣成王殺進來了!”
郭釗剛把瞎了的呂婠放在床上,守在外面的內(nèi)監(jiān)就慌慌張張地進來稟報了。
“四位美人兒,朕現(xiàn)在要去處理一些事物,很快變回來寵幸你們。”
郭釗走到寢宮外面,穿過三千侍衛(wèi),走到了最前面。兩個蕭毓,一個偏瘦,在場的宮女太監(jiān)看得一愣一愣的。
“郭釗,趕快滾回你的西夷去!”蕭毓道。
郭釗呵呵一笑,索性揭了自己的人皮面具,露出了自己的本來面目。
“哈哈哈~~~”郭釗在看到蕭啟和蕭頌的一瞬間就明白了。“壬戌!叛徒!”
站在三千侍衛(wèi)里的壬戌站了出來,然后在郭釗的目光下走向了蕭頌。
是壬戌親手了解的蕭頌和蕭啟,也是壬戌親自將他們的人頭送到郭釗面前。如今這蕭家兄弟活得好好的,那么壬戌自然是叛徒。
“西夷皇帝,對不住啊,真正的壬戌早就被我殺了。我是潯陽王貼身護衛(wèi)初濟。”
這是蕭啟的計謀。早在洛城時,他和蕭頌都發(fā)現(xiàn)不對勁。果不其然,兄弟二人救下了被綁的初濟,然后殺了當時差點就要冒充初濟的壬戌。事后,他們將計就計。郭釗果然上當,以為把壬戌安插在蕭頌身邊了。
……
寢宮里面,陳國公主、泰和公主、吉民公主紛紛感到不對勁,她們各自互相幫助對方解了包裹在外面的棉被,然后找到了幾件衣服,并且穿了起來。
三位公主想逃,卻見呂婠呆若木雞,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定安公主,宮變了,咱們一起逃吧?!?p> 蕭啟死了,呂婠也不想活了。
陳國公主見呂婠毫無反應(yīng),一時動了惻隱心,對泰和公主和吉民公主說道:“你們先逃吧。”
陳國公主都這么說來,泰和公主和吉民公主就先逃了。
呂婠和郭釗的談話,三位公主都聽見了。陳國公主也是過來人,自是了解親眼看見心上人的人頭被扔到自己的面前。心如死灰,大抵就是呂婠現(xiàn)在的模樣。
“你想死,也可以。貴為一國公主,要死的體面。”陳國公主在寢宮里隨便找了一件衣服給呂婠穿上。
“謝謝?!眳螉床灰姡牭贸鍪顷悋鞯穆曇?。
寢宮外,是廝殺聲、吶喊聲。
三千天網(wǎng)弟子對一千霄云戰(zhàn)士,顯然,蕭家人占劣勢。
蕭啟、蕭頌、衛(wèi)將軍都擋在身為皇帝的蕭毓面前。
“皇上,看來是咱們低估了郭釗。”衛(wèi)將軍在身上摸了好幾回,始終找不到自己要的東西。
“衛(wèi)將軍,你是在找這個嗎?”郭釗似笑非笑地拿出短節(jié)竹筒。
“信號彈怎么在你手里?”沒有信號彈,就無法通知援兵。
“你以為殺了我的人有什么用!我的細作,早已滲透整個霄云國,就連你的軍營也有我的細作!”
可惡!
即便距離百步,蕭毓還是拿起弓箭,一箭朝郭釗射去。可惜,被盾牌擋住。
“哈哈哈~~~”郭釗大笑:“蕭毓啊蕭毓,我西夷的軍隊已經(jīng)在邊境整裝待發(fā)。我要是死了,你們誰都別想好過!”
蕭毓一言不發(fā),狠狠地扔掉了手里的弓箭。
“皇兄,他是在挑撥離間!”蕭啟聽不下去了。
“蕭毓,你看看這就是你的好弟弟。百姓皆知戰(zhàn)神蕭啟,卻不知你這個皇帝。要我說啊,你這個皇帝不如讓他來當?!?p> “皇兄……”蕭啟見蕭毓的模樣,生怕他被蠱惑了。“若是怕西夷來犯,臣弟愿意領(lǐng)兵驅(qū)逐?!?p> 經(jīng)歷了數(shù)月的底層生活,原本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蕭毓仿佛歷經(jīng)了煉獄一般。蕭毓已不再像從前那般相信蕭啟。郭釗的話,他自然在意。不過,事有輕重緩急。
“郭釗,若是你西夷軍事力量強大,你又何必訓(xùn)練這么多細作?!?p> “你……”居然被蕭毓給說中了。
“霄云只要有朕在一日,必不會讓你西夷來犯!”
“皇兄,廢話這么多干嘛,干吶!”蕭頌聽不下去了,壞人怎么可以有這么話呢。
“殺!”
所有人都在參與宮變,無人顧及皇帝寢宮里的人。陳國公主扶著眼瞎的呂婠從出來,忽然停了下來。
“怎么了?”呂婠問。
“鳥……好多鳥!”
“鳥?”
“看,快看!”打斗的士兵們紛紛被天上的“大鳥”給吸引。
“姐姐,怎么回事?”
陳國公主仔細一看,“好大好大的風(fēng)箏,上面還有人?!?p> 呂婠雖眼瞎,但想得出來。這種風(fēng)箏,應(yīng)當和自己當初在桃源村乘坐的無異。
“是廣成王殿下的玄甲軍!”衛(wèi)將軍認出來了。
寢宮外面實在太過嘈雜,呂婠根本就聽不見。
玄甲軍,其實呂婠見過。當初在天啟宮變時,皇帝崔孝珩就是依靠的就是這批五百人的軍隊。
“我的天吶!”陳國公主頭一回見到這種大場面?!帮L(fēng)箏上的人都飛了下來!”
“王爺,邊境西夷軍隊,已被我等擊退!”為首的正是桑榆。
“好,很好!”
稟告軍情,不先和皇帝說,先和個王爺說。蕭毓對蕭啟的心結(jié)又加深了。
“郭釗,束手就擒吧!”
這個消息一出,站在郭釗一邊的三千侍衛(wèi)不敢輕舉妄動了。
“哈哈哈~~~”郭釗索性扔了頭上的冠冕,拿起劍,從三千侍衛(wèi)的重重包圍里走了出來,并且朝蕭毓這邊而來。。
“皇上小心!”衛(wèi)將軍和一眾士兵擋在了蕭毓的面前。誰知這郭釗五十蕭毓,轉(zhuǎn)而走向了蕭啟。
“砰!砰!砰!”沒有星空的黑夜,天空卻有姹紫嫣紅的火樹銀花。這是西夷的信號彈,它在告訴郭釗,誠如桑榆所言,集結(jié)在邊境的西夷軍隊已然全軍覆沒。
“各國之內(nèi),我最佩服的就是你?!惫撨@句話倒是真話。
“行了行了,佩服我的人多了去了?!笔拞⒆灾约菏呛芏嗳诵闹械某绨葜?,他也不相信郭釗說的話。
“蕭啟,怎么樣,敢不敢和我打一場?”
“有何不敢!”蕭啟成竹在胸。
郭釗一直想著,自己最得意的細作慕流川不是蕭啟的對手。終有一天,他要和蕭啟好好較量一番。
兩個人舉起劍,同時朝對方刺了過去……
蕭毓的話比以前少多了??粗拞⒑凸摯蚨罚捸雇耆皇亲涛?。這些人,到底置自己這個真皇帝何處。
呂婠是為了報仇才出來的。報仇的信念一直支撐著她。
“姐姐,假皇帝在哪里?”
“就在正前方,距離你大概三十丈的地方?!?p> 陳國公主看著那郭釗做著最后的抵抗?!懊妹茫辞闆r,那假皇帝占上風(fēng)。”
“是么……”環(huán)境是嘈雜,可是距離近的,呂婠還是聽得見,她聽見,距離自己半丈之內(nèi)有弓箭掉落的聲音?!敖憬悖浇捎泄??”
“有?!?p> 蕭啟最近服食過多江湖郎中給的改顏換音之藥,身體損傷,明顯不是郭釗的對手。郭釗一劍朝蕭啟劈了過去,蕭啟只是躲避稍微慢了一些,一條袖子給劍劈斷了,露出的手臂也留下了劍傷。
“妹妹,你真的要這么做嗎?”陳國公主不敢相信,呂婠瘦弱的身軀竟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蕭啟,青竹,我為你們報仇了!呂婠閉上眼睛,不遺余力地將手中的箭射了出去……
國家之事,定當全力以赴。蕭啟一想到呂婠有朝一日會被郭釗封飛,用輕功跳了起來,然后竭盡全力,凌空一劍……
“呃!”郭釗倒地的那一刻,眾人才發(fā)現(xiàn),這個人正面被蕭啟辟出了一條薛痕,背面則中了一箭。
“啟稟皇上,郭釗已死。”
確認郭釗死了,繳械投降的三千侍衛(wèi)全都下跪。
“戰(zhàn)神!戰(zhàn)神!戰(zhàn)神!”
……
眾人的歡呼聲并沒有讓蕭毓有多開心。反觀蕭啟,他看到了“屏障”后面的呂婠。
“婠婠……”
呂婠聽到有一個日思夜想的聲音自遠而近。
“蕭啟……”
陳國公主來不及拉,眼睜睜地看著呂婠跑向那個正飛奔而來的年輕將軍。
“婠婠?!?p> “蕭啟?!?p> 蕭啟喜極而泣,將呂婠凌空抱起,還轉(zhuǎn)了好幾個圈。
“嚶嚶嚶~~~”蕭頌看到這場景,簡直感動得痛哭流涕。
“喂喂喂,快停下來,”呂婠說了好幾遍,蕭啟才把她放下。
剛才沒仔細看呂婠,蕭啟現(xiàn)在看清楚了,這眼睛里面怎么血???見她目光呆滯,蕭啟用手在呂婠面前晃了晃。
“婠婠,你……”怎么瞎了?
呂婠笑了笑,憑借自己的感覺抓著蕭啟的手,“沒事,都過去了,你活著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