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一桌子飯菜飛快掃光后,元姝姝叫來兩個小孩談話了。
“我在固親王府的一個月,你們二人做什么打算?”
“就待在望永城,望永城那么大,一個月還不一定能全部玩兒完呢?!?p> 畢竟是大褚都城,加上周邊幾個小縣城,真細(xì)細(xì)逛起來也確實(shí)能消磨不少日子。
兩個人沒什么武藝傍身,年紀(jì)小,長得又都不錯,留在望永城的話,元姝姝能放心不少。
“那我不在,你們兩個要注意安全,低調(diào)行事。若是愿意的話,去鏢局雇點(diǎn)人保護(hù)著也可以?!?p> 自己崇拜的對象如此關(guān)心自己,虞笙歌感動死了,抱著元姝姝的胳膊,膩乎地蹭了蹭:“元姐姐,你也要注意安全,我們收不下固親王,也不能被他收了去?!?p> 這話元姝姝選擇不答,萬一她一個沒做好,真被褚客搞死也是可能的。
她的命好苦。
“小師姐,既然你能跑出來,為什么不直接回派里呢?”
金兜兜還是挺為元姝姝考慮的,他冷靜下來后后背就起一層冷汗了,固親王哎,兇得很呢!萬一小師姐被他怎么樣了,師父師娘得多難受啊。
他還指望跟小師姐繼續(xù)跑江湖呢。
元姝姝呵呵:“回派里?怕是我還沒回到派里,咱們派就沒了?!?p> 闊怕!金兜兜瑟瑟發(fā)抖。
“行了,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最后這點(diǎn)銀子留給你們,若是有空我會再回來?!?p> “小師姐,稍等!”金兜兜急忙將人喊住,從自己的藥箱里搗鼓了半天,掏出幾個小瓶子,“急救藥,小師姐拿好。”
也是臭小孩一點(diǎn)心意,元姝姝收了,臨走才想起來大事。
“偷七城令的那張密函,是不是在你那兒放著呢?”
大元派行事比較任性,只要銀子給到位,不會問雇主是誰,當(dāng)然,也不會隨意透露派里的弟子,除非是元姝姝這種名氣太大的可以用來鎮(zhèn)場子的。
“在呢,小師姐要嗎?”
“取來?!?p> 這種大買賣,雇主一般不會透露自己的信息,她要想查,目前唯一能著手的就是這封密函。
金兜兜拿了來,估摸著還有兩刻鐘的功夫,元姝姝又囑咐了兩句,遂直接從窗戶一躍走了。
“元姐姐真颯!”
“那是!”
金兜兜將元姝姝留下的銀兩包了幾層,問虞笙歌:“你明日有什么打算嗎?”
“我打聽好了,顧大人最近常去甘棠縣辦案子,明日我們?nèi)ツ莾菏刂甏萌ァ!?p> 金兜兜不明白這丫頭怎么偏偏跟大理寺卿干上了,但是就像對待自己親妹妹一樣,就算小丫頭做事沒什么道理還是會陪著去的。
今晚沒有月亮,徹底入夜后,入目便是一片黑了,元姝姝去了玉香街,望永城的那條官街。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望永城,加上見多識廣,對官街上的各門各戶都是小有了解的。
比如面前的這座宅子,是刑部尚書郎征的住所。
郎征在朝堂上的風(fēng)評還不錯,但元姝姝知道這人是個貨真價實(shí)的貪官。
先帝在位時,郎征還是地方官,有一年他管轄的地方鬧了蝗災(zāi),朝廷的撥款卻被他吞了一半,民不聊生之際,有俠士搬空了郎征的家救濟(jì)了貧苦百姓。
這地方就是頤平郡,俠士就是她爹元吞金。
她爹每次說起這段故事的時候,都對郎征此人萬般嫌棄,被搬空了家,第一件事竟是抱著他的小腿哇哇痛哭,請求別捅到皇帝跟前去。
膽子不大,倒是愛貪。
現(xiàn)在成為京官了,油水一定更加可觀了,元姝姝越墻而過,大搖大擺逛起了園子。
像郎征這樣的官員,律法規(guī)定府里只能養(yǎng)些家丁護(hù)院,人數(shù)少,功夫淺,對元姝姝而言這跟擺設(shè)似的。
宅邸不算大,但修得挺考究,可能是怕再出現(xiàn)被迫搬家的事,府里的門窗鎖都是用的上好材料,元姝姝輕笑,這頂啥用啊,大刀一劈就劈開了。
往里走,慢慢地就能聽到人聲了,還能看見一間亮著燈的小院子,元姝姝仗著聽覺優(yōu)勢,悠哉聽了個墻角。
是郎征小妾的院子,估計挺受寵一小妾,正軟聲要郎征再陪她一會兒。
這些小女人啊,整天都把心思放男人身上了,陪一會兒還能陪出花兒來呢?
元姝姝抬腳欲走,抬眸卻看見燈光投射在窗紙上的兩人熱吻的影子。
哇靠靠靠!真陪出花兒來了!
她登時捂住眼睛,臉色緋紅,卻又冷不防聽到郎征同小妾說的閨中渾話。
這渾話露骨直白,即便她再不通男女之事,也知道這是人兩個在調(diào)情呢。
第一次煩自己五感那么好使,元姝姝燒紅著臉,循著小路利索逃了。
正好逃到郎府的庫房,她沒忘正經(jīng)事,從后窗進(jìn)去,沒拿物件,將庫房桌子里的五錠銀子和八個錢袋都收走了。
這就當(dāng)作是精神損失費(fèi)吧。
一路跟逃難似的,到書房的時候,褚客正臨窗而站。
“固親王……”
她這時才想起來時間,好像晚了一些些?
“做什么去了,臉色這么紅?”
還紅著嗎?
元姝姝下意識摸了摸臉頰,誰知一摸臉又想到窗紙上的兩道人影和那幾句渾話,她臉上還未完全退下去的羞紅又浮起來了。
“草民這是跑的,跑急了臉色才紅?!?p> 這理由假得不能再假,被虞笙歌認(rèn)定為輕功第二的人,哪至于跑急了讓臉紅成這樣。
褚客也不揭穿,主要是懶的,關(guān)了窗,讓元姝姝進(jìn)屋。
這人好像也沒計較晚回來的那點(diǎn)時間,元姝姝暗笑,平復(fù)好心情乖乖站到褚客身邊。
“研墨?!?p> “哦,好?!?p> 今夜大概是興起,褚客想畫畫了,這男人做事是沉浸式的,眉頭緊皺,下顎微收,專注得不得了。
元姝姝也不自覺斂了性子,研墨簡單,她也不累,安安靜靜的環(huán)境也符合她的心意。
這日子好像也不賴嘛!
褚客筆下的畫漸漸有形了,元姝姝余光悄悄一瞥,便看見一位紙上美人。
確實(shí)美,美得連她都自覺慚愧,不過有點(diǎn)眼熟,她又瞄了一眼,確定那是褚客的母妃了。
因?yàn)轳铱偷拿佳鄹嬌系呐雍喼碧窳恕?p> “管不住自己的肚子,眼睛也管不了了是嗎?”
好兇……
元姝姝低頭:“草民知錯,草民不敢了。”
褚客閉眼做了個深呼吸,這女人氣人的本事很有一套。
“整理好,去青禾院?!?p> 畫只畫了一半,許是之后的心情有些煩亂了,著色都潦草許多,即便如此,元姝姝也能看出這位畫畫也是個功力深厚的。
她整理好筆墨紙硯,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卻見桌案邊上胡亂擺著一張宣紙,紙上也畫了個人,這個人更眼熟了,這不是……她自己?!
褚客已經(jīng)先走了,元姝姝大著膽子將宣紙鋪平,就見紙上是一身男裝的自己。
這身衣服,不是她剛進(jìn)都城穿的那件嗎?這是誰畫的?又怎么在褚客的書房里?
她的小腦袋瓜難得的沒有靈光,沒想到顧瑨,反以為自己早被褚客盯上了。
結(jié)果便是,褚客覺得這女人又乖巧幾分了。
四個丫鬟在青禾院熨衣服,褚客已經(jīng)在沐浴了,元姝姝剛回來便被飛棋拽走:“元妹妹,我給你留了大雞腿,快來吃?!?p> 托轎夫這個大嘴巴的福,府內(nèi)怕是沒人不知道她是餓死鬼投胎的了。
元姝姝在客棧已經(jīng)吃撐了,本想著雞腿留著明日再吃,然一聞到香味便興奮了。
“這雞腿好香啊。”
她從來沒聞過這么香的雞腿!
一旁走書掩唇笑道:“你不知道,飛棋的廚藝頂呱呱的好,就連府里的廚子們都常來請教呢?!?p> 要不是府里丫鬟本來就少,飛棋鐵定是要被調(diào)去廚房的。
不過這樣也好,飛棋留在院子里,她們時常能開個小灶,這種小事,主子是懶得管的。
元姝姝吃得噴香,吃完給飛棋比了個油膩膩的大拇指:“你留在固親王府真是可惜了?!?p> 這手藝,就該出去立個招牌。
飛棋并不惋惜,她家當(dāng)年遭難,沒有徐管家的幫助,她早死了。
“元妹妹喜歡吃,我以后就常做?!?p> 其他三個丫鬟嚷嚷著偏心了,飛棋承認(rèn)得痛痛快快:“我就偏心,誰讓我愛美人呢!”
元姝姝默,怪不得在城門口時碰見男人喜歡男人,因?yàn)榕艘蚕矚g女人啊。
褚客晚間不需要伺候,丫鬟們就帶著元姝姝回她們的房間了。
挨個去沐了澡,躺下的時候不過才戌時正。
元姝姝是夜來神,這個點(diǎn)她原來還鬧著呢,現(xiàn)在一點(diǎn)睡意也沒有,幾個丫鬟因?yàn)樵鮼碚У?,也沒早睡。
“印嬤嬤這一跤真是跌到我心坎里了,沒有她盯著我們,我想想就開心。”
語畫說著說著就癡笑了,鳴琴無奈道:“今日我們也有錯,我們該扶著的,印嬤嬤年紀(jì)大了,若真有什么閃失,我們承擔(dān)不起。”
“那我們明日去看看她,道個歉?!?p> 這幾個人相處起來跟親姐妹一樣,氣氛好,元姝姝的心放松了許多。
她左右分別躺著語畫和飛棋,語畫說完,飛棋又低聲嘆道:“可惜茹嬤嬤不在府里,我想茹嬤嬤了?!?p> “茹嬤嬤很好?”
“很好,她是前年剛被主子買回來的嬤嬤,對人一向和善,前些日子跟她當(dāng)家的外出給主子采買花苗了?!?p> “算著日子也快回來了,元妹妹,你見到人便知道了。”
元姝姝低聲應(yīng)了,她在這里待不了多久,這些話不過隨便聽聽。
幾個丫鬟撐不住都睡了,她睡不著,想了想又坐起出門,借著褚客屋里的光亮看那封密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