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雙站在幾人面前一動不動，手上明晃晃的刀刃在陽光下緩緩旋轉(zhuǎn)。
“五星騎士葉無雙，我們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韓玥拉住想要沖上前的王守機壓低聲音道。
青禾踏步上前擋在王守機前面。
“你讓開！”青禾冷漠的聲音響起。
青禾朝前邁步，白裙飛揚。
葉無雙帶著訕笑側(cè)身讓開，對著青禾身后的王守機攤了攤手，然后鄙夷搖頭。
王守機死死盯著葉無雙的眼睛，在韓玥的拉扯下跟著青禾朝城內(nèi)走。
走出城門通道后，空氣中的血腥味和硝煙味開始嗆人眼喉。
街道兩旁，零零散散的尸體倒在街道上的各個地方，像是一片屠宰場。
有穿著鐵甲的士兵前來收尸。
有奄奄一息的人朝著入城的他們艱難的伸手，然后被身邊的士兵補上一刀。
王守機看見青禾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有小孩爬在尸體上哭喊，被士兵們提起來丟開，踹開，卻依舊想要拉住親人的尸首。
青禾低頭前行，淚水于風(fēng)中濺落。
身后傳來厚重的腳步聲，一道聲音在幾人身后響起，仿佛專門為了說給他們聽。
“今有戍守西城門之千戶周易倒旗叛變，領(lǐng)亂民萬眾前來攻我城門，現(xiàn)罪魁已被斬首，將掛于城門百日示眾，千名叛軍有抗者斬，降者斬其雙手，亂民有抗者斬，降者割耳，逃者勿論?！?p> 一行人停下腳步。
青禾回頭看著面色動容的眾人。
“走！”青禾發(fā)出命令的語氣。
幾個人咬牙切齒，又才邁動艱難的步伐往前走。
一路上聽到軍令的將士們開始朝著更遠的地方重復(fù)那段話，像是回音般不斷朝著城內(nèi)傳播。
王守機每走一步，都感覺過了很久。
直到他們在一個蒼老的背影前停下腳步。
更前面的地方，還站著一個骨瘦如柴的男人。
兩個人對峙著，天上有黑壓壓的鳥群盤旋。
“我還以為你們進不來了……”蒼老的聲音響起。
“錢老……”青禾驚訝的朝老人伸手。
“太好了！”老人回頭，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
王守機才發(fā)現(xiàn)他身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血洞，身前地上有一堆奄奄一息的黑鳥。
黑鳥的喙上，甚至還掛著鮮紅色的血肉。
“你怎么這么傻？”青禾看著老人，瞬間淚目。
“沒事，我死不了！”老人看著青禾抬起顫抖的手，似乎要讓她收回眼淚：“那些黑鳥只是啄去了我的血肉，好在并沒有傷及內(nèi)臟肺腑。”
韓玥想要上前救治老者，卻被老者伸手阻擋。
“我一會兒就走?！崩先藬[手：“什么都不用?！?p> 王守機看著老人，眼眶也開始發(fā)紅。
“錢畢大師，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快隨我去黑牢吧?！鄙砗髠鱽砟腥吮涞穆曇簟?p> 錢畢嘆息一聲，目光看向青禾和所有人，最后停在了王守機身上。
“天庭飽滿，地閣方圓，暗合陣法相生之道，這位小朋友，為了慶祝你們?nèi)氤?，我在忠仁府里藏了壺好酒。?p> 錢畢說完后朝著遠處城門看了一眼，失神的雙眼里越發(fā)空洞，似乎在那里丟失了什么重要的事物。
他合動著干癟的嘴，欲言又止，最后嘆息搖了搖頭。
隨后老人緩緩轉(zhuǎn)身，蹣跚而落寞的朝著身后那個消瘦的男人走。
下垂的雙手依舊止不住的顫抖……
……
王守機默默看著老者離去，心中五味翻涌。
入城后一路走來，所有人都在假裝平靜。
假裝什么都沒看到，什么都沒發(fā)生。
就連這個叫做錢畢的老人，也假裝什么都不在意。
可明明眼前有那么多人死去。
有他們認(rèn)為重要的人，而不是牲口！
王守機深深呼吸，讓濃重的血腥味充滿自己的胸口。
王守機看向青禾，剛剛還堅強無比的她似乎被那道離去的背影擊中。
面容扭曲，嘴角抽動，似乎再過一秒就會嚎啕大哭。
王守機長吐一口氣，一把抓起青禾的手。
“我們走！”
王守機拉著青禾開始奔跑。
身后的韓玥幾人也跟著跑起來。
一行七人衣袂飄起，鞋底濺起血水和塵土。
他們跑過一具具無聲的尸體，跑過爬上馬車的錢畢。
跑過一間間門窗緊閉的屋子，以及一個個拿著利刃的守城衛(wèi)士。
爬升到中天的日頭下飄過幾朵白云。
一陣淅淅瀝瀝的雨便從陽光里落下，越來越大，開始沖刷起街道上漸漸干涸的血液，澆滅四周零星燃燒的火苗。
雨點打在所有人臉上，身上，冰冷而生疼。
雨點灑落在整座大城，在沒有盡頭的街道上升騰起淡淡白霧。
“啊……”奔跑中的王守機仰天長嘯……
……
凌寒城外圈，接近交易圈的一條蕭瑟街道。
一座廢棄的宅院。
滿是蛛網(wǎng)的門楣上有一塊掉了一半的牌匾，上面刻著幾個尚可辨認(rèn)的，龍飛鳳舞的大字。
凌寒城忠仁府！
府邸的門大開著，門上掛著半張被撕開的封條。
內(nèi)里的院子里長滿雜草。
院落里的一條石凳上，王守機安靜躺著看已經(jīng)放晴的天空。
其他人或站或坐，也都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青禾卻獨自一人提著長裙在雜草中奔跑，推開一扇扇緊閉的門。
院子里不時發(fā)出老舊木門的嘎吱聲，空氣里開始彌漫一股子沉年累月的塵土味道。
“阿守，這里！”青禾的聲音突然傳來。
王守機從石凳上坐起，看著青禾站在一扇沒有打開的門前。
所有人都驚疑的看了過去。
王守機這才想起錢畢臨走前對著自己說過的話。
原來青禾一直都在找錢畢留下來的東西！
王守機連忙跑到青禾身邊。
順著青禾的眼睛，看到那扇相對干凈的木門。
應(yīng)該是有人經(jīng)常打開。
王守機深吸一口氣，走到門前輕輕推開了門。
輕微的木軸聲響起。
陽光從門外照進屋子里，將一張長案照亮。
案上有一本手工裝訂的厚厚的書，頁邊沒有經(jīng)過裁剪，看起來參差不齊。
書上有一個白瓷瓶酒壺，在陽光下晶瑩剔透。
王守機拉著青禾走到案前。
他拿起酒。
青禾拿起那本書。
他解開酒壺的蓋子，一股醇厚的香味頓時充滿了屋子。
青禾翻開一頁，上面畫滿了怪異的圖。
“好酒！”王守機突然想大醉一場。
“這是……陣師手冊?！鼻嗪谭_一頁又一頁，臉上漸漸浮現(xiàn)出驚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