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苦等救援
今天下午的太陽很不錯，比昨天我們剛摔下來的時候好太多，不用打油燈我也能看到他正自顧自地躺在一邊的太陽底下，借著微弱的陽光進行光合作用。
所謂光合作用，是他教給我的，意思人躺在太陽底下也可以吸收熱能，補充能量，不知道他是從哪兒學(xué)來的歪理。我想也應(yīng)該躺著，畢竟躺著不動能減少消耗，人就活得久嘛，于是我也過去準(zhǔn)備躺下來。
但我的眼睛下意識看了沈老師的腿一眼，因為他把褲腿卷了起來，我發(fā)現(xiàn)他昨夜被射傷的傷口好像是腫了。我打開油燈仔細一看，好嘛，已經(jīng)起了膿皰。
我對他說:“腿上疼嗎？”
他搖搖頭:“腿上沒什么感覺，我有點頭疼，你讓我多休息會兒。你沒事兒別亂跑，在這兒等他們來?！?p> 他說完就一副不想理我的樣子。
看著他，我十分擔(dān)憂他的處境。我們這次出來，只帶了一些外用的跌打損傷藥，沒帶消炎消毒的藥，不過我估計箭頭上應(yīng)該是沒毒的，不然他也不能活到這會兒。但是他現(xiàn)在傷口的情況不好，年紀(jì)大了比不得我這樣的年輕人，沒吃沒喝就非常虛弱。
默默等了一會兒，他似乎睡著了，發(fā)出微微的鼾聲。我輕輕拉開我的背包，掏出筆記本，在上面大大寫了兩個字“別走”，壓在沈老師的油燈下面。
然后，我躡手躡腳地拿起柴刀和油燈，出了耳室。
我這次是在甬道里向著主墓室的反方向走的，我想找到墓門，如果能打開它，我們還是有機會快點出去的。
幸運的是我們的油燈之前沒怎么用過，油量很足，一時半會兒倒是不用太擔(dān)心沒油的問題。
有了昨天的經(jīng)驗，我今天比較小心，卻也很坦然。走的時候很慢，而且我自己一個人也懶得看壁畫，而是多多注意四周有沒有什么機關(guān)。再者，心里雖然有一些忌憚不干凈的東西，但是我估計被昨天那一擋，怨念煞氣應(yīng)該消去不少，而且現(xiàn)在的時辰陽氣正旺，應(yīng)該不會有問題。
走著走著，讓我哭笑不得的是，往這個方向沒走多遠就看到了一扇石門。我們昨天如果選擇的這個方向，也許現(xiàn)在就在外面了。
但我我現(xiàn)在很冷靜，沈老師不在旁邊，我愈發(fā)小心，站在原地四處照射，地上看看頭頂看看，果然不出我所料，頭頂和側(cè)面墻壁上一片一片地散布著小洞，里面應(yīng)該布置著箭弩，因為我看到有箭頭一樣的東西在反光。
好嘛，看這個數(shù)量正門進來可能比主墓室門口進去死得還慘，走正門估計要被射成篩子。我感覺我們昨天經(jīng)歷的弩箭像是狙擊槍，今天這布置看著就像機關(guān)槍。
設(shè)計師還真是個機靈的東西，知道打盜洞進的一定是小部隊，從正門進的是大部隊，所以各用各的對付辦法。
我只得再次止步，我可不敢向昨天那樣頭腦發(fā)熱去硬闖了。
我仔細看了看地方，隱約也能看見那些觸動的磚石。無奈，我只能回頭走進耳室，忍著饑餓口渴，坐在一旁看沈老師睡覺。后來坐累了我也就躺下了。
沒過多久，他醒了，左手捂著頭，微微呻吟。我看他遭罪的樣子，估計頭疼真的不輕，不知道是昨天被嚇了，還是傷口感染的問題。但是現(xiàn)在我們一點辦法也沒有，要什么沒什么。
我跟他說了墓門附近的情況，他聽了之后擺擺手說:“別折騰了，你能在這兒安全地等到救援就行了。”
我心想你啥意思啊，你不想過了？
我跟他說:“我發(fā)現(xiàn)了地上機關(guān)的排布，我可以用探鏟把他們觸發(fā)了呀，這樣不能靠近墓門了？”
他不同意，只讓我坐著少動，能堅持久一點。我沒辦法，只能先按他說的做。
他閑著沒事，一時也睡不著，有點無力地坐在一邊靠著墻，打開油燈照著周圍，地仔細看墻上的壁畫，只是看，嘴里也不說什么。我也無事可做，就坐著，跟他一個方向，向墻上看。
我們正對面的墻上繪制的是一副狩獵圖，幾個元人打扮的人騎著馬，手里舉著海東青，在草原上追趕著獵物。我之所以知道海東青這種鳥，也是上課的時候聽老師講的，我說嘛，這種東西我記得比考點牢多了。
它有“萬鷹之神”的美譽，遼代的皇帝最愛這種猛禽，每年春天在松花江附近放海東青捕天鵝，捕到第一只天鵝，要擺宴慶賀，名曰“頭鵝宴”，甚至有遼代皇帝玩物喪志，因海東青誤國的傳說，大致就是完顏阿骨打受不了當(dāng)時遼國老是讓女真人捕捉海東青，女真人一怒之下建了大金國，把遼滅了。但是就像歷代皇帝喜歡黃金一樣，游牧民族對鷹是什么崇拜的，到了金、元時期女真族和蒙古族的貴族也有用海東青捕獵的習(xí)俗，所以這幅壁畫也就很好理解了。當(dāng)時老師還給我們看過圖畫，和這個壁畫上的差不離。
看著看著，沈老師忽然指著上面問我:“你看看，那邊是不是這著些什么？”
我抬頭順著他的手望去，的確，發(fā)現(xiàn)高處寫著一串兒像符咒的文字。沈老師讓我用本子抄錄下來，拿回去還能找人給看看。
我大致拿筆畫了畫，根本不知道是啥玩意兒，就跟小孩子亂涂的東西一樣。我把成果遞給沈老師，他看了看，說:“這就是蒙古文，按時代來說應(yīng)該是回鶻式蒙古文了，這也算他對蒙古族的一大貢獻了?！?p> 我說:“您怎么什么玩意兒都知道啊？”
他有些得意地擠出一絲笑容:“術(shù)業(yè)有專攻，我一個教晚段金石的老師會不懂這些？”
我說:“行了，您別吹了，累了就歇會兒吧。保命要緊?！?p> 看來他也是真的累了，又躺會剛才的地方開始休息，太陽已經(jīng)不是很好了。我心想這會兒可沒法子再光合作用了。
但說實在的，我身體無恙，只是有些餓，也不困，關(guān)鍵還是心里不服氣，我覺得也許我們明明是可以出去的。于是，等他睡著了，我拿上探鏟，悄悄向剛才那些機關(guān)走去。
我走近之后，仔細找到最近的機關(guān)石，把油燈放在一邊的地上照著，慢慢地走近，我在最遠距離用探鏟頂了一下那塊磚，霎時飛箭如雨，縱橫交錯地從四面八方射出，我站的地方雖然比較安全但還是連連后退，生怕被誤傷。
然后我聽見地面轟一聲響，仔細看去，原來地面上出現(xiàn)了七八個聯(lián)排的大洞，應(yīng)該是陷阱。我拿起油燈，照了照，想看看洞有多深。
但是看到的時候，我的媽，洞也只有大半個人深，但底下是立刀陣，排布方向十分巧妙，我比劃了幾下，發(fā)現(xiàn)不管從那個位置掉下去，腿都會被切開，或者是肚子被捅破，這個高度掉下去剛好夠力。昨天如果主墓室門口也有這陣仗，或者當(dāng)初我們直接走向這個方向，我們現(xiàn)在不說死了，起碼兩條腿不可能剩下整的了。我心知這次沒戲了，再怎么樣我們也過不去這東西的。
剛才的動靜吵醒沈老師，他打著油燈扶著墻問我怎么回事？
我走回他那邊，把情況大致跟他說了，扶他回去一起躺著?，F(xiàn)在對我們而言，回耳室躺著也許真就是最好的求生辦法。
我很清楚，現(xiàn)在擺在我們面前的，只有兩條活路，要么救援早點來，要么天下雨。
我口渴得不行，一直祈禱著下雨，但我畢竟沒有那樣的功力。我們就這么躺著，不知道何時又睡著了。又一晚上過去，我醒來就看見太陽光懸在頭上。我坐起身，可能是餓傻了，肚子反而沒那么餓了，只是嘴上都干得焦了皮，精神也有些恍惚，思索一番才想起來這兩天都發(fā)生了些什么。
我打開油燈，看看沈老師，他已經(jīng)起來坐起來，靠在了一邊墻上，顯得十分無力，我看看他的傷口，已經(jīng)化膿了。人的樣子也很虛弱。
我真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的絕望，也許這種在生死邊緣等待的折磨，比面對不干凈的東西群包圍索命更加痛苦，因為它給了我足夠的時間來感受絕望。
我叫了一聲沈老師，他微微睜開眼，看向我，我看他有氣無力的樣子，也沒有和他多說什么。
我覺得我自己還沒到快死的時候，因為我身體還是有些力氣的，但是也只是相較于沈老師而言，我著實擔(dān)心他的狀態(tài)，他受傷之后沒吃沒喝，年紀(jì)也不小了，如果他真的撐不到……
就這樣，我們在這耳室里幾乎一動不動，他閉目養(yǎng)神，我只抬頭望著天上，在四周的寂靜中，期望時間過快一點。
太陽在我頭頂逐漸暗去，我知道，第三天就快過去了，我腦子里估計著兩位師兄大概能到哪兒了，但是腦子里一片混亂，越想越亂。人也因為情緒問題陷入了一種精神混亂的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