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這幾天過得如何?”
被叫做小虎的兵一臉訝異地看著自己的上官,又驚又喜,還有懼怕。
上官十分和藹:“訶縣伯憐惜你們,讓你們吃上了肉穿上了衣服和盔甲,但若是這銀子你們還拿著,會不會太不合適了?”
小虎愣愣地撓了撓頭:“可,可是我娘病了,需要銀錢?!币娚瞎俚拿嫔春棉D(zhuǎn),小虎膽戰(zhàn)心驚地補充道,“大人有要做事的,小的愿意做牛做馬?!?p> 他生下來便注定是軍戶,也不識字,但是知恩圖報的意思是知道的。
上官的面色一下子黑了,看了眼遠處的隱衛(wèi),咬著牙陰惻惻地說道:“小虎,莫要不知好歹。你瞧瞧你邊上的人都把銀子交了,這是訶縣伯的意思,你們愚鈍,聽不出來罷了?!?p> 小虎一下子面容繃緊:“不,我那日聽到的,每個人有銀子拿,有肉吃,有衣服穿。肉吃了,衣服穿了,銀子也沒有拿了再還回去的道理,何況我娘病著?!?p> 這可是救他老娘的錢,斷然沒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這下子,可觸動到了上官那根敏感的神經(jīng)了。
“你!”冷冷地看了圍成一圈的丘八,百戶冷冷地笑了笑,“怎么,還敢造反了?”
眾人面面相覷,他們被奴役已經(jīng)成了習慣,根本不敢有什么反抗的心思。
小虎卻是被激起了血性,明白四周無援,見到剛才給他分發(fā)銀子的人遠去的背影,急中生智大喊道:“有人搶銀子啦!”
穿著一身平常衣服的錢順嘴角咧了咧,終于來了。
毫不猶疑地轉(zhuǎn)身朝著小虎走去。
百戶見是一個平平常常的隱衛(wèi)罷了,真論起來還是他的下屬呢,這兒又是自己的地盤,一下子底氣足了起來。
“呵呵呵,這根本是子虛烏有的事情?!卑賾粜α诵Γ劬s是一轉(zhuǎn)不轉(zhuǎn)地看著錢順。
錢順繃著臉卻是看著小虎,沒有搭理百戶,沉聲問道:“真有此事?”
小虎咬牙點了點頭:“是?!?p> “好?!卞X順看向百戶,問道:“那么這位百戶,你在這兒做什么?”
百戶笑意垮了下來:“這位大人,您誤會了,下官過來是讓這些丘八們感謝訶縣伯的感恩,豈會做這種事情?”
錢順心中嗤笑,沒有做何必朝他做了個上面有人的手勢?
腰間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了出來,將百戶的衣衫劃拉開來,里面的銀子如同下雨般落在了地上。
“沒有,你還隨身帶著這么多碎銀子,不嫌重?”錢順眼中閃過殺意。
百戶恨死了這個不知好歹的混賬,克制著沒有鬧大,誘惑道:“我們大人心地好善良,若是你識趣,日后的好處……”
話未說完,百戶只覺得眼中白光一閃,脖子如同針扎一般疼痛,身體的溫熱很快散了去。
即便到了死去,百戶的眼中依舊是留著不可置信的目光。
他不敢相信,一個小小的隱衛(wèi)竟然會殺他。
他不敢相信,這個小小隱衛(wèi)竟然會為了這幾個低賤的丘八而將潑天的好處推開!
錢順將沾著血的刀重新掛回了腰間,冷聲說道:“這便是不聽從訶縣伯的下場,若是再有人搜刮兵士們的銀子,按例處斬?!?p> “你舉報有功,賞二兩銀子?!卞X順緩了口氣,說道,“既然你母親病了,這些日子給你放三天的假,回去看看?!?p> 小虎激動地流下了淚了:“我……”
“訶縣伯大恩,小的,小的無以為報?!?p> 錢順將他扶起來,疙疙瘩瘩地說道:“訶縣伯說了,不用為他做牛做馬,你們守衛(wèi)著這大唐江山,就是百姓們的功臣!”
在場的人從未有被這么看得起過,他們從來是被當成一條狗,被丘八丘八地喊著。
敵人來了讓他們拿起鋤頭去抵抗,卻不讓他們吃飽喝足。
若干個自認為麻木不已的軍戶流下了淚,是滾燙的。
錢順呼出一口氣:“不要怕,訶縣伯是朝中重臣,是天子近臣,他不會看你們受委屈。若是再有人向你們索要錢財,你們可以告訴軍中的隱衛(wèi),他們不會包庇任何一個人!”
軍心大定!
錢順不由地佩服陸昊:“陸大人果然名不虛傳。”
陸昊想笑,卻又笑不出來,有些說不出來的悲涼。
這些百姓只要吃飽喝足便夠了,可有些人呢,即便家財萬貫也填不夠欲望的無底洞。
“錢順,你是隱衛(wèi)的百戶,當屬天子近衛(wèi),又如何會對這些人有憐惜之情?”陸昊岔開了話題說道。
錢順頓了頓,說道:“卑下的父親便是軍戶,他是被活活餓死的。卑下比他幸運,被師傅撿了回去,才有了一口熱飯吃,有了隱衛(wèi)的身份保住了飯碗?!?p> 這是一個在后世歷史劇中一個十分正常的低配男主的家世。
“卑下也不解,陸公子似乎對那些軍戶感同身受。”錢順說道。
若是陸昊想要躲開這身腥,早在昨日兆文和張瑾的示好之下便可以避開了。
陸昊看著遠處的軍營,說道:“因為我和他們一樣,都是人?!闭f著,看了看錢順,“不過這幾天便要勞煩錢百戶貼身保護了,否則我這個身子板可經(jīng)不起折騰?!?p> 錢順苦笑說道:“陸大人莫憂,司禮監(jiān)大人已經(jīng)安排了幾位公公進來日夜保護陸大人?!?p> 陸昊想了想便知道那位司禮監(jiān)大人是誰了。
……
兆府中。
“兆大人今日可看到軍營中高懸大掛的人頭了,咱家見到他簡直比見到兆大人還惡心?!睆堣庩柟謿獾卣f道。
兆文也不復(fù)昨天的鎮(zhèn)定了,面露怒色說道:“陸昊,陸昊,竟然敢殺本官的人!”
張瑾冷笑一聲:“今日咱家約了人,兆大人,還請快下決心吧。不然,咱家可真有些不好辦?!?p> 兆文冷哼一聲:“張公公想要如何做?兆某,自然不會說什么?!?p> 張瑾做了個“殺”的手勢。
兆文嘲諷道:“我們?nèi)巳?,死了姓陸的,張瑾,你還嫌我們死的不夠快?”
張瑾呵呵一笑:“兆大人誤會了,咱家只是邀請陸大人,兆大人和秦大人去喝酒罷了,至于為什么陸大人會死,那就只有秦大人知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