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三公子其人
天色已近黃昏,在路邊的茶攤兒上,就剩下了兩伙人。
一伙人是奴隸販子吳老三和趙老六,以及他們馬車的囚籠里,五個蔫頭耷腦的奴隸。
另一伙有四個人,看樣子像是富家少爺出行。為首的少爺叫殷睿,二十來歲,身著華貴寬袍,一雙狐貍眼明亮有神。
他的眼神不停在茶攤老板,奴隸販子,囚籠里的奴隸等人身上流轉,好像看什么都新奇。
最后殷睿的目光定格在囚籠里一個小女奴身上,他對一旁的老媽子道:“黃嬸,你去給牢籠里那小姑娘點水喝,瞧把她渴的,嘴唇都裂了。”
那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臉上也不知道是臟的還是被打的,黑一塊紫一塊,頭發(fā)又臟又亂,已經盯著殷睿等人手上的茶碗看了許久。
老媽子黃嬸端了碗茶,一邊往牢籠方向走,一邊想到自從主母死后,公子也差點一命嗚呼。好容易保住了一命,說話做事卻怪誕起來,一點公子的樣子都沒有。
想到這里,黃嬸忍不住抹了把老淚。
別說高高在上的公子,就是尋常的子爵、男爵,也不會正眼看這些下賤的奴隸一眼。
兩個奴隸販子對視了一眼,也沒去理會這個行為古怪的少爺,喝完那壺茶,他們還要趕路。
黃嬸把茶遞給小女奴,小女奴立即向黃嬸和殷睿稱謝,但她卻沒有喝,而是抱起躺在囚籠里的另一個奴隸道:“哥,有水了,快喝兩口?!?p> 一邊說,小女奴一邊把碗湊在他哥的嘴邊。
她哥好像受了傷,衣服上滿是血跡,人也是半暈半醒,嘗到了水的滋味后,咕咚咕咚就把一碗茶喝了個精光。
小女奴把碗倒過來,讓碗沿上殘存的幾滴水流到嘴里,然后將碗還給黃嬸,并再次稱謝。
這小女奴的舉動,到是叫黃嬸也覺得意外,不用殷睿吩咐,她又給小女奴倒了碗茶。
牢籠那邊的情景,殷睿都看在眼里,他問那兩個奴隸販子:“那個小女奴的哥哥怎么傷成那樣?”
吳老三拿著茶碗笑瞇瞇地反問:“少爺是看上那小女奴了?別看她那臟兮兮的樣子,還是個清白身子呢,只要好好洗一洗,收拾收拾,晚上給公子在床上解悶……”
剛剛第二次送茶回來的黃嬸,往桌子上一摔茶碗:“混賬話!我家少爺那是什么身份?豈能跟這種低賤的女奴……哼!”
吳老三怕得罪人,趕緊看了看殷睿所乘的馬車,那馬車華麗歸華麗,卻是輛“素馬車”,車上沒有象征貴族身份的流蘇和掛飾。
他在心里松了口氣,笑道:“大嬸別當真,我就那么一說?!?p> 接著他解釋道:“這兄妹倆冒犯了神明,罪該亂棍打死!不過在行刑的時候,那小子一直在護著他妹妹,他們的前主人一時心軟,饒了他們一命,便賤賣給了我們?!?p> 說完,吳老六一口氣喝光了碗里的茶,起身道:“天不早了,得趕路了?!?p> 他到牢籠旁轉悠了一圈,隨口吐了口濃痰道:“這小子怕是熬不過今晚了?!?p> 正在解馬韁的趙老六道:“夜里的時候扔路邊吧,野狗們今晚也能開開葷?!?p>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駕著馬車緩緩離開。
殷睿看到了那個小女奴求助的眼神,但是他卻當做沒看見,別過了頭。
比他們兄妹倆更慘的奴隸多了去了,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他能救一個十個,但卻救不了千個萬個。
這時候坐在殷睿一旁的侍衛(wèi)穆瑞道:“少爺,我們也該走了,不然要錯過宿頭?!?p> 殷睿點了點頭,回到了馬車上,他努力讓自己硬下心腸,不再去想剛才的小女奴。
算起來他已經穿越到這個世界一個多月了,一開始他還挺興奮的,看什么都新奇。
特別是知道這個世界制度落后,思想愚昧,而原主又是大諸侯越國公之子的時候,他覺得這個世界絕對是自己胡作非為……咳咳,大展宏圖的好地方。
而且他自詡為奴隸的解放者,剛接受了穿越的事實,就在思索著怎么除去奴隸們的鐐銬。
直到一個個“噩耗”傳來,首先原主最大的依仗,生身母親前段時間去世,原主也是因為傷心過度病入膏肓,這才給了他這個來自末世的靈魂一個機會。
原主的父親越國公,早就看原主不順眼,于是京城那邊要越國一個公子做人質的時候,越國公立即把殷睿打包送去京城。
這讓殷睿想借著國公之子的身份,干一番大事業(yè)的計劃泡湯。
正想到這里,殷睿的馬車追上了奴隸販子的馬車,他又看到了那個柔弱無助,并向他求助的眼神。
奴隸販子吳老三見殷睿跟那個女奴“眉來眼去”,便笑道:“少爺,要我說你還是買下這個女奴吧,我們絕不亂要價?!?p> 一旁的趙老六也笑道:“少爺最好把那小子也一并買去,當著小女奴的面把他葬了,以后小女奴伺候起公子來,肯定更加用心?!?p> 殷睿開口道:“停車?!闭f完,他就從車上跳了下去。
吳老三也趕緊停下馬車,他跟趙老六會心一笑,本來他們還怕這對兄妹砸在手里,不過現(xiàn)在看來,絕對能大賺一筆。
黃嬸趕緊上前道:“公……少爺,可不能因為這些人的渾話,失了身份?!?p> “我有數(shù)?!币箢@@開黃嬸,也沒理會吳老三和趙老六,他直接去問牢籠里的小女奴:“我準備干一番大事業(yè),手里正缺人,你愿意為我效命么?”
小女奴趕緊跪下道:“少爺買下小奴,小奴自然……”
殷睿打斷道:“不是奴隸那種效忠,我也不想身邊多個木頭人,我要你發(fā)自內心的效忠,設身處地的為我的事業(yè)著想。”
一旁的吳老三笑嘻嘻地道:“吆吆吆,真沒看出來,小少爺還喜歡這調調?!?p> 殷睿沒理吳老三,他直視著女奴,等待她的回答。
小女奴雖然沒太明白這位少爺剛才那些話的意思,不過她知道,這可能是救她哥哥的唯一機會。她趕緊答應下來:“奴以后一定設身處地為公子著想?!?p> 殷睿滿意地點點頭:“記住你今天的承諾。”他頓了頓又對穆瑞道:“給她哥哥拿一瓶‘療傷水’。”
接著他從袖袋里摸出一錠金子,丟給吳老三:“不用找了,現(xiàn)在他們兄妹倆歸我。”
吳老三接過金子,目不轉睛地看著穆瑞拿出一小瓶“療傷水”,就這么給那個奄奄一息的奴隸灌了下去。
也就幾個呼吸間的事兒,那個已經半只腳踏進鬼門關的奴隸,竟然已經清醒了過來。
有市無價的的“療傷水”,就這么用在了一個卑賤的奴隸身上,吳老三光看著都肉疼。再看看手里的金錠,雖然這位少爺給的價錢,已經是市價的三倍有余,只不過人心不足蛇吞象。
吳老三跟趙老六對視了一眼,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天也快黑了。而且對方就四個人,還有兩個老人,只有那個侍衛(wèi)不大好對付……兩個奴隸販子悄悄把手放到了手弩上。
吳老三堆上笑臉道:“少爺,這點錢哪夠?”
殷??戳藘蓚€奴隸販子一眼:“見好就收吧,這已經是不錯的價錢了?!?p> 吳老三伸出左手揪住小女奴的頭發(fā)拖到自己身邊,右手撕開她身上一片衣服,露出了小女奴一大片肌膚。吳老三笑道:“三瓶‘療傷水’,不然這么個小可人兒,可就便宜我這個大老粗了?!?p> 殷睿冷冷地道:“現(xiàn)在你把手從我的女奴身上拿開,還不算太晚?!?p> 一旁的趙老六道:“少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們還沒同意交易,按照大王和國公的律法,現(xiàn)在這兄妹倆還不屬于少爺你。無視大王和國公的律法,可是要掉腦袋的!”
他這話剛說完,接到殷睿暗號的穆瑞突然出擊,拔出寶劍就削去了趙老六半個腦袋。
穆瑞發(fā)難的速度實在太快,沖刺、拔刀、殺人一氣呵成。
等趙老六的尸體栽到車下,吳老三才反應過來,抬起手弩就射。
穆瑞一揮劍,吳老三射出去的羽箭頓時被蕩開。
還沒等吳老三再射,穆瑞已經上前一步,揮劍一挑,把吳老三握弩的胳膊給削了下來。
吳老三慘叫一聲,差點疼暈過去。
穆瑞從趙老六還在抽搐的尸體上找到鑰匙,把牢籠的門打開。幾個奴隸雖然被嚇得不清,只不過沒有命令,他們都不敢下車。
殷睿跟沒事兒似的,往吳老三的方向走了兩步:“不好意思,這一劍把你砍疼了吧,忘記告訴你了,我這個屬下脾氣不大好。我可是個守法的好國人,你的同伴不該那么誣陷我的?!?p> 吳老三忍著疼,從馬車上溜下來,連連磕頭求饒。
殷睿把剛才扔出的那塊金子踢到吳老三面前,又說了一遍:“現(xiàn)在這兄妹倆歸我?!?p> 吳老三腦袋貼地:“不敢……不敢要少爺?shù)呢斘铮四銕ё呔褪??!?p> 殷睿笑道:“別搞得我跟打家劫舍的山匪似的,我是個很和氣的人,自然也不會為難你們這些……嗯,那話怎么說來著,哦,賤民。自然不會為難你們這些賤民?!?p> 吳老三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另一邊,小女奴已經在哆哆嗦嗦地下了車,穆瑞把他哥哥也從囚籠里抱了下來。
殷睿對囚籠里剩余的三個奴隸道:“至于你們,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即便你們把奴隸販子殺了,也沒人知道。”
吳老三聽到這話,趕緊連滾帶爬地起來往山上逃。
穆瑞剛要追上去,殷睿已經攔住他:“哎,讓這三個重獲新生的人,也有點參與感?!?p> 說著話,殷睿拿起趙老六掉在地上的手弩,隨手一射,正中吳老三的大腿,他慘叫了一聲倒地不起。不過求生的本能卻讓吳老三咬緊牙關,一點一點的往前爬。
殷睿隨手把手弩丟下,裝模作樣地搭了個手檐,看著吳老三的方向道:“你們好像沒多少時間了,等他爬到山上可就不好找了?!?p> 說完話殷睿往馬車的方向走了兩步,然后又好像想起來什么:“殺完人后記得把人埋掉,這樣一時半會兒就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至于他們的馬車和錢估計他們在土坑里也用不著,你們大可以看著辦?!?p> 小女奴緊跟在殷睿屁股后面,連看都不敢看趙老六的尸體。
到是剛剛醒過來的小女奴的哥哥,緊盯著正在努力逃跑的吳老三。
囚籠里的三個奴隸已經大著膽子從囚籠里出來,并拿上趙老六的武器,躡手躡腳追上吳老三。
吳老三大聲喝止,三個奴隸都不敢上前,不過很快就有個奴隸大著膽子捅了吳老三一刀。只要有了開始就收不住了,其他三個奴隸也對吳老三拳打腳踢,漸漸地,聽不到吳老三的喝止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