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易,新年快樂。”
在人群的吶喊和尖叫聲中,簡易和孟高貼得很近,清清楚楚地聽到孟高的聲音。命運真是神奇,2010年1月1日跨年時簡易一個人在電視前看完跨年晚會的時候又怎么會想到一年之后她會認識孟高呢。
“謝謝你,新年快樂!”
“你說什么?我聽不清!”煙花在夜空中綻開,除了人群的喧囂聲之外喧嚷的黃浦江兩岸又多了煙花燃放的聲音。
“我說!新年快樂!”簡易踮起腳尖湊近了孟高的耳朵沖他喊。
身邊人群熙攘,孟高眼看著簡易身后有人倒退著擠過來,伸出手攬著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身前帶了一點,護住了她。
如此一來,兩個人的距離就更近了。此刻如果孟高回頭,可能兩個人的鼻尖都會相碰。
簡易沿著孟高完美的側(cè)臉去看他身后天際的煙花,在上海待了這么多年這竟然還是簡易第一次來外灘跨年。原來跨年夜的煙火這么美,五彩斑斕照亮了整個夜空。
孟高護著簡易從人群里擠出來,兩個人沿著江邊散步。有人在賣發(fā)光的牛角發(fā)卡,孟高掏出零錢遞過去,拿了一個按到簡易頭頂。
“可愛!”孟高非常滿意地看著自己十五塊錢購入的杰作。
“好像還沒人夸過我可愛。”
“那是他們沒發(fā)現(xiàn)你的可愛,就像沒人發(fā)現(xiàn)你的傻氣,所以沒人叫你小傻子一樣!”
“你胡說,我才沒有傻氣?!焙喴拙锲鹱旃钠鹑鶐妥?,這表情在孟高眼里看著可就更可愛了,更像個可愛的小傻子。
“簡易,以后每年我都陪你跨年?!?p> ……簡易默默把剛剛滿臉的笑容收回去。
爸爸曾經(jīng)說過,以后有機會陪易易去游樂場。媽媽曾經(jīng)說過,以后閑下來了就不會每天加班出差了。
以后,每年。這樣的許諾在簡易前十五年的生活里從來沒有成真過。因為屢次被辜負,所以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的許諾。
孟高,你不要這樣說,我怕,我真的會當真。
孟高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一樣,嘆了一口氣,捏著簡易的臉在她臉上擠出一個笑容。
“是不是不相信?沒事,我是上帝看你太慘派來拯救你的,就讓我來重建你心中對人性的信!任!吧!”孟高說得聲音高亢洪亮,活脫脫像是入黨宣誓現(xiàn)場。
路人紛紛側(cè)目而視這位根正苗紅的“共產(chǎn)主義接班人”,簡易被他的表情逗笑,捂著臉加快腳步非常想假裝不認識這位戲精。
孟高把簡易送回家,還是老樣子站在樓下看著她進樓道上樓。
[不做你的夢:我覺得我每次都站在這個路燈下面,都快和路燈成為拜把子兄弟了……]
[簡簡淺書:……你路上小心,走路就別看手機了。]
等孟高打車回到爺爺家的時候,已經(jīng)將近凌晨兩點了。孟高輕手輕腳地上樓梯,爬上三樓。爺爺家有預留給孟高一家四口的房間,雖然平日里孟高一家在外面自己住但是逢年過節(jié)就會選擇留宿在孟老爺子家里。
孟高正要躡手躡腳地回三樓西邊自己的房間,突然看到哥哥房間虛掩的門里好像透著一絲光亮。孟高以為是哥哥睡覺前忘了關(guān)燈關(guān)門,想著推開門替他關(guān)燈,一打開門卻看見哥哥坐在地板上倚著墻面,正仰頭閉著眼,手邊滾著幾個已經(jīng)被捏扁變形的啤酒易拉罐。
“……哥?”孟高關(guān)上門,試探地喊了一句。
孟韜的軍裝外套被他甩在床上,領(lǐng)帶抽開一半掛在脖子上,襯衫上面兩顆紐扣都敞開著。這恐怕是孟高難得一見的哥哥衣冠不整的樣子了。
“你回來了啊,小女友送回家了?”孟韜過了好一會才遲鈍地回應,睜開眼睛,疲憊地嘆了一口氣,看了看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伸手把掛在脖子上的領(lǐng)帶抽掉扔到床上,“不早了,回屋睡吧?!?p> 孟高還站著沒走。
小時候許多小朋友都羨慕孟高有個哥哥,又高又帥又優(yōu)秀的哥哥,只有孟高覺得哥哥的存在除了為了對比出自己的頑劣不堪之外沒有任何用處。好像就是最近,孟高突然發(fā)現(xiàn)小時候高大偉岸的哥哥更真實立體了一些。原來他也不是沒有七情六欲的神,原來他也是會躲在房間一個人喝悶酒的。而哥哥這些真實的反應,讓孟高覺得和他更親近了一步。
“給我一罐?!泵细呤种钢享w腳邊還沒開封的啤酒罐,脫掉大衣一屁股坐在哥哥的床上。這要是以前的時候,有輕微潔癖的孟韜肯定會把他趕很遠。
孟高單手食指撬開易拉罐拉環(huán),罐體內(nèi)的氣體發(fā)出嘭的一聲,孟高趕緊把溢出來的白色泡沫吸進嘴里,支支吾吾地說:“不愿意的話,就別勉強自己了?!?p> “你說什么?”孟韜喝了不少,聽覺的反應力也變遲鈍了。
“我說你不要為了結(jié)婚而結(jié)婚,不要娶一個你不愛的人?!?p> 黃昏與黎明永遠無法相遇,窗外的萬家燈火盡收眼底,錯落出這個光怪陸離善變的人間。
“哦?!泵享w笑了一下,他只是不常笑,其實笑起來的樣子和孟高真的有八九分的相像,“有什么愛不愛的呢?娶誰不都一樣?”
一旦錯過了心里的那個人,那么以后的漫長人生里所遇見的人也不過只是將就。既然是將就,那么何不干脆選擇一個皆大歡喜的來將就。門當戶對,年齡相仿,工作穩(wěn)定,秀外慧中。多么好的人,唯一可惜的,就是不是心里惦記的那個罷了。
所謂的皆大歡喜,便是除了當事人自己,其余人的歡喜。
孟韜抬頭看了看自己的弟弟,看著他眼睛里有著自己眼里早已看不見的光,這些令人沮喪的話還是不和他多說了。
“哥,你以前和那個漂亮的女校醫(yī)在一起過是嗎?怪不得有一次她在校園里撞見我,嘴里一直念叨著說長得像長得像?!?p> “漂亮嗎?”孟韜將手里見底的啤酒瓶捏扁,“是啊,在一起過。在一起的時候,她還沒這么漂亮?!闭娴臎]這么漂亮,那時候林琳套著大一碼的校服,頭發(fā)也不像現(xiàn)在這樣是大波浪長卷發(fā),臉上甚至還有點嬰兒肥。
“那你既然還喜歡她就把她追回來呀,去和爺爺說,不要和那個吳嫻接觸了!”
“不喜歡了。”
這句話明顯是騙人的。明顯到連孟高都能一秒鐘明白。
“等你長大了你就會明白……”孟韜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把坐在自己床上的臭小子不由分說地推出去門去。關(guān)于成長和青春這一堂課,還不需要他這個哥哥來傾情傳授。有些南墻,總是要這臭小子自己去撞的。
等你長大了你就會明白了。
后半句應該是,就會明白到底青春年少的時候放肆的愛恨多么可貴,多么一去不復返。
就像跨年夜夜空綻放的煙火。
太美好的東西,總是稍縱即逝卻又令人念念不忘的。
時間回不去了,住在時間里人永遠留在了時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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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之一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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