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蘇氏身份
尹平的府第，一座四合院坐北朝南大門開辟在東南角，占地面積極大。門前一左一右兩只石獅子。
走進(jìn)庭院和廂房各種侍衛(wèi)、門子、護(hù)院、車夫、丫鬟婢子跪倒稱老爺。王奇和皇甫平對視一眼皆無語。
你這小小的從九品縣學(xué)教諭弄這棟宅子也罷了，還請了那么多奴婢仆役。簡直典型的腐朽官僚階級，怪不得監(jiān)察御史苗貫一來就查清了......
不過半日，尹平就考慮好了，破財消災(zāi)罷了。王奇隨皇甫平一起前來。
入座后，接過奉茶丫鬟遞過來的茶茗，王奇忍不住道：“你這高門大宅想不引起注意都難啊?！?p> 尹平雖然沒再流老淚了，但神情還是郁郁寡歡，翁聲道：“這些酸紅了眼的殺才，偏生要來舉報我?！?p> “行了，早些拿贖罪銀抵災(zāi)?！被矢ζ匠谅暤?。
尹平吞吞吐吐，才問：“大抵要多少？”
皇甫平伸出兩根手指搖了搖。
“兩千兩？我去湊湊吧?！币铰犕晟裆头潘上聛怼?p> “兩萬兩！”皇甫平道。
尹平一聽就大驚失色，兩萬兩？王奇也覺得不妥，縣里的教諭哪有這么多銀子。
“那我還是去京師大牢吧?！币街苯铀o賴了。
皇甫平恨聲道：“你這蠢腦袋，你以為不要抄家？抄完家你尹家子孫去田里挖泥去吧。我就不信兩萬兩能傷你的根骨！”
尹平面色發(fā)白，想到子孫沒有銀子過活該怎么辦。急聲道：“我這就去準(zhǔn)備。”說完就跑自個內(nèi)宅去了。
王奇悄悄問：“能有兩萬兩么？”
皇甫平給了個放心的眼神。
不一會，尹平端著個木箱子拿著一串鑰匙，里面上了鎖，打開拿出一堆銀票。木箱里面還有個小箱子，鑰匙開鎖拿出一堆店鋪的房契。
王奇統(tǒng)計了一下，約莫有一萬五千兩銀子，房契都是些油店糧鋪，在桃縣都是地段好的旺鋪。
“我可是一分都不敢花啊。”見王奇訝異，尹平低聲解釋道。
王奇樂了，咱又不是反貪局。
皇甫平點點頭，道：“去把店鋪房契都換成銀子，兩萬兩勉強(qiáng)夠去朝堂打點了?！?p> 尹平剛放下心來，又聽皇甫平道：“那個監(jiān)察御史至少得用四千兩。”
尹平又跳了起來，嚷嚷道：“怎的又要銀子，他一個監(jiān)察御史怎敢收銀子？”
皇甫平恨鐵不成鋼，怒喝道：“這御史都沒帶錦衣衛(wèi)，還提及讓你交代問題，你的貪污受賄證據(jù)很明顯，交代甚？不就是交代銀子？！”
原來如此，一旁聽課的學(xué)生王奇又了解了一招。
“那為何還要去京師打點？”尹平又不解道。
皇甫平有些不耐煩了，說：“李思悅向京師舉報的你，京師都留有案底，你不用消除案底？那監(jiān)察御史只是過來查訪的，他走了別人還會來，來來回回幾次你這四合院就變毛草屋了?！?p> 尹平完全懂了，心中對李思悅杜威的恨意更甚。不過即將貶為庶民，有心殺賊無力回天??！
悶悶不樂的去自家“銀庫”拿出九千兩銀子出來，收回店鋪房契。嘟著嘴道：“皇甫大人，我銀子都在這了?！?p> “要不是吾同汝有交情，誰愿意管汝這麻煩事?！被矢ζ焦首鲪琅?，喝道。
尹平拱手作揖，賠笑道：“那我這事就麻煩皇甫大人了?！闭f罷又從腰包掏出一踏銀票，遞給皇甫平，道：“這是大人辦事的茶水錢?！?p> 皇甫平面不改色的收入袖中，一旁的王奇就只能干看著了。
這尹平真隨身帶了個銀子倉庫，怎那么多錢呢？一個小小的縣學(xué)教諭，就貪墨了幾萬兩銀子。
你要是個地方官，油水衙門那很正常，一年就能弄個幾萬兩銀子。教諭卻只是個管縣學(xué)里的秀才童生的職位。尹平明目張膽向窮酸秀才索賄，怪不得一查就撂倒了。
又談了幾句，皇甫平保證會辦妥，尹平老臉才有些笑意恭送皇甫平離去。
……
回到典史廨，王奇在思慮皇甫縣丞為何要幫尹平。莫不是吃人血饅頭罷？皇甫縣丞說什么有交情就太假了。瞧人落魄時，收刮走尹平的銀子，尹平還得感激不盡。
這就是官場厚黑學(xué)么？不過收了銀子總得找門路替尹平抹掉案底吧？
尹平“伏法”之事在縣學(xué)愈演愈烈，窮酸秀才五十歲的童生都扯著喉嚨罵尹平，連續(xù)幾天陸續(xù)有縣學(xué)成員舉報尹平何時何地收了他五兩銀子，能不能還回來啊。
還個錘子，都察院南直隸監(jiān)察御史苗貫早就走了，臨走時口稱朝廷有要事急需離開，袖子里藏著幾千兩銀票溜之大吉。
王奇暗嘆，這吃相也太難看了，要不是看過此御史的官員告身——做官的身份證，王奇都懷疑是哪個江湖騙子。
不過臨走時，尹平的教諭官職被停了，暫代的是杜威。具體任命也要經(jīng)過吏部銓選程序，大明朝理論上官員升遷都要經(jīng)過吏部。就算自己一個不入流的典史，李縣令都無權(quán)罷黜，只能刁難?？h令能罷黜的就只有胥吏。
這也只是理論上，背景深厚銀子敲得響的，吏部當(dāng)然優(yōu)先給你開后門。
話接回來，尹平落馬就暫且不談了。代教諭杜威最近引發(fā)熱議，從胥吏一步登天到從九品，雖然只是暫代，但李縣令運(yùn)作一下不就成了？
于是這兩天李縣令門前又熱鬧了，衙門小吏都往上湊。
正喝茶間，皇甫平的小廝恭敬敲門，口稱縣丞大人有請，王奇整整衣冠隨小廝去見皇甫平。
皇甫平眼睛緊緊盯著王奇，王奇有些坐立不安，不知何故。
“進(jìn)之，可知我為何如此相信你。”皇甫平盯了半晌才緩緩開口。
王奇一聽，可不是嘛，最近自己可是跟縣丞形影不離，按理說自己可是個“貳臣”......
“下官不知?！蓖跗嬷荒芾蠈嵒卮鸬?。
“桃縣第一家的蘇掌柜你知道吧？”皇甫平突然扯開話題，問道。
王奇點頭。他當(dāng)然知道，這可是桃縣的美嬌娘。
“她是蘇府臺的嫡長女?！被矢ζ秸Z出驚人。
王奇震驚了，蘇氏竟然是官宦家的女兒，為何拋頭露面做那商賈之事。
“蘇府臺的女兒喜愛經(jīng)商，不愿在府城惹人非議，便來桃縣了，蘇府臺叮囑我關(guān)照，所以才有些流言蜚語?！被矢ζ浇忉屃送跗娴囊苫螅豢跉庹f完。
王奇詢問道：“可是蘇府臺？”
“沒錯，就是蘇府臺礙不過長女的請求，托我看著你。”皇甫平輕聲道。
王奇摸了摸鼻子，有些苦笑，怪不得皇甫平白無端對自己好，原來都是那女子。
自己成了吃軟飯的，軟飯還沒吃到呢……